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英楠打定主意,決定用雨傘克鬼的方法試一試。
他急匆匆的出門,想要去樓下買傘,忽然路過醫生辦公室,門邊就放著一把傘,應該是醫生以備不時只需的。
劉英楠拿著就走,路上遇到幾個人,看著他拿著傘進產房,紛紛投來詭異的目光,旁邊還有一哥們幫他解釋道:「這是要用傘『罩著她』呀!」
外間的醫生和護士已經熬得近乎透支了,此時無精打采的在打盹,劉英楠沒理會她們,重新回到產房,並且鎖上了房門。
那女鬼仍然躺在產床上,就像一具乾屍。劉英楠收起陰陽眼,能看到那個真正的產婦正痛苦萬分,仍然被生孩子的劇痛所折磨著,她越來越虛弱,陽氣在源源不斷被附在她身上的產鬼吞噬著。
人命關天,劉英楠不敢怠慢,連忙撐起了傘,罩在女鬼的頭上,頓時黑色的單人傘,正好將女鬼的頭部籠罩,遮擋住了頭頂的無影燈,好像與這個光明的世界隔離了一般,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那張本就慘白猙獰的臉,此時看起來越發的恐怖了。
而且,劉英楠原本懷著半信半疑的心態,只是想試試,卻沒想到,這把普普通通的傘剛剛撐起來,那乾屍一般的女鬼立刻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彷彿要詐屍一般,好像冤魂見到陽光要被蒸乾似地。
劉英楠大喜過望,沒想到雨傘這個東西這麼好使,雖然不明遠離,可是效果顯著,這簡直就是超級冥器呀!
那女鬼宛如被踩住氧氣管的肺病患者,好像要憋死的摸樣,四肢亂揮,全身扭曲,慘叫連連,忽然她忍著痛苦,終於開口說道:「快收起那該死的傘!」
劉英楠哪會搭理她呀,舉著傘,就像在給雨中視察的領導打掃的小廝一樣,兢兢業業,盡職盡責,不能讓領導淋到一滴雨。
而且,劉英楠能清晰的感覺到,這女鬼那高高隆起是的腹中,巨大宛如霧團的怨氣正在飛快的消散中,可是,卻有另一團濃霧般的怨念在滋長,這是怎麼回事兒呢?
新的怨念取代了老的怨念,這是鬧哪樣?
「快把這該死的傘拿開!」女鬼聲嘶力竭的吼叫著,眼看著另一團怨念越來越重。
劉英楠不敢冒險,生怕把她從惡鬼再培養成厲鬼,那更麻煩。
他微微將傘移開一些,那女鬼頓時舒服不少,好像重新戴上了氧氣罩的重症患者,劉英楠雙眼放光,盯著她的腹部,竟然看到了有兩團不同的怨念在相互碰撞,制衡。
嘿,這可真是奇了怪了。其中一團怨念,是因為難產而慘死所產生的,另一團怨念是剛剛出現的,難道和這把傘有關係?一隻鬼是不可能有兩種怨念的,人死後之所以能成為鬼,就是因為心中有一股強烈的怨念不算,或者是狠,或者是愛,由怨念支撐他們才能變成鬼。如果沒有怨念,壽終正寢,自然死亡,且心態平和之人,死後並不是鬼,只是尋常的陰魂而已。
而只有心中最深最強烈的念頭,還能算是怨念,既然是『最』強烈,就不可能有同樣強烈的怨念,不然,那就成精神分裂了。可現在,這種事情確確實實的出現了,一切都逃不過劉英楠的陰陽眼。
但是很明顯,原有的怨念,是支撐她成為惡鬼的基礎,但新生的怨念正在驅散原有的,若原有的怨念全部消散,那她也將會隨之消失。又或者因為新的怨念變成另外的鬼,那就不是產鬼了。
劉英楠就像個調皮,心裡想要再試探一番,忽然又將雨傘遮擋在女鬼的頭上,女鬼頓時又痛苦的吼叫起來。
劉英楠反覆試了幾次,女鬼都要崩潰了,惡狠狠的盯著他,咬牙問道:「好玩嗎?」
