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21
「你和沐風通通氣，這事情只能先這樣了」陳金生又休息了片刻，他的精力越來越不夠用，說了一句以後就沒了下文，何榮張了張嘴巴，到最後還是沒在說什麼，一年前工業局的張廷利想整頓一下編織袋廠，他心裡也是想好好的敲打敲打，就默認了，可張廷利還沒開始動手，陳州長的秘書就打了招呼，自己的老領導也打電話提醒他，最終他還是放棄了，如今，張廷利已經投在了沐風門下。
何榮無話可說，離開了陳金生的辦公室，包忠宇卻沒走，他見何榮離開後，湊在陳金生耳邊說到：「縣長，編織袋廠已經是一個死局，我打聽過，州里金聯社不給貸款那是因為省裡的原因，這麼大的窟窿縣裡根本填不了，就算擠出一筆錢熬一熬，可其他廠子怎麼辦，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都盯著呢，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怎麼把政府摘出來」。
陳金生知道包忠宇這話不安好心，可真是這個道理：「那你說怎麼辦」，「放開手腳讓他折騰，讓他負責全面整改，現在不是怕他折騰，而是怕他不折騰，他按部就班蕭規曹隨就是前任的問題，能牽涉到何副縣長和政府，他一動就是他自己的原因了」，陳金生聽著包忠宇的盤算，心裡很想同意，可面子上掛不住，這個方法擺明了就是讓沐風當替罪羊，可沐風不當替罪羊政府這邊就得吞下這個歷史留下的苦果。
包忠宇知道陳金生心動了，沒在多說什麼，隨便聊一聊也告辭離開，陳金生窩在椅子裡，腦子裡這個念頭纏繞不去，政府不當責任是一回事，在他心裡更大的原因是沐風已經嚴重威脅到他縣長的權威了，想著想著，頭又劇烈的疼痛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沐風前腳才進辦公室，工業局長孔祥龍後腳就到，他當工業局長三年，這三年正是大壞境不好的時候，整個姥姥不愛婆婆不喜的角色，不過爛船還有三斤釘，手底下管著企業，雖然效益都不好，可政府為了維持住，每年都有錢過一過手，日子倒也滋潤。
沐風的名聲他聽說過，沐風的分工確定了好幾天，他一直扛著不來見沐風，也是做給前任老闆何榮看的，可常委會上的風聲一傳出來，在聽說從前在局裡看著腳尖走路的張廷利靠上沐風沒幾天功夫一下子當上了政府辦副主任，他心裡打了個突，趕緊上門匯報，可這幾天找沐風匯報工作的不在少數，都沒見到人，所以今天起了個大早。
「老闆，工業局孔局長找你匯報工作」李鵬飛進屋幫沐風倒上茶水，小聲的匯報，沐風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今天他準備到全縣的廠子裡調研，趕時間，李鵬飛看到沐風不想接見，忍不住說了一聲：「孔局長來了三天了」，沐風抬頭看了李鵬飛一眼，李鵬飛知道沐風怕是誤會他收了孔祥龍的好處「老闆，我是見他五十多歲的人每天這麼跑也不是回事」。
沐風一開始真以為李鵬飛收了孔祥龍什麼好處，不過看到李鵬飛清澈的眼神就知道錯怪他了，喝了口茶：「讓他進來吧」，李鵬飛知趣的離開沐風的辦公室，讓孔祥龍進去，孔祥龍一進門，臉上帶著笑：「沐縣長，今天找你匯報一下全年的工業情況」。
沐風正要讓他長話短說，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揮揮手讓他自己找地方坐，接起電話，卻是肖曼麗的聲音：「什麼事，我這忙著呢」。
「忙，就知道忙，下個月就結婚了，你同學的家電準備的怎麼樣了，不會出什麼簍子吧」肖曼麗估計是在她自己的辦公室和沐風打電話，周圍還有不少人和她打招呼「知道了，我打電話問一問，不行的話自己買也行」沐風看到孔祥龍豎著的耳朵，把聲音壓低了一點，「我不放心，我和梁書記請了幾天假，我到縣裡操持」，「隨你，不說了，我真在忙著」沐風不由分說的掛了電話。
肖曼麗捂著發出忙音的電話，嘴巴嘟的能掛下油瓶，本來他還想和沐風說一說自己工作調動的事情，一起上班的其他人說過，按照慣例和不成文的規矩，鄉鎮上正職領導上調縣裡，愛人在鄉鎮工作的也可以調回縣裡，歎了口氣，肖曼麗就拿出筆記本，想著結婚還缺什麼就記下來，還有請柬的事。
