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亮當然要找老譚和老余,但是,一個市長,一個副書記,先找譚俊還是余勝春,這裡面有講究。
上班以後,向天亮想了好一會兒,決定先去找余勝春。
副書記辦公室訪客盈門,正逢人事調整,主管黨群工作的副書記比平時更受歡迎。
向天亮可不管那些等待的人,他有資本加塞,而且不須通報,那些等待者還得點頭哈腰。
看到向天亮,余勝春也很爽快,拿出離婚證書扔給了向天亮,「喏,說話算話,我坐穩副書記位置之日,就是孔美妮完全屬於你之時。」
「哦,謝謝,謝謝。」向天亮將離婚證書扔還給了余勝春,「老余,謝謝你的破費啊。」
余勝春急忙擺手道:「打住,我可沒有破費,按照我和孔美妮的協議,兒子歸我,大部分財產也歸我,所以我沒有破費。」
「不,你破費了。」向天亮看著余勝春說,「昨天晚上北碚區的單可信書記找我,帶著名煙名酒被我笑納,少說也有兩千元,難道說那不是破費?」
「哦,老單找你了?」余勝春似乎詫異。
「你少來。」向天亮揮了揮手道,「明明是你讓他去找我的,卻偏偏裝不知道,我說老余,就你這裝蒜樣,我表示嚴重懷疑你的合作的誠意。」
余勝春笑了笑,點著頭道:「我本來是讓他去找陳美蘭書記的。」
「讓手下去試探陳書記,狡猾。」向天亮笑罵道,「我說老狐狸,儘管你的這個行為可以列入陰謀詭計之列,但我認為還是比較靠譜的。」
「靠譜?」
「比較靠譜。」
「相當靠譜?」
「嗯,也可以說是相當靠譜。」
「哎,你快說說,怎麼個相當靠譜?」余勝春精神為之一振,因為向天亮代表的是陳美蘭書記,甚至還包括代表著剛離開濱海返回省城的省委副書記高玉蘭。
向天亮說,「陳書記和我一致認為,在即將開始的處級幹部調整中,四個區的區級領導班子首當其衝,必須率先進行一定程度的調整。」
余勝春說,「實話實說,這和我想到一塊去了,四個區的區級領導班子需要做一些調整。」
向天亮說,「怎麼調整,你恐怕早就有想法了吧。」
余勝春說,「我想啊,有三條基本原則,應該得到遵守。」
向天亮說,「你說,第一條是?」
余勝春說,「濱海區的領導班子不用變,這是你和陳書記的地盤,我可不想觸這個霉頭。」
向天亮說,「算你明智,這是大前提,當然不能改變。」
余勝春說,「第二條,東海區、南河區和北碚區三個區領導班子,除了一二把手,其他成員可作較大範圍的調整。」
向天亮說,「老余,這一條應該排在第三嘛。」
余勝春說,「說得是,我的第三條建議,是東海區、南河區和北碚區三個區的一二把手換崗不換人。」
向天亮說,「換崗不換人,真是不謀而合。」
余勝春說,「現在的問題是如何的換崗不換人。」
向天亮呵呵一笑,「現在的問題的問題,是如何在換崗不換人的同時,兼顧到你們正副書記三人的意思,特別是老譚的意思。」
「這倒也是。」余勝春笑著點頭道,「大家一起共事,即使想法有些不同,但好歹也是同舟共濟嘛。」
向天亮撇了撇嘴角,「不錯,你這個三把手把自己的位置擺得挺正的。」
「你找過老譚了?」
「還沒有。」
「咦,你不先找老譚,這有什麼講究?」
向天亮聳了聳雙聳肩,「因為老譚好說話,你不好說話,我這個人辦事,向來都是先難後易的。」
「去你的。」余勝春問道,「那你倒說,這換崗不換人,陳書記有什麼具體的打算?」
向天亮賣了個關子,「我得見過老譚並向陳書記匯報以後再告訴你。」
「行,我等你的消息。」余勝春起身催向天亮走,「我門外還有一堆人等著,你快去找老譚吧。」
市長譚俊的辦公室門外,也有不少人等待市長的接見。
向天亮推門而進後,才發現除了譚俊,辦公室的沙發上還坐著南河區區委書記喬玉良。
「兩位領導,我沒打擾吧?」向天亮假客氣,喬玉良是譚俊的密友,他不告而入,當然是打擾了。
譚俊笑道:「說曹操,曹操到,你就別假模假樣了。」
「老譚,我是來賠罪的。」向天亮不但沒坐下,反而站得很直,「我把汪鵬搞走了,老譚,對不起啊。」
「坐下,坐下。」譚俊並無慍色,擺著手說,「汪鵬那事主要還是怪他自己,既然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嘛。」
向天亮終於坐下,「兩位領導在說我什麼?好話還是壞話?」
