先小人後君子,看似斤斤計較,卻是維護情誼的不二法門,親兄弟明算賬,似乎無情無義,可卻能避免兄弟鬩牆,禍起蕭門!
當著麾下文武將官的面,楊剛只能擺出公事公辦、鐵面無私的上官姿態,可揮退一眾手下,面前只剩下心腹兄弟後,楊剛便換了一副面孔。
「大哥,我們可是結拜兄弟,有什麼話不能直說,幹嘛卻和那姓姜的混在一起?我又不是不答應做你小舅子,你何必,何必…………」
楊剛很不高興,既有兄弟結拜之情,又有袍澤戰友之義,就算沒有姻親關係,這一世楊剛也肯定會厚待林寧、張路等人,而林寧、張路也絕不會背叛楊剛,不過林寧既然存了心,堅持要求把妹子許給楊剛,甚至不惜委屈妹妹做妾,再加上張路、盧大富、顏越等人的撮合、煽動,楊剛也不會駁了兄弟的面子。
不管林寧妹子好看不好看,娶進門來好生養著也就是了,可是楊剛卻沒想到,林寧會背著自己偷偷幹下那麼一樁事情來。
想起心上人差點就成了別人的娘子,楊剛氣就不打一處來,這個時候只有幾個兄弟在場,楊剛毫無顧忌地爆發了。
臉色難看地盯著林寧,楊剛要聽一個說法,林寧一臉悔色,卻是默默無言,瞧見兩人之間氣氛緊張,張路打個哈哈,站到了兩人中間。
「楊頭兒,林寧這事委實是做差了,不過不是沒成麼,嘿嘿嘿,換了我做哥哥,也是要為自家妹子使使勁的,唔,楊頭兒別鬧,我就是那麼一說,咱們兄弟誰跟誰啊,我怎麼也不會害你是不是?」
「話說回來,林寧,這事你做得不地道了,咱們兄弟雖然跟杜歡不對付,可是也犯不著為難人家女兒罷…………怎麼說杜歡也算是救了我一命,看在救命之恩上,楊頭兒若想納杜歡女兒做妾,我絕不反對!」
張路如此一說,真真說到楊剛心坎上了,忍不住表情一鬆,可楊剛隨即板起面孔,死死盯住林寧,林寧緩緩抬頭,猶猶豫豫地開口了。
「我不是為難杜歡,只是杜歡陰險奸詐的緊,我是怕,是怕…………戲文裡說紅顏禍水,俺們兄弟闖下這等基業不容易,要是因為一個女子……………」
林寧不說話了,可是未盡語意十分明白,無非是害怕楊剛沉迷女色,被枕頭風吹昏了頭,讓杜歡再有攪風攪水的機會,而這也是勝捷軍文官武將共同的擔憂。
楊剛心中歎了口氣,頗有幾分氣惱,說了多少次自己再不會犯下同樣的錯誤,可是卻始終不能讓他人全心信服,換誰也不會開心,可是想想自己對杜倩的情意,想想一向以來的表現,楊剛也多少能理解一些眾人的擔心。
「我再說一遍,公歸公,私歸私,我絕不會因為倩兒便重用杜歡………這事就此作罷,你們再不要讓我為難!」
「說另一件事罷,今天我警告軍中不得拉幫結派,結黨營私,可是認真的!」收拾心情,楊剛目光再度凌厲起來。
「我等兄弟自嶺南一路掙扎,奮戰不休,屢戰屢勝靠的是什麼?便是上下一心這四個字!不能同心協力,當初只怕在小小商南便要一敗塗地,而我們屢戰屢勝,直到如今勝捷軍十萬人馬,割據一方,若沒有法度制約,不能同進共退,哼,敗亡之期便不遠了!」
「以後有什麼事不要欺瞞,咱們兄弟還有什麼話不能直說?若是把話藏在心裡,兄弟之情如何能夠長久!而要因此誤了公事…………我今日所定軍法可不是隨口說說!」
楊剛目光鎖定在林寧、張路身上,表情嚴肅之極,二人神情一肅,各自凜然,曉得楊剛不是說笑,而是真得在警告自己。
「楊頭兒放心,我曉得分寸,公私分明麼,這有何難!」張路當即大聲說道,林寧點點頭,也表明態度。
「如此甚好,那麼,還有最後一件事……余天!」
「卑職在。」
錦衣衛百戶余天一直等在外間,聽見楊剛召喚,不敢怠慢,急忙進來參見。
「錦衣衛負責偵緝情報,可是卻出了如此大一個紕漏,若不是我…………哼,余天,你可知罪!」楊剛冷冷掃了一眼,殺氣四溢,余天心下一驚,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卑職知罪,卑職未能恪盡職守,還請總督大人重重責罰!」
「自己去領二十軍棍!再有類似該報不報之事,提頭來見!去罷!」
余天諾諾連聲,小心翼翼起身後退,剛退兩步,楊剛聲音再度傳來。
「等等………錦衣衛在內偵緝不法,在外風聞四方,是我勝捷軍的耳目,耳不聰則聾,目不明則瞎,錦衣衛職責最是重大,余天,你可明白?」
「卑職明白。」
「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勝捷軍能不能打勝仗,一多半要著落在你等錦衣衛的身上,而本官治下能不能海晏河清,也多半依賴你等能否盡忠職守,你可明白?」
「卑職明白!」
楊剛目光落在余天身上,落在余天臉上,落在余天心裡,不知怎麼的,余天突然覺得身上似乎多了一種什麼東西,似乎很沉,似乎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