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每個人從上到下,從裡到外,全部都濕透了,衣服黏黏的沾在身上,讓人感到很不舒服,蕭雲飛一邊喝著薑湯取暖,一邊思緒著如何從洪水之中突圍出去,回到泌陽和74軍會合。
「保國,戰士們長期淋雨,大量的體能用來和寒冷作鬥爭,這樣體能的消耗太厲害了,一旦到了危急時刻,恐怕誰也別想活著出去啊。」鄭雄飛對蕭雲飛說道。
蕭雲飛歎息道:「我何嘗不知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啊,可是,我們現在四周並無可以躲雨的地方,戰士們也只能暫時在雨中休息啊,周邊都是洪水,一時半會兒根本就無法突圍出去啊,真是造孽啊!」
「媽的,黃河大堤怎麼會崩潰的呢?之前打了那麼長時間的仗,小日本的飛機也一直在黃河上空飛過,也扔過炸彈,可即使那樣,也沒有決過堤,怎麼現在反而決堤了呢?真是令人費解。」鄭雄飛說道,不過他很快又醒悟過來:「保國,你說會不會是我們自己人幹的?你想啊,小鬼子追擊得那麼厲害,為了阻止小鬼子繼續追擊我們大軍,掘開黃河大堤,用黃河之水阻擋日軍前進的腳步,也未嘗不是一個辦法啊,保國,你說我分析得有沒有道理啊?」
「雄飛啊,你現在才想到問題的關鍵之所在啊,本來就是這樣子的。」蕭雲飛說道。
「天哪,那保國。上峰也實在是太不負責任了,為什麼事先沒有通知我們呢?現在好了,我們自己反而被困在洪水之中,無法逃脫了。媽的,如果沒有這洪水,我們早就撤到了安全地帶了。」鄭雄飛氣憤的叫道。
「雄飛啊,先別懊惱了,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如何從此處離開,這才是我們所應當考慮的問題,而不是一直想著上峰負不負責任的問題。再說了,軍座應該也並不知曉此事,就算他們知道了這件事兒,一時半會兒也聯繫不上我們。畢竟我們的電台已經遺失了,我們自己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蕭雲飛說道。
「這該死的天氣,為什麼還不停雨呢?洪水已經夠猛烈的了,加上下大雨,這不是要我們的命嗎?保國。咱們兩個團自組建以來,何曾遇到過今日這樣的境遇呢?」鄭雄飛說道。
「雄飛,什麼都別說了,節省一些體能吧。我的直覺告訴我,日軍不會因為這麼一場洪水而放鬆對我們的追擊的。他們現在也一定在洪流之中,尋找著我們的蹤跡。」蕭雲飛一臉凝重的對鄭雄飛說道。
「啥?狗日的還不肯放過我們?保國。你的意思是說,他們還有可能在洪流之中尋找著我們?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我想,狗日的也肯定受到了黃水的衝擊,我就不相信,他們不會撤退!」鄭雄飛說道。
「難說,難說,一切都沒有定數,我們誰都不知道,狗日的會不會放棄追擊。」蕭雲飛說道。
一天之後,日軍一個中隊在洪水之中,發現了躲在一個山頭休整的中**隊,也就是蕭雲飛的機炮團和鄭雄飛的警衛團,這個中隊的中隊長接到報告之後,興奮異常,雖然不知道這支中**隊到底是不是他們要找的74軍機炮團和警衛團,但能在茫茫洪流之中找到一支落單的,且被洪水困住的中**隊,也算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兒了,如果能徹底的消滅這支部隊的話,那他這個中隊長離升任大隊長的日子,也將為期不遠了。
「喲西,太好了,不管這支部隊到底屬於支那的哪一支部隊,我們都要堅決的消滅他們,最好能迫使他們投降,現在支那人被完全困死在了山頭上,已經毫無機動性可言,我們想打他們哪兒就打他們哪兒,他們根本就是處於被動狀態,對付這樣的活靶子,我們的勝算將會非常的大。」這個中隊長笑瞇瞇的說道。
「中隊長閣下,那我們就對其發動進攻吧,我們打他們很方便,但他們想打中我們,卻沒有那麼容易。這些支那兵被困在山頭,日曬雨淋的,體能肯定已經到達了一個極限,而且這個山頭也沒有什麼吃的東西,我想這群支那人撐不了多久的,幹了他們吧!」一個小隊長對這個中隊長說道。
中隊長志得意滿的點了點頭,然後命令部隊開始發起進攻。
「團座,團座,不好了,不好了,遠處發現日軍的衝鋒舟,他們看樣子準備向我們發起進攻了。」一個連長匆匆忙忙的跑到蕭雲飛和鄭雄飛的面前,對蕭雲飛和鄭雄飛說道。
「什麼?小日本來了?全體都有,立即準備戰鬥,都給我找好掩體,千萬別沒打中敵人,自己反而被敵人給幹掉了,明白了沒有?」蕭雲飛大聲的說道。