「哈哈,是壞話。」喬玉良爽朗地笑道,「昨天晚上,我本來是想找你討杯茶喝,可到了南北茶樓門口看到老單的座駕,才知道我去晚了。」
向天亮呵呵笑道:「老喬,這充分說明你也沒有閒著嘛」
「我能閒著嗎?」喬玉良笑著說,「單可信做夢都想取代我回到南河區,我怕他抄了我的後路啊。」
向天亮笑而不語。
譚俊說,「別藏著掖著嘛。」
喬玉良說,「不會把我們當外人吧。」
向天亮急忙舉了舉手,「哎,你們要是兩面夾攻,那我就要落荒而逃了。」
譚俊笑道:「你別逃跑,咱們就實話實說。」
向天亮也笑,「你們兩個猜一猜,單可信找我都說了些什麼?」
譚俊說,「猜不著。」
喬玉良說,「不好猜。」
向天亮說,「猜不著也得猜,不好猜也要猜。」
譚俊說,「應該是談四個區的領導班子調整的事。」
喬玉良說,「老單這個傢伙我瞭解,他關心的是他自己的事,別人的死活他是不放在心上的,他也沒有那種大局的觀念。」
譚俊說,「要說老單找你,恐怕不是他自己的主意,據我所知,他和你也沒有什麼交情嘛,所以應該是老余的主意。」
喬玉良說,「還有,老單肯定是打我的主意,別的位置麼,他有的看不上,有的他也不敢想。」
「呵呵,基本準確。」向天亮笑道,「但有一點猜錯了,老單沒提過他想調到南河區取代你老喬。」
「哦,那他想幹什麼?」喬玉良問。
向天亮道:「我總結了一下,單可信的意思是,四個區八位書記區長,濱海區的焦正秀和成達明可以不動,南河區你老喬的位置也可以不動。」
喬玉良噢了一聲,「我明白了,老單有兩個打算,要麼他自己離開北碚區,要麼把白沙洲趕出北碚區。」
「對,就是這個意思,換崗不換人。」向天亮點頭道。
譚俊冷冷地一笑,「好一個換崗不換人,這其實是老余的如意算盤吧。」
喬玉良問道:「老譚你怎麼看?」
沉思一會,譚俊卻問向天亮,「天亮你怎麼看?」
「不好說。」向天亮輕輕地笑了,我是來探你們口風的,怎好意思亂出主意先出主意呢。
喬玉良說,「其實也不複雜,一是老單自己離開北碚區,那就是他與東海區區委書記高永卿對調,二是把白沙洲調離北碚區,那就是讓白沙洲與東海區區長馬騰或南河區區長張治國對調,而張治國與老單是一夥的,不可能把他倆擱在一起,所以就是讓白沙洲與東海區區長馬騰對調。」
向天亮又笑了笑,「好像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行,咱們就滿足老余和老單的願望。」譚俊斷然道。
「老譚,你不會吧?」喬玉良不解道。
譚俊微笑地看著向天亮說,「你看怎麼樣?」
向天亮不表態,「我只負責回去向陳書記匯報。」
「你又跟我裝蒜。」譚俊笑著瞪了向天亮一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所扮演的角色,掮客,來我這裡之前,你應該得到了陳書記的旨意,並且已經去過老余那裡了。」
「呵呵,你領導硬要這麼說,我也不敢反對。」向天亮笑道。
譚俊說,「你回去告訴陳書記和老余,我同意換崗不換人,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向天亮說,「什麼條件?」
譚俊說,「你答應了我再說。」
向天亮說,「老譚,我答應了也沒有用啊。」
譚俊說,「不,你答應了,陳書記也會答應,陳書記答應了,老余就不會不答應。」
向天亮說,「好吧,我答應。」
譚俊說,「我的條件很簡單,單可信留任北碚區區委書記一職,其他安排,我都服從陳書記的決定。」
向天亮說,「就這麼簡單?老譚,這是為什麼啊?」
譚俊說,「就這麼簡單,沒有什麼為什麼。」
向天亮說,「不對,老譚你的這個條件一定別有一番用意。」
可是,不管向天亮怎麼追問,譚俊都不說了。
向天亮滿腹狐疑,他告辭出來後,並沒有馬上離開。
等到喬玉良從譚俊辦公室出來,剛走到電梯邊,向天亮就冒了出來,一把將喬玉良拽進了緊挨著電梯的樓道裡。
「幹什麼幹什麼,你搞綁架啊?」喬玉良低聲喝笑,笑聲裡帶著壞意。
向天亮笑道:「你不向我解釋清楚,我還真不放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