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3-02
但凡是有州一級或者省一級副廳級以上的領導下基層調研,在地的政府最少都會分派兩到三位警察負責安全保衛,這年月還沒有後世那麼遮奢,動輒十多輛警車開道,車子剎住了,馬永的臉又陰沉了下來,攔路鳴冤,這也只是電視上的畫面。
領導出行的路徑那都只有極少數人知道,一般的升斗小民怎麼可能知道,馬永有些糾結,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沐風咳嗽一聲:
「包處長,我下去看看」。
包玉柱點點頭,沐風打開車門,他所坐的是第二輛車,攔路的人掐的十分準,第一輛開道車剛過,他就跳了出來,要不是汽車是行駛在城區道路,司機開的速度不快,不然還不得撞上,這會兒第一輛開道車上的兩個警察也下了車,他們也嚇了一跳,把攔路人一把按到地上。
沐風走到攔路人身邊,揮揮手,兩個警察放開了一些,這事情他們是有責任的,手腳上自然下了一把力氣,攔路人胳膊都快被扭折了。
攔路人吐了口嘴裡的灰,抬起頭,沐風一看,有些面熟,等攔路人抹了把臉,他算是看仔細了,這人不是醫院那位傷者的弟弟嗎?
「怎麼是你?」。
「呸,沐風,你這個大貪官,我就是要攔路告狀,要不是你手下的人貪污,搞豆腐渣工程,我大哥怎麼會沒了條腿,不要以為賠兩錢就算了,我要的是公道」。說到這,攔路人又對著沐風身後的車子大叫冤枉。
「扭到局裡」沐風看到這人這幅模樣,對著兩個警察說到,兩個負責安全保衛的警察提著攔路人的後領就把他帶上第一輛車。
沐風轉身上了馬永的車,車隊又緩緩向縣賓館開去。
「這人是那個受傷農民的家屬」上車以後沐風就說了這句。
「具體是個什麼情況?」馬永閉著眼睛問到,不是他不想當一把八府巡按,而是這樣會破壞官場的規矩,地方的事情還是交給地方來辦,他的任務就是考察幹部,調查的事情不歸他管。
沐風就把施工中出現問題,把施工人員壓死的事情說了出來,包括出現豆腐渣工程他也沒有隱瞞,只是把施工者是趙啟明妻弟這一段隱瞞了下來。
「縣裡打算就此事向州里做出深刻檢查,我要承擔責任,至於善後工作,我已經責成交通局和建設局對全縣所有工程進行清查,對不符合要求的建設項目進行全面整頓,對於死者和傷者,也作出了補償標準,死者賠十萬,傷者負責醫療費,賠償五萬」。
馬永聽得有些動容,自己身邊這位年輕的正處級領導在自己即將陞遷的當口似乎沒在怕這些,磊落的有些讓人咋舌。
「我會向省裡如實匯報的」馬永張了張嘴,最後擠出這麼一句。
有了這麼一出,再加上是中午,這頓飯吃的有些不盡心,吃完飯,省委組織部考察組就回房休息,沐風則是直接到縣公安局。
「沐書記,昨天夜裡聽了你的指示,我立刻安排人員盯防,今天早上有了重大突破,不過由於盯的人一個舒服,跟丟了,才會出現這麼一出」莊嚴讓出自己的位子,幫沐風倒上茶水,一邊說著這話。
水倒好了,莊嚴坐在沐風對面的椅子上,又繼續說道:「白雲天在柳泉」。
沐風正準備點上一支煙,聽到這個名字,他點火的手頓了頓,緊接著又點上,腦子裡出現了白雲天的身影,從前或許他有些年輕,意氣用事,白雲天說到底並沒有多壞,無非就是仗著自己的身份對人有些冷淡而已,不管初衷是什麼,這人也是真心想幹點事情的,現在他到了柳泉,又盯上了自己,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或許沐風沒有想到,白雲天是一個十分自負的人,自己的父親倒台,他一直認為是自己在柳泉竹林鄉所做出的一攤子事情引出的,正是因為自己和沐風鬥,才給了政敵對付自己父親的接口,所以他耿耿於懷,同時也不得不說白澤海臨了的一肩挑確實延續了不少人的政治生命,出於愧疚,還債的原因,白澤海的在地南的勢力並沒有真正消除,還有一批人脈可以利用。
沐風想了想,以白雲天的地位打聽一下省裡考察組的行程並不是什麼難事,想通這一點沐風搖了搖頭。
白雲天這是要壞自己的好事,讓自己得不到陞遷,或者利用這件事讓自己身敗名裂,一支煙抽完,沐風起身:「把這人好好審審,另外白雲天那裡也盯住了,見過什麼人都得一一記下來,其他的等我消息」說完沐風就向外走去。