每個人的神情都異常的緊張,畢竟自己現在是被困死在山頭上的,完全可以說是一個活靶子,就算快反營有著再靈活的機動性,在這個時候,也根本發揮不出來,日軍要干他們,實在是太容易了,不過,所幸的是,對方的衝鋒舟上,似乎並沒有裝載大口徑的迫擊炮以及步兵炮,雖然也有炮,但要麼就是小口徑的迫擊炮,要麼就是擲彈筒,威力有限,殺傷力也有限,不會對部隊造成重大傷亡的。
「媽的,狗日的果然沒有放過我們,這些日本人帶齊裝備,顯然不是為援救困在水患中的同伴而來的,明顯就是帶著尋殲我們中**隊的目的而來,哼哼,狗日的真夠有耐心的。」鄭雄飛咬著牙說道。
「雄飛啊,我們一定要提高警惕才行,狗日的絕對不會輕易地放過我們,現在我希望的是,這一小股日軍的長官為了貪功。並沒有向他們的上級匯報情況,而是直接選擇攻擊我們,這樣的話,我們還有機會消滅他們。然後得到他們的衝鋒舟,這樣的話,我們就能離開此地了,否則的話,我們就只能等著受死了。」蕭雲飛也略顯緊張的說道。
「保國,我堅信,我們一定能突出重圍的,狗日的想要我們的命。沒那麼容易,我們也絕對不會讓狗日的得逞!」鄭雄飛對蕭雲飛說道。
蕭雲飛雙眼死死的盯著前方,一言不發,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刻。日軍隨時都會對他們發起進攻,同時這也是機炮團和警衛團生死存亡的時刻,搞不好他們這次真的會完全的交代在此地了。
日軍的衝鋒舟繞著蕭雲飛他們所駐紮的山頭周圍行駛著,似乎在尋求著最佳的攻擊點,他們也並不急著攻擊。而是不斷地在精神上給蕭雲飛他們施加著壓力。
「齋田中隊長閣下,為什麼還不發起進攻呢?雖然山頭上的支那人看上去兵力比我們多,但是,他們一大堆的人窩在那麼小的一個空間裡。只要我們多轟炸幾次,他們就差不多被我們給炸殘了。根本就用不著發起一波又一波的進攻了,為什麼還不下令攻擊呢?」一個小隊長很不解的問齋田中隊長。
「你懂什麼?我這叫給敵人施加心理壓力。讓敵人感受到我們的強大,同時讓他們心怯,知不知道,支那人有句古語,叫不戰而屈人之兵,這才是用兵的最高境界,懂不懂?現在我們是耗得起,而對面的支那軍人卻是耗不起的,我們慢慢的跟他們耗就是了。」齋田中隊長笑著說道。
「中隊長閣下,不如我們向上級匯報吧,讓上級帶一些重武器過來,這樣效果會更好!」這個小隊長很不知趣的說道。
「啪」「啪」,齋田中隊長狠狠的扇了那個不知趣的小隊長兩個大耳光,然後罵道:「八嘎,八嘎,跟上級匯報?那以後升職還有我們的份嗎?眼前的支那部隊,已經是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了,我們一個中隊,完全能將對方吃掉,根本就沒有必要請求增援,我說你這是不是在拆我的台呀,啊,我說你是不是有意的?是不是有意的?」
那個小隊長捂著臉,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好心的提醒中隊長,讓他向上級請求撥付一些重武器前來增援,卻沒想到得到的是一通的臭罵,這可真是人倒霉起來,喝水都會塞牙縫啊。
「看?你還瞪著我看?什麼意思?不服氣是不是啊?」齋田中隊長很不爽的瞪著身邊這個不知趣的小隊長,那個小隊長看著齋田中隊長那生氣的樣子,嚇得不敢再多說什麼,也不敢再看齋田中隊長了,只是低著頭,不說什麼了。
蕭雲飛看著日軍圍著他們的山頭轉著圈,不知道在搞些什麼,他有些奇怪的看了看鄭雄飛,鄭雄飛也很搞不懂對方到底是什麼意思,也很奇怪的看了看蕭雲飛。
「保國,這狗日的這是啥意思來著?對我們圍而不攻,難道說是為了請求增援不成嗎?如果日軍的增援部隊真的趕來了,對於我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兒啊。」鄭雄飛是一臉的凝重。
蕭雲飛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小鬼子的增援部隊如果趕過來的話,對我們來說,確實不是什麼好事兒,雄飛啊,你我可都要做好心理準備啊,今天我等恐怕真的要為國成仁了。」
「保國,你怕不怕?」鄭雄飛問道。蕭雲飛搖了搖頭,說道:「有什麼好怕的呢?說實在的,最多也就是有些不甘心而已,但真正如果能為國成仁的話,也算是得償所願了,能夠到地下去和婉欣見面,也算是一大幸事吧。」蕭雲飛說完,有些傷感的看了看天空。
「保國,能夠和你並肩作戰,且同生共死,我鄭雄飛心滿意足了,但是,保國,一旦形勢危機的話,你無論如何都要保住性命為我們大傢伙兒報仇啊。」鄭雄飛對蕭雲飛說道。
「媽的,雄飛,你說的是什麼混賬話,你們都死了,我還活著作甚?」蕭雲飛聽到鄭雄飛的話中有些訣別的意味,於是生氣地罵道。
