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來
「你們去練習吧。」
王堅上完了理論課,並給了每組學員一個目標之後,甩了甩手,反身準備去喝口水。可剛沒走兩步,他突然愣住了。
武館的門口站著一個人,一個讓王堅熟悉又陌生的人。是個女人,年紀大概三十歲左右,但是年紀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除了從氣質上能看出她的年紀之外,如果單純從臉蛋來看,她最多只有二十二三歲的樣子。穿著一件素色的長裙,簡約精緻而且看上去非常華貴。手上除了一枚結婚戒指之外,沒有任何一件首飾,但是卻沒人會質疑這個女人的檔次。
她站在武館的門邊,拎著一個秀氣的小提包,看著王堅很雍容的笑著。
「如果,我沒記錯。」那女人見王堅過來,突然笑得更燦爛了:「是小三吧。」
他低著頭摸了摸後腦勺,像個靦腆的大男孩似的點了點頭:「梅老師……」
「好幾年沒見過了。」梅老師伸手幫王堅翻了翻衣服領子:「成大男人了。」
王堅的臉當時騰的一下就紅了,木訥的站在那裡,想說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還是老樣子。」梅老師捂著嘴笑王堅:「不敢跟女的說話啊。」
「嗯……」王堅愣了一會,才點點頭:「不過現在好多了。」
「有空麼?」梅老師看了看周圍:「你請我喝茶吧,對面就有茶樓,你當時可是說過的,等你賺錢了,要請我吃肯德基。」
被她這麼一說,王堅更是不好意思了,當年那話,現在聽起來絕對刺耳,他瞬間就感覺自己像一條瘋狂奔跑在**平原上的傻狗……
清了清嗓子,王堅扭過頭:「你們自己練啊,我去跟我老師聊會兒天。」
這個女人,其實就是讓王堅第一次對女人產生興趣的梅老師,當年王堅還是上初中,而梅老師大學剛畢業,到了他那個小小的山村裡當起了山村老師。她當年是二十二歲,現在算算,應該剛好是三十歲了,雖然歲月在她臉上刻畫的並不清晰,但是王堅卻還是能清楚的感覺到她和當年的許多許多不同之處。
坐在小茶樓裡,王堅只是看著玻璃罩裡的蠟燭發呆,也不說話……
「喂!」梅老師拍了一下王堅的頭:「想什麼呢。」
「沒什麼。」王堅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卻無緣無故的笑了出來:「你都沒變啊。」
「誰說的,我都成小老太太了。」梅老師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臉:「你看啊,我給你當老師的時候,你還是初三,初三那一年,高中三年,大學四年,這一晃都八年多了。」
王堅從她的笑容裡,依稀能看到當年那個活潑開朗而且無比善良的梅老師的影子,不過現在她似乎真的是沉穩了,也有分寸了很多,不會再沒大沒小的和王堅胡鬧,也不會滿嘴跑火車的去糊弄王堅了。
他還清楚的記得,當年在學校的時候,空閒時間總是會帶她滿山遍野的到處玩,掏鳥蛋、摘果子、撈魚、抓螃蟹、采山栗子等等等等,而她也總是給王堅講城市裡的樣子,那些王堅只能通過想像和電視才能獲取的未知信息。
「小三!」梅老師皺起眉頭:「你再不說話,我可不跟你玩咯。」
「不……不……」王堅連忙擺擺手:「當時為什麼不辭而別?」
「這個啊……」梅老師說著說著,突然眼神就暗淡了下來:「其實就是呆煩了唄……」
「騙人。」
梅老師表情頗為無奈:「說點別的吧……」
不過她說完之後,又突然一笑:「不行,你這人認死理,不告訴你,你肯定不搭理人了。」
王堅理所當然的點點頭。
「我在山裡,呆了四年。可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年紀到了,總歸要走這一步的。」梅老師歎了口氣:「當時我想跟你說的,但是你那時候第一年上大學,怕你分心,就沒說,準備著以後還能聯繫到,沒想到……這一晃就是快五年啊。」
「聽他們說,你是被逼的?」
「你想幹嘛?」梅老師突然狡黠一笑:「想讓老師成寡婦啊?」
也許是這個梅老師太過於瞭解王堅了,所以三爺在她面前,永遠都只能是小三兒。他說出來的任何話做出的任何表情都瞞不住她的眼睛。這種感覺其實真的是很不錯的,也許這就是一種被瞭解的感覺吧。
「其實呢,也不算被逼。」梅老師的眉目間有些難以明說的踟躕,眼神愣愣的看著蠟燭的火苗:「是被賣掉的。」
王堅一聽,渾身肌肉就緊繃了起來,眉宇間的殺氣當時就湧了出來,眼神也隨之變得格外的犀利。