坐在回縣委的車上,沐風想了許多,最後他還是決定向趙啟明如實匯報,這種事情根本無從隱瞞,具體怎麼處理他自己也有了打算,做錯了一次,他不想為了一個錯誤用無數個錯誤掩蓋,這樣下去,事情就變味了。
柳泉縣一間中檔的賓館裡,白雲天有些激動的放下電話,因為就在剛才,他發現了一個大秘密,出現事故的工程是趙啟明的小舅子承包的,這事情還是沐風搭的線,而且工程存在嚴重的質量問題,白雲天在屋子裡走來走去,這算是一個重大的發現,他原本只想把沐風收拾了,沒想到竟然還有趙啟明這條大魚,而趙啟明身後又是誰,恍然間,他好像看到這些對付過自己父親的人全都成了階下囚。
轉了十多分鐘,白雲天接著拿起電話,一臉打了十多通,有的在電話裡敷衍的,有的一口回絕,有的支支吾吾,有的如他一樣,充滿興奮。
州常委會議室,趙啟明心裡十分糾結,昨天夜裡他接到了沐風的電話,在電話裡沐風一五一十的作出了匯報,同時沐風也做出了建議,這事情趙啟明本來就不知情,沐風也不打算隱瞞,他打算一五一十的向州委做出深刻檢查。
趙啟明先是生氣,但是靜下來想一想,要是自己也隱瞞,那不是就著了對方的道了嗎,沐風這麼做,是最正確的,頂多這次考察黃了,可沐風還年輕,吸取教訓,以後還有大把的機會,不能為了一點小錯,鑄成大錯,同時他也打算就這件事向省委作出檢討。
「就在前幾天,柳泉縣發生了一起安全事故,造成兩死一傷」趙啟明開口說道,下面的常委們見一把手開口了,也靜了下來,聽完這句,大家又鬆懈下來,這年月安全事故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要是在文(革)中修大壩死了幾十個人還會得到上級領導的表揚,這就是不怕死不怕苦的象徵。
「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我的妻弟到柳泉承包了一個工程,正是他承包的工程出了問題,雖然我不知情,可我還是有責任,我打算先在常委會上做出檢討,然後再向省委檢討」。
瘋了,瘋了,州常委們大眼瞪小眼,遇到這種事情掩蓋都還來不及,怎麼會自己揭自己的底,再說雖然死了人,雖然是自家親戚承包的工程,可這年月,哪家沒幾個親戚打著自己的名號在外面撈點,不過有那麼一兩個常委,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坐在主位的趙啟明。
同樣的事情在柳泉縣也發生了,比起永和,柳泉縣的常委會卻開的有些怪異,常委們爭相擔責任,彷彿這不是安全事故,這是陞官發財一般,沐風被搞得苦笑連連,最後還是他利用一把手的權威,拍板定下這個責任由自己承擔。
也不能怪大家,這事情頂多就是個處分,可大家都看出來了,沐風就是個鳳凰,遲早會一鳴驚人,這時候擔下這個責任,以後還會吃虧嗎,這可是標準的吃虧就是福,當然,也有那麼幾個是真心想把沐風分擔責任的。
第二天,白雲天起了個大早,昨天夜裡他又打了幾個電話,原本那些答應出把力的又縮了回去,他打算拿著自己掌握的東西親自出馬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為了一擊必殺,他準備實名舉報,自己親自到省紀委跑一趟。
地南省紀委和省委同屬一個大院,作為前地南省長的公子,白雲天算得上是輕車熟路,雖然他現在已經不是那位大公子了,可要進這道門,對他來說還是易如反掌。
到了省紀委,白雲天沒有敲門,而是直接推開了紀檢一科的大門,在裡面工作人員一臉不豫的表情下淡淡的說道:「我來舉報,實名舉報,永和州委書記,柳泉縣委書記利用職務之便為親友謀取利益致人死亡的案件」。
白雲天原想的畫面沒有出現,工作人員一聽,連原先的不豫表情都收了起來,轉而是一副十分古怪的表情。
看到有些冷場,白雲天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一位紀委的工作人員才打算起身接過白雲天的文件,這時候,門又被人從外面打開了,兩個人有說有笑的走了進來,白雲天一轉身,心尖上一顫:「怎麼是你」。
進門的正是到省紀委說明情況的沐風,他看到白雲天一點都不吃驚,而是笑了笑:「小白,你來告我啊?這麼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