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喻聽到說准也迫不及待的和梓健跑了進去,老道士又是剛才那微笑喝口紫砂壺中的茶請兩人坐下,同之前一樣讓求問者寫下生辰名字,所求何事,但都必須要自己寫不能讓人代替。
老道先接過小喻的,翻開神籍邊擦鼻尖邊算。這次她表情沒多大變化,梓健歷來不太信這些,望著牆上的水墨畫。畫中一隻巴掌大小的鷹正穿越兩片山嶺之間,嶺中一座吊橋,橋上手指粗的漁民倒騎在牛背上,手揮釣竿。
「廬小喻。」老道士開口了。
「到。」
「你到什麼啊,又不是軍訓點名。」梓健說。
「好可愛的小姑娘,像我孫女一樣。」
「我像你孫女嗎?」
「有點像,我那孫女和你一樣古靈精怪的。我老說她是沒腦子的傻姑娘。」
梓健轉過臉,老道這話倒一語中的,小喻確實是傻傻的好姑娘。
「廬小喻是個好名字,名如其神,一個人的名字往往代表這人的氣質、性格、脾氣,這絕不是我杜撰的,我幫人改過上百個名字,名字對一個人很重要。」
「那我的名字不用改了咯?」
「不用,我說了這事好名字。」老道又拿起小喻剛才寫的紙瞅了瞅,「小喻你要問的是姻緣,唔……抽到的簽是『萍蹤綠影』這是支好籤哦,可以說是支花簽。所謂萍蹤綠影就是說你和你愛人會過的不錯,雖然不是大富大貴的生活,可也會幸福美滿的。就像山裡開的很漂亮的小花一樣。」
「真的嗎?就是說我會做一朵沒什麼錢的小花?」
「嗯,在問姻緣的時候這是支好籤,可問事業的話就……」老道笑了笑,「小喻你會和自己愛的人有個結果的。」
小喻雙手交叉,擺出這樣就夠了的愉快神情,聽老道繼續講話:「另外…從你的生辰上來看,今年是2015年,羊年宮,你會有件福事,或者說是心想事成的好事。」
小喻拉住身邊的梓健,極小聲的說:「好厲害,他知道我們要結婚了。」
「可是…可是小喻,問卜這種事大多是求憂不求喜的,每個人都與每個人的煞存在,我算下來你可能在『眼煞』上有問題。」
「什麼是眼煞?」
「就是你看到過和同齡人不一樣的東西,看到的這些東西會在潛移默化中影響你,造成你今後的困擾,今年是羊年是你的好運年,可明年就不一定了,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年會怎麼樣?」
「唔…這個,那只有到明年才知道了。」
「老道士,剛還說我像你孫女,現在又不說。」
「不是不說,是沒到那個時候你求不出來。」
「好吧…」小喻歎口氣,「總之今年是好運。」
「會是的。」
「那你也幫他看看。」
老道士這才將目光投到梓健身上,上下打量一番。梓健求的是事業,當然比起這個他是覺得林牧師說的話更具感染力。
道士對照梓健的姓名、生辰、卦面,快速翻看神籍。他由前反到後又從後翻到前,皺起了眉頭。再三確認後老道士合上書將紙遞回梓健,說:
「上面的東西,沒寫錯嗎?」
梓健看了看確認說沒有。
「知道了,那請問,你是真的嗎?」
「哎?」
「看卦這幾十年來我從沒碰到過生辰、名字、卦簽,對不起來的人。鄺…鄺梓健,你是第一個。」
「是不好嗎?」小喻擔心的問。
「很難說好不好,光從這支籤來看哦…『斷崖孤雪』,這支斷崖孤雪簽求事業的話不算壞,是『冷簽』,有一枝獨秀的意思。可要是問別的就都是支下下籤。」
「事業不錯就行了呀。」
「斷崖孤雪,斷崖就是懸崖的意思,懸崖往往在山的最高處,懸崖上的一片孤雪是有高處不勝寒的意思在裡面,表示你的事業會有很大的往上發展的機會與空間,但是你這情況很特殊,簽上的意思和生辰、名字連不起來,所以會有什麼問題,我沒辦法告訴你,我也不想猜,這東西不能猜。」
梓健低頭不語,他想像在寒冷斷崖上一片孤雪的情景,感覺很是淒涼。但或許這老道說的是對的,立於高點的只有極少數的人,所以才能稱之為「孤雪」吧。
「但有一點我能告訴你,我從你眼睛裡感覺到了『心煞』的東西。」
「心煞。」
「心煞是最厲害的一種『煞』,是長久以來積鬱在心中排解不掉的感情所造成的,所以你的思念病一定很重,輕易的放不下心裡的東西。這東西可能是人,也可能是事。」
梓健默默聽著,小喻問老道化解的辦法。
「老實講,他這辦法我還真不知道,我不能亂說,亂出主意反而會害了人,你說是不是。」
小喻有些失望,但還是俏皮的數落梓健是「書上沒有的人」,可轉而又安慰道「事業有成,做個主管」之類的云云。
道別老道士,添了份卦卜錢,幾個人出了九光觀按原路下山時曲佳瑞明顯心情不佳,她被那句「無疾而終」弄得魂不守舍。而當她聽到小喻的結果後又氣又羨,她還以為老道為了多拿錢只會說壞話,可沒想到對小喻卻說了一通好話。
鄺梓健在山腰間望著四個人邊聊邊拾級而下的情景,又想到了不久後將發生的事情,不禁打了個冷顫。
但直至今日,作為五十一歲的他,即使身處虛擬的安眠劑世界之中,他仍舊無法理解當時老道士劈頭蓋臉來的那句話。
「你是真的嗎?」
沒錯……你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