「幹什麼呀你!」梅老師用力的敲了王堅的腦袋:「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你還想為我報仇是怎麼著?」
她說完,突然笑了出聲:「其實啊,我倒是挺任命的,不過我現在也過的挺好。他對我很好,我很知足。」
其實王堅覺得也是,雖然梅老師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很樸素,可王堅好歹也跟大偉混了這麼久,所以大致也能分辨出些好壞了,她衣服的料子,大偉也有一件類似的,這個牌子的衣服,沒有一件不上萬的,哪怕是個肚兜都得一萬八。
「對了,我有個女兒。今年三歲多,明天就四歲了。」梅老師朝王堅呵呵一樂:「超級可愛,有空你認識認識。」
「好啊。」
時間已經過去很多年,可畢竟梅老師始終是讓王堅情竇初開的那個很重要的人,所以當他聽到她有女兒的時候,還是微微的難受了那麼一小會兒,不過這種酸溜溜的感覺很快就釋然了,他倒也是滿臉堆笑。
「梅老師,你怎麼找到我的?」
「緣分吧。」梅老師指著武館旁邊的一家蠻高檔的美容院:「這個會所是我家的,我過來看看的,然後我就發現旁邊多了一間武館。你那時候教過我功夫嘛,我就進去看了看,然後無意中聽到他們聊天的時候,提起了你的名字,我就在那等等看咯。沒想到真是你,行啊小子,出息了。」
「梅老師……其實我……」王堅不知道怎麼了,突然感覺有話想說,可話到嘴邊卻出不來:「其實……那個……那個……哎呀!」
「你看你,從小到大就這德行。」梅老師彈了彈王堅的腦門:「我怎麼跟你說的?男人得有話就說!吞吞吐吐的最沒氣概了。」
「其實那時候我喜歡你!」王堅不知道從哪蹦出來的勇氣,用極快的語速,一股腦的把話說了出來,然後臉紅的像個大紅薯。
梅老師當時就笑得前仰後合,緩了好一陣才緩過來:「笨蛋,你當我不知道啊?不過你那種喜歡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喜歡,就好像我喜歡我大一軍訓的教官一樣,這種感覺很難說的。我當時沒拆穿你,你得感謝哦。對了,你有女朋友了沒?」
不知怎麼的,王堅說出來之後,突然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而且在面對梅老師的時候,也突然變得自然了起來,心情頓時分外開朗,就好像三四月份溫暖的春風吹過臉龐的感覺似的。
「我謝你!」王堅表面沒好氣的敷衍著梅老師,不過在愣了一下之後說道:「女朋友……我現在還沒資格去談。」
「傻瓜。」梅老師又彈了彈王堅的額頭:「那肯定是有喜歡的姑娘咯?」
王堅低頭不語,默不作聲……
「你跟人家說了沒有?」梅老師畢竟是個妞,八卦之火當然也旺盛:「哎呀,你肯定不會說的!把她電話給我!」
「不……」王堅當時就傻了:「不要!」
「不行!」梅老師眉頭一皺:「給我!」
「不給……」王堅的記憶突然被拉回了小時候:「不給行不行……」
「必須!」
王堅躊躇半天,仍然沒有動作,梅老師哼了一聲:「還和原來一樣啊。那你的電話給我!」
「哦……」王堅老老實實的把自己的電話遞給了梅老師:「真的不好給……」
「不給沒事。」梅老師低頭按著電話號碼,突然冷不丁的抬頭,眼神極為狡猾:「你還記得我叫什麼名字麼?」
「梅瀾……」王堅想都沒想。
「看來沒把我忘了。」梅老師歡快的按完數字,並撥打了自己的電話:「明天下午,六點半,我女兒生日,來我家吃飯。帶上那個姑娘,不來你死定了。」
王堅當時就是一愣,豁然發現自己中了圈套……而且就他瞭解的梅老師來說,梅老師絕對是屬於那種風風火火的類型,雖然溫柔但是卻絕對的熱心直腸子,不去的話……王堅已經想像到自己被罵到狗血噴頭場面了。
「好了,梅老師要回家帶孩子咯。」
梅老師套完王堅,就站起身要離開,並在走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回頭,指了指王堅,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下午,六點半,看著辦。」
王堅愣愣的目送她離開,突然感覺心裡暖暖的,原來別人說有的感情多少年都不會變質,這句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而且從她的樣子來看,她家一定是她做主,而且非常強勢的那種……
不過當王堅想到明天下午的時候,他突然感覺腦漿子一陣抽搐……
「死定了……」
似是故人來
似是故人來,到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