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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亂世鳳鳴 第一百二十五章女子無才便是德 文 / 守辰

    同樣的一天,有人吃喝玩樂,有人累死累活,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世間本就沒什麼公平可言,人生際遇天差地遠,也是正常。

    不過到了年關,就算平日再幸苦勞累的人,也會想盡辦法安閒兩天,而平日裡花天酒地之徒,年關時保不準會修身養性幾天。

    顏越既不是家徒四壁之輩,也不是酒囊飯袋之徒,但身在牢獄中的軍師參贊大人已經在享受安閒,修身養性了。

    商州大牢陰暗髒亂,一股股莫名的腐臭飄蕩其中,更有斑斑血跡沾染牢獄,更添幾分陰森可怖。一間間牢房裡,囚犯個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大多數面黃肌瘦,跟乾柴火棒似得,不知何時就會倒斃!

    如此慘景,獄卒們視若無睹,從古到今,牢獄就不是什麼好去處,凡到這裡面走一遭的,但凡沒錢打點,沒門路可走,十條命得去九條半!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進了大牢就鐵定受罪,就算大明詔獄,也有人能當作度假的所在,不說一般獄卒,就算是錦衣衛、東西廠的番子,也照樣有不敢開罪的人物!

    吃公門飯,最要緊的是眼色,什麼人能開罪,什麼人不能開罪,一定要分得清,否則貿貿然得罪了人,焉知那人日後不會時來運轉,不會飛黃騰達!?

    在商州大牢的獄卒們看來,顏越便是這麼一個人物!

    被下了大獄,可一不能動刑,而不能苛待,反倒要好吃好喝供著,雖然不知道現如今商州的主人,那位楊大人是個什麼意思,可從商南跑到商州做班頭的木班、賈袞二人已經打定主意,絕不給自己找麻煩。

    因此顏越住的牢房便成了商州大獄的另類,乾淨整潔,采光也好,床榻几案、文房四寶俱全,除了不能出牢門,被單另收拾出來的牢房和客棧的甲字上房也不差什麼!

    失去了自由的顏越真是沒受什麼罪,就如此刻,顏老頭一手拿著一部春秋,嘴裡喃喃有詞,一旁几案上放著一壺酒,兩盤菜,老頭兒自得其樂,逍遙自在的很。

    牢房內可不單單只有顏越一個,顏亞虹跪坐在几案旁,不時給爺爺斟酒布菜,一幅恬靜溫順模樣,混不見那日直斥楊剛是非的凌厲。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也,古人所說,實實不錯…………」

    「察己可以知人,察古可以知今………私視使目盲,私聽使耳聾,私慮使心狂………如今天下,私心私慾者何其多也,嘿,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卻不知『天下大亂,無有安國;一國盡亂,無有安家』的道理麼!」

    顏老頭咕噥兩句,突然面露憤憤之色,卻是想起大明如今糜爛不堪,可皇親國戚,高官顯貴們卻依舊醉生夢死,聚斂巨量財富,卻渾然不顧國家窮困,百姓貧苦。

    只是生了一回氣,卻於事無補,過的一陣,身在商州大牢裡的顏越自己也覺得沒什麼意思,拿起酒杯,吱溜一口,說了一句『故樂之務在於和心,和心在於行適』,以作自嘲。

    這句話出自《呂氏春秋.適音》,什麼意思呢?大概是說,要想開開心心,就要心靈美,別沒事找事。

    話是不錯,很符合中國五千年一以貫之的文明,老孟之道,講得就是一個無為而治,要求克己克欲,只是,說歸說,做歸做,五千年華夏史,有幾天太平過?名利美色人人都愛,哪能不爭不搶啊!