劉英楠點頭道:「好玩。」
女鬼抓狂,吼叫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救這個女人,我離開她的身體就是了,保證她無言。」
「動起來!」劉英楠撤開雨傘一擺手道。
隨後,劉英楠看到一股黑氣騰起,在旁邊化作人形,劉英楠連忙又將雨傘伸了過去,那女鬼直接崩潰,痛苦的滿地打滾,怨念越積越重。而且,新產生的怨念,正在全面壓倒原有的怨念。
這太奇怪了,到底什麼事兒,能執著到比難產而亡還深刻呢?劉英楠好奇的問:「這雨傘和你有仇?」
「我恨雨傘。」女鬼咆哮道:「我當初就是死在雨傘下的。」
「怎麼回事兒?」劉英楠舉著雨傘問道。
女鬼實在鬥不過劉英楠,只要老老實實的說:「當初我大著肚子去逛商場,結果突然有臨盆的強烈反應,當醫生趕到的時候,說已經具備了生產的條件,不宜搬動,就讓我就地生產,那可是商場啊,而且當天還是店慶,人來人往的,成千上萬,而且國人又喜歡看熱鬧,全都聚集過來了。
當時沒辦法,正好隔壁有間賣傘的商舖,店主同樣是女人,好心的拿來很多把雨傘,全部撐開將我包裹其中,只是在那種環境下,我又羞又疼又緊張,外面還不時傳來『走光了,看到了』的吆喝聲,我又羞又急,結果暈了過去就再也沒醒過來。」
聽了她的講述,劉英楠也和她一樣痛恨得咬牙切齒,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本就是國人的特點,而且現在有一部人,看熱鬧越來越沒有下線了。
就連誰家有喪事,都會聚集很多好事者去圍觀,把送魂的鼓樂當成文藝表演看,誰家出殯,都會有閒的蛋疼的人跟著送殯隊伍去看熱鬧。有人跳樓,無數人圍觀,不說想辦法勸解,解救,反而在樓下喊著『快點跳』……
這女鬼說,就是在這種緊張又大羞的情況下,再加上生產過程的艱難,突然出現了腦溢血的症狀,可以說,她的死,和那些沒節操,無下限的圍觀者有很大關係。
而雨傘是她當時惟一的遮羞布,可雨傘畢竟無法密封,所以才會有人喊『走光了』,導致她情緒激動,血壓升高,最後釀成了慘劇。
所以說,她現在無比痛恨雨傘,是她心中同樣深刻的怨念。
劉英楠輕聲一歎,對她有些同情,見她因為雨傘的怨念越來越重,再加上對圍觀者的痛恨,沒準真的會變成惡鬼,劉英楠的本質工作就是通過『話療』來驅散惡鬼的怨念,他連忙開口勸道:「你別衝動,現在這年月人們確實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不過你也是,臉皮太薄了,生孩子是多麼偉大而神聖的事情,有什麼怕看的,哪個人不是這樣來到這個世界的?
我就曾經聽說過,那一年,在我市六萬人的體育場,有過一次足球賽,當時全場座無虛席,當天也是下著雨,人人都打著傘看比賽,突然看台上有個女觀眾也是要臨盆生產,結果人家同樣是被雨傘遮擋著,而且是當著六萬人的面,不是照樣平安無事的生下了孩子嘛,你要是有人家那樣的精神和胸襟氣度,也不至於慘死。」
劉英楠語重心長的勸道,可那女鬼卻忽然掩面大哭,道:「那個看台上生孩子的女人也是我!」
劉英楠狂暈,無力的說道:「大姐,你總挺著大肚子,趕著預產期的時候出去幹啥呀?」
「那不是為了看球賽,逛街嘛,我這人最喜歡熱鬧。」女鬼鬱悶的說。
「你喜歡熱鬧,那你就得接受別人喜歡看熱鬧。」劉英楠搖頭苦笑:「這可真是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