「保國。你聽我說,我等死了,無牽無掛,雖說家中有父母尚在。但尚有弟弟可以照顧二老,但你不同,你身負血海深仇,你還要為林婉欣報仇,你還要為向忠鵬報仇,你還要為許新成報仇,你還要為在南京、在中原戰死的弟兄們報仇,所以。你一定要活著,一定要!」鄭雄飛說道。
「難道你就不能為弟兄們報仇了嗎?鄭雄飛我告訴你,別他媽給我當縮頭烏龜,別動不動就說讓誰誰誰保住性命為大傢伙兒報仇之類的話。你們這些生死兄弟能夠活著和我一起突圍,才是目前我最大的心願,明不明白?」蕭雲飛大聲的對鄭雄飛說道。
「保國,如果能一起突圍,那是最好的。但如果不成的話,你一定要活著,一定要!」鄭雄飛說道。
「媽的,雄飛。你他媽的再說這樣的話,老子就不認你這個兄弟了。在南京的時候,許新成為了能讓我逃離南京。犧牲了,這讓我痛苦萬分,難道你還想讓我再深深的痛苦一次嗎?這樣我會感到異常的內疚,知不知道?」蕭雲飛流著淚對鄭雄飛說道。
「戰爭,總會要死人的,保國,活著,一定要活著離開這裡。」鄭雄飛對蕭雲飛說道。
「廢話少說,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我蕭雲飛絕不會扔下弟兄們苟活於世的。」蕭雲飛大聲的對鄭雄飛說道。
鄭雄飛知道,此時說什麼都沒用,於是點了點頭,悄悄地爬到張平聲身邊,對張平聲說道:「老張啊,保國的性格,我瞭解,或許南京的戰友,為了讓他突圍而犧牲的事情對他的打擊很大,但是,我不得不承認,保國是一個很能打仗的軍官,他在戰場上的作用,比之我們任何一個人都重要,所以,他必須得活著,我們中國需要這樣能打仗的軍官,需要這樣錚錚鐵骨的軍人,所以,無論形勢如何危機,他一定得活著,老張啊,你和保國是一起從南京城跑出來的,在這裡,除了我,就屬你和他之間的感情是最深的,所以,一旦形勢不妙的時候,我帶人斷後掩護你們撤退,你無論如何都要強拉著保國離開,我知道,保國這人很重兄弟感情,他是一個理性和感性並存的人,對於兄弟,對於情人,他都是付出真感情的,所以,我不希望他這樣的兄弟就這樣白白的葬送在此地,你知道嗎?答應我,老張,一旦形勢危急,你一定要帶他走!」鄭雄飛一臉的鄭重其事。
張平聲的眼中也噙著淚水,他對鄭雄飛說道:「鄭團長啊,你知道嗎?許營長在南京為了掩護我和團座離開,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這讓團座至今還深感內疚,團座的心裡是非常痛苦的,在南京,他的愛人,他的戰友,都沒能離開那座地獄般的城市,他也曾暗暗發過誓,以後再也不會離開戰友們單獨一人離開了,現在你要他在危難關頭先行離去,我想團座死都不會答應的。」
「老張啊,不管保國答不答應,你一定要答應我,到時候就算是強拉硬扯,也一定要把他帶走,別的事,我可以聽他的,但是這件事上,沒得商量,我不能讓保國就這麼死了,他是我們這一屆軍校畢業生中,年齡最小的一個,卻又是最有才幹的一個人,他是我們黃埔未來的希望,他有成為名將的潛質,所以,他不能死,他活著,還能多殺好多敵人呢。老張,你是不是也有這樣的認識呢?」鄭雄飛看著張平聲,問道。
「團座確實是一個不一般的人,在軍事指揮才能上,他比那些旅長、師長甚至軍長都不知道好多少呢,假以時日,他確實能成為抗日名將,鄭團長,你說得對,一旦形勢危急的話,我一定會強拉著他離開的,不過,鄭團長,你也一定要多多鄭重,一定要活著離開才行!要不,這樣吧,到那個時候,我斷後,你拉著我們團座離開,如何?」張平聲提議道。
「老張啊,你是一個營長,我是團長,我斷後,相信大多數的官兵沒有任何意見,但是你斷後算什麼?兩個團長跑了,留下一個營長斷後,那不是在扇我和保國的臉嗎?這事兒沒得商量,形勢一旦不利於我們的時候,你離開,我留下!」鄭雄飛很是堅定地對張平聲說道,不容許張平聲有任何的反駁。
張平聲看了看鄭雄飛,慢慢地舉起了右手,向鄭雄飛行了個軍禮,然後說道:「鄭團長,卑職明白了,那到時,鄭團長要珍重,一定要活著回來!」
「放心吧,老張,我老鄭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被敵人幹掉的,我相信我一定能活著回來的,放心吧!」鄭雄飛也是一臉激動的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日軍的機槍響了起來,他們終於開始發動進攻了,於是,蕭雲飛立即命令所有人躲避日軍的子彈,同時開槍還擊,戰鬥終於打響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