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七嘴八舌,委屈的抱怨著。
一個個都是五大三粗的老爺們,曾幾何時也是叱吒江湖的人物,曾經也都是跟隨著常霆大姐頭,腳踢敬老院,拳打幼兒園,打瞎子,罵啞巴,扒老太太褲衩子的風雲人物。
雖然現在落寞了,大勢力瓦解了,可常言道,老兵不死,只是凋零,現在在敬老院,幼兒園仍然流傳著他們的傳說。
如今,他們卻被人欺負的欲哭無淚,本身是流氓,卻想找警察幫忙了。
「夠了,都閉嘴!」雜亂的飯館裡忽然響起一聲如炸雷般的斷喝,大姐頭從雅間裡走了出來,神情凝重,霸氣十足,精神奕奕,身體幾乎恢復到了巔峰狀態。
眾人一見大姐頭如此氣勢,頓時有了主心骨,儘管大姐頭現在也落魄了,可畢竟還是名義上的老大,他們也需要這樣一個老大來混江湖,這就像武林高手,必須有門有派,不然就是邪魔外道一樣。而他們也確實需要這樣一個老大,因為當年被他們虐的幼兒園的孩子有些已經長大了。
他們一個個像是委屈的孩子看到了媽媽,齊聲道:「霆姐,一定要給我們做主啊。」
眾人一窩蜂似的湧了過來,尤其是那廚子,更是扯著嗓子,一臉憤然的說:「霆姐,想當年我們兄弟何等威風,可現在我們兄弟竟然被人欺負了,霆姐你說吧,咱是現在抄傢伙就去找他們,還是再叫一些兄弟來?」
常霆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眼中多少有些苦澀,現在已經不是他們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的時代了,不過大姐頭並沒有變現太多,仍然不失威儀。
她撇了角落中喝酒的劉英楠一眼,那面對面坐著還想你的深情油然而生,她記得剛才發生的一切,那一瞬間,她真的很想規規矩矩做個女人,跟著他走,這輩子跟定他了,哪怕後半生去看澡堂子賣澡票,甚至是搓澡修腳都認了。
可現在,她想自甘墮落都不行,畢竟還有這麼多名義上的手下兄弟跟著她討生活呢,就像東方教主說的,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義氣這東西現在雖然是用金錢來衡量的,但也可能是先有錢後有義氣,也可能是先有義氣後有錢,關鍵在於合理利用資源。
大姐頭不是沒想過東山再起,畢竟有些產業是她老爹一生的心血,還有很多老兄弟,當初真的是出生入死,可她畢竟是一介女流,現在這局勢,上無白道保護傘,下有虎狼黑勢力,害得她報考警校當警察的心都有。
現在一眾老兄弟找上門要讓她出頭,不管是以前的常霆,還是現在的常霆都責無旁貸,只不過,很多事情不能像以前一樣拎著傢伙喊上人就去拚殺,要從長計議。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們先說清楚。」大姐頭招呼眾人坐下,那廚子叫自己的婆娘去買些紗布藥水,先給傷勢較重的兄弟止血包紮,然後又扛過兩箱啤酒,大家邊喝邊聊。
原來這些人,打著大姐頭的旗號聚集在一起,仍然混在江湖上,一些小勢力仍然不敢招惹他們,一些大勢力,只要不涉及到他們的利益,也不遠搭理他們。
就這樣高不成低不就的混著,經歷兩場惡戰之後,他們成功搶到了一個給新樓做外牆保溫的工程,如果一切順利,這一年他們這些人吃喝不愁,而且還能為以後奠定基礎,不敢說從組勢力,東山再起,最起碼有個飯碗。
原本工程干的很順利,可最近忽然出現了一票人,肯定也是流氓團伙,但又不像是來搶生意的,每天就是一票人過來找茬,各種挑釁。
其中一個漢子憤怒的說:「這幫王八蛋實在是太過分了,我們好端端的幹活,他們卻百般挑釁,我們若是和他們對罵,罵輸了肯定會遭到更惡毒的辱罵,如果我們罵贏了,那就是更惡毒的暴打!」
聽完他們的抱怨,劉英楠都笑了,很明顯,對方就是再找茬,江湖就是這樣,誰也不能保持永遠的強勢,但當你強勢的時候,或多或少會出現恃強凌弱的情況,何況還是他們這群無良的流氓,甚至還會有人因為看不過去,心中不平而記恨他們,無形中就會樹立很多仇人。
就像劉英楠當初混跡街頭的時候,總有那麼三五個流浪漢欺負其他可憐人,搶他們好不容易獲得的食物,雖然他們從未對劉英楠出手,但劉英楠卻發自骨子裡的恨他們,終於找機會將他們各個擊破,每人都狠狠揍了一頓。
