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的屍體冰冷而猙獰,臉上都是帶著恐懼。
瑾瑜忽然想起了小時候瑾川所有的教導,他渴望變成強者,但只是為了自己的尊嚴,為了能夠不再被人看不起而強,他很希望站上帝國的巔峰,成為領導眾人的存在,卻並不想用萬人的生命為自己鋪就一條成功的道路。
然而,心中的夢想總是被打破。無聲的月照耀著大地,一切都是靜謐和諧,後山上不時傳出來一聲鳥叫。
瑾瑜靜靜的站立,看著地上雜亂的屍體,這是他剛才所造成的,從未如此大規模的殺人,心中的情緒久久難以平復,這是與死亡接觸最近也是最多的一次,上百次同樣的恐懼與痛苦在他的腦海中一遍遍的回放,刺激著大腦的神經。
左手中忽然一隻溫涼柔軟的手輕輕伸了進來,因為無數次的痛擊,瑾瑜的手微微有些浮腫,他沒有說話,只是同樣的回握了一下。
兩人就這樣站立,誰也沒有說話,夜逐漸的有些轉涼,除了轉身為墨含笨拙的披了一件長袍,瑾瑜再也沒有任何的動作。
這或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轉折點,他知道不能再用少年的義氣和衝動去行動,七星龍淵被搶奪,要想搶回來難度肯定遠遠不止如此,而自己的力量再強大,放在問家和玄天宗,也是不能與之相比。黑暗的力量覺醒太過於恐怖,失去七星龍淵也是缺失了大量的黑暗力量,在與烏風先前的交手中,他已經清晰的感覺到了他能釋放的黑暗力量還是十分有限的,雖然那股力量遠遠比自己所釋放的還要龐大。
意念之力靈寂境界的使用十分有危險性,一旦遭受眾人的圍攻,定然會遭受重大的創傷。至於龍潛最後留給自己的夜焰階戰技,在短時間內定然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何況他現在並沒有這個時間。
不過並不都是壞消息,玄天宗要是想掩蓋七星龍淵的消息,必然要先解決好問家和白家的爭端,這個龐然大物所想要的東西已經到手,問家在天炎城巨大的經濟利益是玄天宗很重要的收益,再與白家繼續死纏爛打也就沒有了意義,關鍵就在於在皇室和凝元師公會這樣的勢力看不出來的情況下以最合理的理由解決。所以戰爭仍然需要一段時間。
出於保險起見,玄天宗定然會在戰爭結束後的某一時間秘密接受從瑾天老祖墳墓中掠奪來的東西。合格的強者除了足夠的實力外,往往有驚人的智慧,卓越的見識和足夠的耐心,不想可知,傲世天絕對具備這些條件,否則也不會坐到現在這個位子上。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瑾瑜的猜測,自己為七星龍淵付出了如此多的代價,多次與死神擦肩而過,要奪回來是一定的,而現在要考慮的只是策略問題,這也是當初龍潛交給他的智慧:遇事不僅僅靠實力,還要靠謀略來取勝。
擺在面前的難題不只是這一個,除了自己與問家實力的差距,還有家族的事務,為了杜絕所有的危險,他並不打算提前告知族人出密室,十天是個很安全的時間,要是問家想徹底毀滅瑾家的話,絕對不會等到十天之後。
失去了三大家族的鎮壓,雲城的局勢極為混亂,這裡是瑾家的大本營,數百年的基業,注定瑾家只有在這裡才能生存,要是搬遷的話,龐大的人口基數很難在短時間內開拓一片新的領域,舊的領土上存在的勢力肯定會百般打擊刁難,而現在的瑾家已經禁不起折騰。
僅僅是這兩個問題就是極難解決,更不用說其他的瑣屑事了,要是想在短時間內打理好這些事情,那麼就要使出一些鐵血手段,首先需要安頓的就是雲城的現狀。
在瑾家受到滅頂之災的同時,也創造了了徹底崛起的機會,瑾川的傷勢雖然重,但是修養一段時間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重建家族需要不短的時間,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依仗瑾家以前的威名,重拾霸主地位應該不會有什麼差錯,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玄天宗的騷擾,這也正是瑾瑜不解的一點,瑾川所說瑾天老祖墓中的東西除了一把劍柄之外再無其他什麼可疑的東西,也正是這個東西,引起了兩場生死戰爭,為了避免瑾家再次遭受同樣的厄運,他必須要查清楚這件東西的情況。
戰技功法早就被秘密送往了後山密室中,這些二流勢力不知道腦子被燒壞了還是怎麼,竟然跑來打上瑾家的主意,實在是小人的見地。
再次將大腦中的信息整理了一遍,瑾瑜這才稍稍安心,右手折斷的骨節還是火辣辣的疼,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恢復到巔峰狀態,否則一切都是妄談。
此時已經是接近天亮,兩人竟然就這樣站立了將近一個晚上,遠遠可以看見天邊泛起的濛濛霧色,朦朦朧朧,神秘而又美麗,在自然的鬼斧神工下,人總是顯得渺小。
瑾瑜深深呼出一口氣,接受了戰火與災難的洗禮,並沒有擊垮他的內心,而是增長了經歷,激發了男人的雄心壯志。
緩緩轉過身,瑾瑜伸出左臂,輕輕將墨含擁進了懷中,隔著耳邊輕聲道:「墨含,謝謝你!」
墨含沒有做聲,輕柔的環住了瑾瑜的腰,男人的氣息闖進鼻中,帶著絲絲魅惑的氣息,他能感受到瑾瑜的釋然與感受,彷彿雙胞胎般連同的心靈,或許是擁有同樣的命運,她總是能理解懷中的少年,就像此時,她知道少年並沒有其他的想法,而是通過這個方式表達對自己的感謝,這讓她有了家的親和感,異常美好的感覺。
近距離的接觸,少女淡淡的體香飄散出來,混合著血腥的味道,釋放著最原始的誘惑,瑾瑜鬆開左手,道:「我要去一趟天炎城,在這之前要治好傷勢,恢復巔峰狀態,你不必跟著我去,乘著雙翼魔龍回到皇室去,那裡我不能保護你!」
「不管你去什麼地方,我都跟著你。」墨含的聲音柔和而堅定,沒有急躁,也沒有任性,就好像在訴說一件平淡的事情,縱然她知道瑾瑜此行的危險性到底有多高,甚至有可能一去無回,她也知道此行不可避免,而她心中的執念亦如此,不可改變。
「墨含,你為什麼?」瑾瑜重重歎了一口氣,卻也無可奈何。
「總有機會知道的。」墨含並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