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想試一試呢?」洪海軍的聲音忽地冷了起來。
「悉聽尊便。」
向天亮在微笑,似乎不是在面對危險。
閱覽室裡,突然緊張起來了。
八目相對,戒備萬分。
書桌下,向天亮悄悄的收回自己放在周必洋腳背上的右腳。
四個人的的八隻手,都放在書桌上,誰也不敢稍動。
因為此時此刻,手成了最重要的標誌,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動作,教會被對方看成是進攻的開始。
四張臉表情各異,向天亮淡定,鄭明濤漠然,洪海軍凝重,周必洋緊張。
相同的是,四個人都是全副武裝,一身的迷彩服,殺氣畢露,殺機重重。
但是,這個時候,優劣之處,也是一目瞭然。
向天亮個子最高,將近一米八零,坐在書桌邊,腰間插著的兩把槍,槍把比桌面還高,這是他的便宜,手臂一彎,直線轉動,撥槍速度上能快不少。
老狼鄭明濤最為有利,雖然個子矮,不到一米六八,但他的雙槍是藏在胳膊上的,雙手放在書桌上,他的兩個槍把就露在外面,小臂一彎,張手可及,便宜大了去了。
而洪海軍也不虧,儘管他個子只有一米七三,端坐在書桌前,腰間的手槍低於桌面,撥槍似的動作,必定是在彎臂的同時,還要斜著向下,速度肯定受到影響,不過他頗有心計,坐得離的位置,相對於其他三人都要大,這樣一來,他伸手撥槍的幅度就大,但是,阻礙減少,速度反而能加快不少。
最吃虧的還是周必洋,他身高和洪海軍差不多,一米七五,但是,他離書桌坐得太近,最近處不到二十厘米,撥槍的時候,手臂彎過來,要在書桌邊上轉彎向下,這一個轉折,速度肯定大受影響。
形勢明擺著,三把槍對三把槍,向天亮和鄭明濤都是兩把槍,而周必洋和洪海軍都只是單手單槍,數量上互不吃虧。
突然,洪海軍拿著遙控起爆器的左手,在書桌上輕嗑了一下。
向天亮:「呵呵……」
洪海軍:「怎麼樣?」
向天亮:「不懂。」
洪海軍:「你們走,然後我們走。」
向天亮:「不可能。」
洪海軍:「它沒用嗎?」
向天亮:「沒有用。」
洪海軍:「你願意同歸於盡?」
向天亮:「你想得美,同歸於盡?同不了,也盡不了。」
洪海軍:「你有種。」
向天亮:「因為根本就沒有**。」
洪海軍:「你說什麼?」
向天亮:「因為根本就沒有**。」
洪海軍:「你……你怎麼知道的?」
向天亮:「老狼是個爆破高手吧?」
洪海軍:「他當過工兵連長。」
向天亮:「所以,如果你們有足夠的**,就應該在一樓的玻璃門上多放一點。」
洪海軍:「你就以此判斷我們沒有**?」
向天亮:「仔細的觀察,慎密的分析,大膽的判斷。」
洪海軍:「你確認我們沒有**?」
向天亮:「呵呵……洪海軍,虛張聲勢那一套,我六歲的時候就會玩了。」
洪海軍:「好……好吧……」
手一轉一鬆,洪海軍將遙控起爆器放到了書桌上。
向天亮微笑著,目光始終落在洪海軍的身上,好像老狼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他是在輕視老狼鄭明濤。
當然,這是他在玩心理戰。
他是希望老狼開口說話,以分散他的注意力。
都是高手,生死對峙之際,一個人最不能忍受的,並不是緊張,而是被他的對手所輕視。
向天亮會裝,這方面他也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看著的是洪海軍。
而他臉上掛著的微笑,是似笑非笑。
更有甚者,他的笑容不在正面,而是掛在臉的兩邊。
鄭明濤和向天亮是正對著坐的,他和洪海軍在坐下之前,就有默契分工,他負責盯著的人正是向天亮。
但是,自始至終,向天亮就沒拿正眼看過他。
這會兒,向天亮一臉的無視和輕蔑,鄭明濤不想看都做不到。
鄭明濤臉上倒是沒有什麼反應,但他心裡卻被激怒了。
這個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子,也太目中無人了吧?