    顏越自言自語,知道自己這麼說不過是精神自廖,原也不當回事,可誰知一旁文文靜靜扮淑女的孫女聽了,雙眸轉動,給了一通批評。

    「還和心在於行適呢,爺爺要真這麼著,這會子怎麼在這鬼地方待著?」

    咳,咳咳咳,第二杯酒剛進嘴,顏越就被噎著了,很是一通咳嗽,好不容易恢復從容,一張老臉便板了起來。

    「女孩子家家,你懂什麼………爺爺做事自有分寸,這不是什麼事也沒有麼!」

    「什麼事也沒有?爺爺,人家都在自家預備過年,您呢?牢頭陪著您守歲麼?」一邊給顏越拍背揉胸,顏亞虹一邊不依不饒地問道。

    「咳咳咳,你這丫頭!真真,真真…………哼,女子無才便是德,眉公所言真真不假!」

    又咳嗽起來,真真了半天,顏越沒什麼可說,卻是來了這麼一句,而眉公乃是明人陳繼儒,不過陳繼儒言語中意思可不是貶低婦女,而是特指不安分守己的女性而言,不過古今中外,斷章取義的人和事多了,顏越雖然學問高深,為人正直,也不免俗。

    顏家書香門第,家學淵源,顏亞虹怎麼會沒詞反駁,王昭君,竇皇后,李世民的長孫愛妻,還有本朝的馬皇后,那一個也不是無才平庸之輩,那個都是大賢大德,只是看見爺爺再度咳嗽起來,少女忍了忍,生生把到嘴邊的話壓了下去。

    顏亞虹不做聲了,顏越卻沒有罷休,自知方纔那句話水平有限,唬唬庸俗婦人還成,自己孫女多半糊弄不住,所以想了一想,顏越決定說點有說服力的。

    「倩兒,爺爺故意激怒楊守備,是有深意的!」

    哎?少女抬起頭,一對妙眸瞄向顏越,有些不信。

    「古人說,君擇臣,臣亦擇君,咳咳,爺爺和楊剛雖然不到那個地步,可意思也是一樣的。」

    「楊守備膽識才略是有的,爺爺要是盡心輔佐,說不定便能還我大明一個朗朗乾坤,最不濟也能保一方平安,只是,爺爺既然要傾力扶助楊守備,總要知道那小子的心胸如何,所以才出言相試。」

    「要是那楊剛大怒發作,爺爺就會說出腹案,給武毅營一個心安,呵呵,不過是斬殺一個流賊罷了,能有多嚴重!」

    「要是楊剛大怒,卻沒有發落爺爺,呵呵…………」

    顏越微笑起來,沒有再說,顏亞虹眨眨眼睛,想問問下面是什麼,不過想了一想,少女便有些明白了。

    想起那天自己直言斥責楊剛,還撞了………楊剛痛極了,也怒極了,可居然沒有報復,爺爺被關在大牢裡,也和度假一般,顏亞虹臉上微微一紅,歎了口氣,心下對楊剛的怨憤減了不少。

    那個丘八倒也不是一無是處,嗯,爺爺傾力輔佐,兩人將來應該能相輔相成,相得益彰吧!?

    牢房裡安靜下來,顏越吃吃喝喝,再度捧著一部春秋低低吟誦,少女無聊地侯在一旁,目光穿過小小天窗,往向外面。

    天空有些陰沉,天窗上方恰能見到幾片雲朵,晴了沒幾日,天氣又轉陰沉,離年關沒有幾天了,說不好還有一場雪。

    商州地處秦嶺深處,本就冷得很,牢獄中更加不比家裡,更是冷上加冷,好在木班、賈袞差人送來了火盆、暖爐等物,一老一少也不覺寒冷,只是少女呆呆望著陰沉的天空,心裡卻覺得冷的慌。

    北方果然苦寒,要是在江南,這會子應該正是熱鬧時候罷?哎,也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回家鄉,領略水鄉風物。

    顏亞虹想著,一雙眸子就有點犯酸,盈盈的有淚光閃現,就在此時,突然一陣嘈雜聲傳來,大牢的門一道接一道打開,隨即一陣腳步聲向顏越的囚室傳來。

    不過幾息工夫,少女瞳孔中多了一個高大身影,那身影直走到囚室門口,方才停下腳步。

    「哈!這臭丫頭片子怎麼在這裡?唔,木班、賈袞,你們怎麼辦事的?怎麼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來嗎!」

    年輕將軍大聲喝斥著,一副可逮著機會報復的表情,看見這一幕,耳朵裡是不中聽的言詞,少女心裡剛剛生出的憂思一掃而空,對某人的恨意加重了數倍,而一對柳眉則危險地倒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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