這就是,欺人者人必欺之。當你欺負別人的時候,你的仇人不僅僅是被你欺負的人,還有周圍很多人。
就像眼前這幫人,以前橫行霸道慣了,現在落魄了,仇人自然就出現了,最關鍵的是,他們甚至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對方,人家就是奔著欺負你來的。
劉英楠懶得理會這些人,大姐頭也有些為難,他們現在這情況,實在不適合再樹立仇敵了,一般沒什麼大事兒的情況下,她還是希望能忍則忍。
看大姐頭有隱忍的念頭,眾人頓時無比吃驚,要知道,他們影響中的大姐頭是個無比彪悍的人,脾氣就像火藥桶,說爆炸就爆炸,即便夾縫巨變,常老爹突然暴斃,明知道對方是她根本無法招惹的鬼怪,她仍然咬著牙要去報仇。
可現在,面對挑釁,她竟然要選擇隱忍,這轉變也太大了。
劉英楠覺得,這和他多少有些關係。以前大姐頭脾氣火爆,更大的特點是討厭男人,全身帶刺,生人勿近。
可現在,她卻日思夜想著一個男人,所以才會導致性情大變。
看著這些至今仍然跟隨著她,忠心耿耿,曾經出生入死的老兄弟們,一個個垂頭喪氣,像是受了委屈得不到家長支持的孩子,大姐頭有些於心不忍,她咬咬牙道:「我並不是說這件事兒就這麼算了,即便我們不如從前了,但也不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欺負的,說說,那些人到底是誰?」
一聽大姐頭這話,一票人頓時來了精神,戰役高漲,其中一人說道:「他們好像是一個新晉的幫派,以前我們從來不正眼看的小混混組成的,最近承包了南城開發區河套附近吸沙的工程,賺了不少錢,有點起勢了,手底下聚集了很多年輕人,隔三差五來找我們麻煩,知道我們以前也是道上混的,故意來欺負欺負我們,好彰顯他們的勢力,看起來好像新人換舊人似地。」
幾人恨得牙根癢癢,憋氣又窩囊,劉英楠也是無奈苦笑,這年月,金錢至上,尤其是道上混的,特別的好混錢,組織百十號人,搶幾個工程,承包個礦山,不管是挖煤,燒炭,在河套吸沙,包打車跑運輸,輕易就能賺到大量的金錢。
然後再用錢養人,人多了再去搞工程,慢慢就像滾雪球一樣,勢力越來越大,財富越來越多。
這也算是房地產的周邊產業了。
有錢有勢,任誰都會有一種天下無敵,捨我其誰的感覺,尤其是現在的很多年輕人,每天別著卡簧,甚至揣著鋼珠,開著越野吉普,嗨著小藥丸,每個都敢於逆天,尤其喜歡招惹江湖上曾經有名有號卻落魄了的人物,來顯示自己的強大。
很不幸,這票人就遭遇了這種情況。
這種江湖紛爭劉英楠本不想理會,大姐頭也有些猶豫,畢竟對方是新晉實力,有人有錢有保護傘,如果發生衝突,他們這些老弱殘兵,未必是人家對手不說,若是惹上其他的麻煩,恐怕他們以後再想混點小工程餬口都難了。
大姐頭很為難,她不想貿然動手,甚至都不想混江湖了,卻又不忍心看著老兄弟們受窩囊氣,一時間左右為難。
她不自禁的看向了劉英楠,無形中把他當成了主心骨,劉英楠則一副老神在在,事不關己的摸樣,反正他在這裡也沒有什麼存在感。
就在這時,一個人突然說道:「這幫人實在太可氣了,尤其是他們那個老大更是囂張,小娘們大冬天穿著一身紅裙子,風騷放浪,也不知道是被誰包養的……」
大冬天穿紅裙子?劉英楠立刻扔掉了酒瓶子,雙眼放光的站了起來,眾人這時才發現他。
劉英楠雖然不是江湖人,卻有江湖氣。最起碼這些人一看劉英楠,就有種同道中人的感覺,雖然他有些不著四六,但一看也知道不是易於之輩,絕不會被人堵在小胡同中,扒衣服勒索。
大姐頭走上前,臉色有些紅,低聲給眾人介紹道:「他叫劉英楠,是我的,朋友……」
朋友兩個字說得宛如蚊吶,不過眾人卻覺得猶如五雷轟頂,沒想到大姐頭也會露出這小女兒的嬌羞,更沒想到,討厭男人的她也會有男『朋友』。
在場的恐怕也只有那廚師和他的女人多少瞭解一些,畢竟大姐頭天天在這裡宿醉,喊著男人的名字,幾天下來,一共喊了五萬八千六百次,廚師和他的女人都準備用『劉英楠』這三個字當飯館招牌了,最次也是一盤招牌菜,比如紅燒牛鞭,清蒸羊寶,醋溜腰花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