鄭明濤:「向天亮,你也別太狂妄了。」
向天亮:「老狼,老刀把子,雙槍將,我該稱呼你什麼?」
鄭明濤:「叫什麼都可以。」
向天亮:「要不,叫你孤魂野鬼?因為你就是一個亡命徒嘛。」
鄭明濤:「你有把握贏我們嗎?」
向天亮:「當然有。」
鄭明濤:「憑什麼?」
向天亮:「見過余中豪和肖劍南用槍嗎?」
鄭明濤:「肖劍南的見過,余中豪可沒有,他來了,我走了,沒那個緣份。」
向天亮:「肖劍南如何?」
鄭明濤:「高手。」
向天亮:「你比他如何?」
鄭明濤:「單槍對單槍,他勝我不止一籌。」
向天亮:「你以為你有雙槍,就能和肖劍南打個平手。」
鄭明濤:「我至少不會輸給他。」
向天亮:「夠自信的。」
鄭明濤:「不敢。」
向天亮:「那你知道我和肖劍南比,誰出槍快呢?」
鄭明濤:「聽說是你快。」
向天亮:「聽說?」
鄭明濤:「我沒見過。」
向天亮:「我可以告訴你。」
鄭明濤:「說。」
向天亮:「我開三槍,他才剛撥出槍來。」
鄭明濤:「……吹牛吧你?」
向天亮:「信不信由你,要不,咱倆試試?」
鄭明濤:「我不上你的當。」
向天亮:「呵呵,反正要撥槍相向,咱們倆就當先熱熱身嘛。」
鄭明濤:「要來一起來。」
笑了笑,向天亮看著洪海軍道:「怎麼樣,這天都快亮了,咱們就動手吧?」
洪海軍嘴角抽搐了一下,嘴巴卻沒有張開。
明明知道向天亮在故意干擾鄭明濤的心緒,但洪海軍無暇提醒。
洪海軍有個致命弱點,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向天亮可以一心二用,甚至是一心多用。
但是洪海軍不能。
每一次必須開槍的前夕,洪海軍都需要收斂心神,醞釀情緒,不能被旁人他物干擾,否則,他的出槍速度會大受影響。
此時無聲勝有聲。
四個人都是一動不動。
不,誰都想動,都想先動,但誰也不敢先動。
緊張的氣氛,令人窒息。
最緊張的人,還是向天亮身邊的周必洋。
恰恰和洪海軍相反,周必洋在緊張的時候,喜歡用說話來緩解自己的情緒。
此時此刻,周必洋的額頭上,滲出了一串汗珠。
向天亮沒看周必洋。
但是,周必洋的緊張情緒,向天亮感覺到了。
向天亮:「必洋兄,你還想著報仇嗎?」
周必洋:「想,都想了三年了。」
向天亮:「老話怎麼說來著,仇人相見,相見……」
周必洋:「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向天亮:「你的仇人是誰?」
周必洋:「洪海軍。」
向天亮:「他現在在哪裡?」
周必洋:「對面坐著唄。」
向天亮:「這麼說,仇人已經相見了?」
周必洋:「是的,相見了。」
向天亮:「然後,就是分外眼紅了吧?」
周必洋:「有點眼紅,但不分外。」
向天亮:「嘖嘖,要不怎麼說你不如我呢?」
周必洋:「請指教,請指教。」
向天亮:「知道我們向家的規矩嗎?」
周必洋:「什麼規矩,你們向家是大戶,聽說規矩多得很。」
向天亮:「想知道嗎?」
周必洋:「想啊。」
向天亮:「有仇必報,有仇即報,仇及三代,概不賒欠。」
周必洋:「仇及三代?哪三代呢?」
向天亮:「上及父輩,下及子輩,中及同輩,這不就是仇及三輩嗎?」
周必洋:「霍,你們向家夠狠的。」
向天亮:「報仇嘛,你不同意?」
周必洋:「同意同意,非常同意。」
向天亮:「值不值得你學習呢?」
周必洋:「值得學習,一定學習。」
終於,洪海軍的嘴巴開了。
洪海軍:「向縣長,你在恐嚇我?」
向天亮:「我?恐嚇你了嗎?」
洪海軍:「別忘了,我也是豁得出去的人。」
向天亮:「怎麼啦?」
洪海軍:「別拿家人說事。」
向天亮:「哦,你也在聽嗎?」
洪海軍:「告訴你,我不怕。」
向天亮:「你不怕,我也不怕,那還有什麼問題呢?」
洪海軍:「而且,我們並不是沒有勝算。」
向天亮:「你有嗎?」
洪海軍:「勝負未分之前,誰勝誰負,天知道呢。」
向天亮:「說得好,實踐是檢驗誰勝誰負的唯一標準。」
洪海軍:「所以,你不要以為勝券在握。」
向天亮:「呵呵……難道不是嗎?」
洪海軍:「別忘了,你也有弱點。」
向天亮:「我的弱點是什麼呢?」
洪海軍:「你的弱點是周必洋。」
向天亮:「是嗎?」
洪海軍:「你也許能贏老鄭,但我也能贏周必洋。」
向天亮:「一比一?」
洪海軍:「一比一。」
向天亮:「洪海軍啊洪海軍,虧你還和周局同事這麼久,你還是不夠瞭解他啊。」
洪海軍:「他的底子,我一清二楚。」
向天亮:「錯了,他有一個秘密,你並不知道。」
洪海軍:「什麼秘密?」
向天亮:「和槍有關。」
洪海軍:「槍?」
向天亮:「想知道嗎?」
洪海軍:「說來聽聽。」
向天亮:「呵呵……想知道?那就來吧。」
……
「啪。」
突然,槍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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