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英楠和凌雲呆呆的站在大廳中,像是在仰望滿天神佛,又像是再接受神佛的洗禮,又好像要就此走入壁畫中,踏上黃泉路。
「我的家人都是很虔誠的信徒,凡是神佛他們都會拜,平日裡在家早中晚燒香拜佛求神保佑,只要出門,見山拜山,見塔掃塔,遇廟燒香。」凌雲無奈的說,忽然她眼前一亮,道:「對了,你不是對神仙鬼怪的事情很在行嘛,你可以從這方面和他們溝通溝通。」
想要娶妻,首先要取悅娘家人,這是永恆不變的道理。可是,這種瘋狂的信仰家族要如何取悅啊?
而且最主要的是因為他們心虛。這牆壁上的漫天神佛就充分證明了這一點,而且他們這心還不是一般的虛,見神就拜,見廟燒香,能信的都信,連黃泉路和忘川河都供奉,這不只是心虛,腎也虛呀!
劉英楠搖搖頭,很堅決的說:「我可無法滿足他們精神需求,也沒辦法保佑他們什麼,俗話說,腳下的路都是自己走的,善惡到頭終有報,一人做事一人當!」
「你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凌雲苦笑:「你不願意應酬他們也沒關係,反正他們也沒把你當回事兒,但我必須讓他們見見你,即便是私奔,也得讓他們知道我和誰跑了。」
凌雲的話讓劉英楠心中很溫暖,既然做好了私奔的準備,那就百無禁忌了,兩人大大方方的往餐廳走去。
在外面看,這個超級大莊園,就是一片世外小天地,景色怡人,建築恢弘,可一進門,除了剛才大廳漫天神佛之外,越往裡走越是特色鮮明,在長長的迴廊中,腳下都是用五顏六色的瓷磚,聽凌雲說,這是按照太極八卦方位計算出來的,瓷磚一共分赤橙黃綠青藍紫黑八種顏色,分別對應乾坤艮震坎離兌巽,每天路過都要精確計算一番,要踩著不同顏色的轉走不同的方位,才能確保一天的運勢。
「那咱今天應該走什麼方位呀?」劉英楠苦笑著問道。
凌雲也是無奈的說:「我也不清楚什麼方位,只記得今天應該走的『黑黑紅紅黃藍綠,青紫赤橙黑綠黃……』」
「這真能保佑一天好運氣嗎?」劉英楠不可思議的問。
「估計不能。」凌雲撇著嘴道:「我昨天還在這上面甩了個大跟頭呢!」
劉英楠徹底無語了,一家傳說中的超級家族,竟然迷信到連走路都要算計,這是做過多少虧心事啊!
不過想想也對,正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樣一個超級大家族肯定也是血與骨堆砌而成的。
劉英楠小心翼翼的踩著地上按照太極八卦標準擺放的瓷磚,好不容易走了過去,面前一道門竟然是一副太極圖,陰陽相融,看起來大氣磅礡,害的劉英楠都不敢推門,怕有什麼可怕的陣法。
推開那扇太極圖的大門,總算到了餐廳,同樣很寬敞,劉英楠一眼就看到眾人圍坐的那張大餐桌,是用辟邪的桃木製成的,碗筷也是如此,不過更別緻的是,在餐桌旁邊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小水池,裡面全是活生生的魚蝦蟹,而在水池外面有三個血色大字:「放生池」。
劉英楠偷偷問凌雲才知道,這是他們家的規矩,每頓飯都有葷有素有海鮮,但吃飯之前,總要挑出一種活物,以魚蝦蟹為主,放入放生池,以積陰德。
「我靠,不吃不就行了,走這形式幹啥。」劉英楠著實無語,現在的人就是愛自欺欺人,做點好事兒生怕鬼神不知道,做點壞事兒就怕鬼神知道,鬼神怎麼就那麼愛管閒事呢!?
此時那巨大的桃木餐桌兩邊已經坐滿了人,只有一個空座是留給凌雲的,見他們來,甚至都沒有人看他們一眼,更是完全把劉英楠當空氣。
劉英楠自然是不在意,他此時更在意的是主人座上的那個滿頭銀髮的老太太,這一定是凌家的大家長,凌雲的祖母了。
這老太太已經年僅九旬,活了將近一個世紀,從帝制時期,再到戰亂年代,最後和平時機,絕對閱歷豐富的老人精。單純從外表看,除了那滿頭銀髮之外,根本看不出這是一個耄耋之年的老人,因為她臉色紅潤,也沒有溝壑縱橫的皺紋,坐在椅子上,腰桿筆直,沒有絲毫老態。
不過眼睛才是人心靈的窗口,也是精氣神凝聚之所在,但老太太此時正緊閉著雙眼,劉英楠無法看到她真實的狀態,不僅是他,其他人也隨著老太太閉上眼睛,跟著主賓位置上的那個灰袍年輕人一起得啵得啵,口中唸唸有詞,似乎是某種經文。
劉英楠雖然對經文不感興趣,但卻面前也能聽出一些意思,大概就說,感謝滿天神佛賜予他們生命,賦予他們食物,讓他們有衣服穿,順並請滿天神佛保佑他們出入平安,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聽他們這意思,滿天神佛都是為他們服務的,碰到燈神可以許一個願望,這個願望是,在多給三個願望吧……
很快眾人誦經完畢都停下了,但那灰袍青年卻沒有停下,仍然在得啵得啵,旁邊的人沒有睜開眼睛,仔細聆聽他的經意,彷彿在虔誠的接受洗禮。
吃飯之前還要講經說法,著實讓劉英楠無語。不過更讓他無語的事情還在後面,在場所有人都盯著那個灰袍年輕人,他手持念珠,寶相莊嚴的端坐在椅子上,雙目閉合,雖然是輕輕吟誦,卻有種響徹天地的感覺,讓諸天萬物都跟著共鳴,只聽他說的是:「三德六味,供佛及僧,法界有情,普同供養,若飯食時,當願眾生,禪悅為食,法喜充滿……感謝主,賜我食,求祝福,賜我力,我們也為你賞賜的一切,感謝你。願光榮歸於父,及子,及聖神,起初如何,今日亦然,直到永遠……仙道貴生,無量度人,福生無量天尊……」
聽到這劉英楠就已經迷糊了,這傢伙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囊括了全世界的信仰,可這還不算完,他忽然拿起桌上一隻酒杯,杯中有烈酒搖曳,他始終閉著眼睛,緩緩將烈酒灑在地上,語氣也跟著變了,剛才一直是平和中正,而此時聽起來感覺聲音有點顫抖,有點乞求哀求的味道:「一杯水酒不成敬,二位無常請避開,三生石不顯今世,死生本在一念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