孔祥龍知道沐風怕是和女朋友接電話，這位三十歲不到的副縣長縣委常委還沒有結婚，這也是柳泉官場的一道奇葩，沐風看看表：「孔局長，今天我還有事，你看這樣吧，過幾天我到工業局走一走，到時候在聽取你的匯報」。
孔祥龍想不到自己上門話都沒說兩句就要離開，真有些急了，這說明什麼，說明領導已經對你沒有半點興趣，慌亂之下趕緊開口：「沐縣長，今天我」，「就這樣吧，李鵬飛，送一送孔局長」沐風見李鵬飛正好進來倒水，就讓他送客。
孔祥龍見沐風低下頭看文件，辦沒說的話嚥回去，擠出點笑容：「那我改天再來匯報，工業局也歡迎領導視察」說完怏怏的離開。
孔祥龍離開，沐風抬起頭，他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通過張廷利的敘述和莊嚴的調查，他知道這位孔局長遠沒有那麼簡單，但是去年縣裡為了應對職工不穩定情緒下撥一筆三十萬的慰問金，可在工業局過了次手，生生就不見了五萬元。
不過這筆錢倒不是他一個人用掉，而是發了工業局工作人員的福利，局長二千，副局長一千，科室領導五百，一般工作人員二百，正因為這樣，在工業局還算得人心，可在沐風看來，這和貪污也沒有什麼區別，有本事讓下轄的廠子活起來，那樣發錢沒話說，可現在廠子半死不活，職工都發不出工資，還要截留，真是有些喪心病狂了。
要不是手底下沒人，沐風現在就想把它給換了，搖搖頭，李鵬飛又折返沐風的辦公室：「老闆，張主任問現在可不可以出發了」，沐風把桌上的東西一收，拿起手包：「走吧」。
柳泉縣編織袋廠，位於縣城東南，從前每當春季刮著東南風的時候，整個縣城都會瀰漫著一股淡淡的刺鼻性氣味，這時因為編織袋廠燃燒塑料所致，這些年整個廠子一年開工不到兩個月，這個情況倒是好轉了許多，不知道大家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車子進了廠子，按照沐風的吩咐，張廷利沒有通知任何人，斑駁的大門斜開著，車子行駛進去，一進門就是一幢紅磚廠房，不少垃圾廢棄設備隨意的擺放著，看到這沐風眉頭深鎖，進門的時候他注意到，門口連個門衛都沒有。
「老闆，這是老廠房，現在已經廢棄了，七十年代在後面又建了一個新廠房，當時的那位廠長倒是有些本事，整個廠子也紅火過一陣子」張廷利見沐風沒下車，他也沒下，坐在旁邊解釋起來，趙大壯慢慢的開著，從有路的地方朝後面繞了過去，水泥路面滿是坑洞，坑洞裡有不少黑漆漆的粉塵，路兩邊同樣被黑粉覆蓋，一兩棵野草頑強的生長著，看了讓人稍微舒服一些。
車子開出一百多米，繞到後面的一幢同樣是紅磚建成的建築，透過沒有大門的門框，沐風看到裡面放著一個類似於流水線一般的東西，可這時候根本沒有一個人在裡面工作「大壯，在這裡停下吧」，趙大壯停下車，沐風和張廷利下車向廠房走去，李鵬飛拿著水杯跟在後面。
進了廠房，裡面同樣亂七八糟，一座類似於大篩子的機器放在最裡面，接著是一條傳送帶，再往後是一台小高爐，緊接著就是又是一台設備，沐風順著流水線走了一圈，這套設備差不多有十多樣機器組成，從銹跡上來看，差不多停工了大半年。
走到最裡面，沐風跺了跺腳上沾著的一層黑泥，整個廠房的地面全是膩膩的一層這種東西，抬頭看了看頂棚，兩側高處的玻璃差不對碎了三分之一，秋風吹過，發出嗚嗚的聲音。
「老闆，這套就是現在生產編織袋的設備，那邊是送料口，那個小高爐是熔化爐，那台就是拉絲機，再往後就是編織機，全盛時期這台設備可以日生產編織袋一萬條，月生產二十五條，除了滿足水泥廠的需要，還能向省城銷售一部分」，聽著張廷利的介紹，沐風也彷彿感受到機器轟鳴，這空空如也的廠房裡滿是工人穿梭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你們是什麼人」一聲大喝從大門口傳來，沐風他們轉身一看，一個穿著黑棉襖的老人手裡拿著一根大木棒向他們衝了過來。
「我們來看看」張廷利趕緊把沐風擋在身後說道。
「看看，是不是熊成那個王八蛋讓您們來的，好啊，把廠子敗成這樣還想賣老底，今天我和你們拼了」老漢不由分說，拿著木棍就是一掃，，張廷利擋在沐風身前，想不到這老漢脾氣這麼大，不由分說就是一下「哎呀」張廷利捂著肩膀蹲在地上，沐風看得分明，老漢的一棍子結結實實的打在張廷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