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到達待命室,房間裡空空的,只有外星人和一名年輕的士官,在此後24小時裡,他也要值班。
「嗨,外星人,對不起,我來晚了。」
「是啊,是啊,我已經寫好了值班日誌,如果有事,中隊長住港口的北方飯店537號房間,謝天謝地,昨天晚上平安無事。」
「真的?我們的人都沒出麻煩?」
「據我所知沒有。」
「那太好了,我希望一直如此。」我說道。
在港口停泊時,中隊值日官工作最難辦的就是處理中隊成員與地方當局之間的麻煩,這是個非洲國家,特別是由於當前該地區局勢緊張,蘇拉威西號航母的艦長明確宣佈,誰要是惹出麻煩,將受到嚴厲懲罰,我們搞不清他這一威脅將會產生多大效果,不過看來正在發生作用。
艦長以前也是一位戰鬥機駕駛員,曾參加過殘酷的戰爭,我知道我們的水手都十分尊重他,因此對水兵們的良好舉止並不感到吃驚。
我按過值班日誌,拿起來記下了第一項內容:「7點45分:包遠明中尉接班,擔任中隊值班軍官。」
從現在開始的24小時裡,如果中隊裡有人出了事,就該由我來處理。
外星人微微一笑,他下班子。
「過個好年,悠著點,」我祝賀道。
「也祝你過年快樂,坦克。」外星人邊說邊轉身離去。
我同值副班的軍士安排了一下時間,使我倆分別有時間去吃飯和參加宗教儀式。
我計劃參加其中一個小型音樂會,因為我覺得正需要安靜的內心祝福來驅開我的想家和相思之情。
第一場音樂會上午10點才開始,這樣我就先在待命室裡讀讀雜誌,看看閉路電視裡播放的電影片,打發它幾個小時。
9點45分,那位軍士如約回到待命室,這樣我就可以去禮堂了。
艦上的禮堂相當小,位於艦首附近的機庫外側,登上蘇拉威西號以來,我實際上從來參加過宗教儀式,不過在前幾個星期裡,每次夜間降落,我都私下裡禱告佛祖保佑。
我必須穿過機庫才能到達禮堂,走這段路總要冒點風險,要經過密密麻麻的飛機機翼、機頭、起落架、機身,飛機發生故障需要長時間大修在飛機甲板上修不了時,便被拉到這裡來。
機庫是個工作連軸轉的地方,這裡從來沒有乾淨整潔過,不是飛機來就是飛機去。
一路上,我看到了一架只有一台發動機的f-21,一架被千斤頂頂在空中的f-20和一架正在更換機身油箱的e-20,今天雖然是在節日期間,但戰備工作仍在進行。
當我到達禮堂時,本來就很少的一些座位已經坐上了人,我找了一個緊靠白花花的艙壁的位置,對面就是一個原來的發言台,主持人站在上面與艦長談得正高興,看到艦長仍留在艦上令我十分感動,他完全可以進城住進一家豪華飯店輕鬆一下,但他沒有這樣做,而是與自己的部下一起過節。
我認為,這才是領導有方,對一位老戰鬥機駕駛員來說做到這一點真是難能可貴,我自忖著。
他瘦高個兒,大鼻子使他的相貌有點出眾,他心裡非常清楚,對於水兵來說,行動比語言更有說服力,他素有能幹、開明的名聲,他給我的印象是一個深思熟慮、沉默寡言的人,能夠仔細聽取他人意見,當他形成了自己的看法後,便一錘定音。
我常常看到他在飛行甲板上四處溜躂,趁飛行活動的間隙與部下交談,很明顯,他樂於擔任這艘巨大戰艦的艦長,幾個世紀以來,在海上擔任指揮職務一直是海軍軍官面臨的特殊挑戰。
他指揮著蘇拉威西號航空母艦和艦上的人員。
另一位海軍上校、艦載機部隊司令,指揮著艦載機大隊。
蘇拉威西號航母上有近5000名官兵,艦長負責管理軍艦本身及相關人員約2500人。
而艦載機部隊司令則負責管理艦上所有飛機以及駕駛、維修飛機,和保證各飛行中隊正常運轉的人員,航空大隊佔了艦上全部人員的另一半,這兩位指揮官之間的關係一般來講很好,但他們的職責範圍常常發生重疊,從而造成他們之間的緊張氣氛,不過我們都知道這兩個人與大多數人相比更善於處理這種緊張氣氛。
上個星期的一天深夜,一位f-21飛機駕駛員最後降落時手忙腳亂,無法駕駛飛機返回到艦上來。
蘇拉威西號航母已經順著同一方向逆風行駛了一個多小時,這個駕駛員進行一次空中加油後,仍然不能正常降落而只得復飛,而航母離南非水域越來越近,處境十分危險。
艦長必須掉轉船頭南行,以避免發生計劃之外的事情,但艦載機部隊司令爭辯說,那位f-21飛機駕駛員沒有任何可供降落的友方備降機場,如果航母轉彎順風航行,該飛行員就無法降落,艦長決定將轉彎推遲到最後一刻,直到非轉不可時再轉,給駕駛員再作一次降落的機會。
所幸的是,飛饑降落指揮員們終於成功地指揮那位疲憊不堪的駕駛員在最後一次降落時將飛機降落在阻攔索內,這是蘇拉威西號航母上兩位職務最高的軍官之間團結協作的一個證明,我們這些飛機駕駛員不會馬上忘掉,我們大家都十分信服他們的領導。
艦載機部隊司令是一位參加過東南亞戰爭的老兵,曾擔任a-12飛機的轟炸領航員,乘坐f-21型戰鬥轟炸飛機在航空母艦上降落的次數比任何其他海軍飛行員都要多,他是最先飛f-21飛機的轟炸領航員之一,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加瞭解艦載航空兵。
蘇拉威西號航空母艦的艦長也是位參加過東南亞戰爭的老兵,曾飛過f-12式飛機,但擔任戰鬥機中隊長後,走上了另一條仕途,他被挑選沿著航空母艦的各級指揮崗位步步陞遷,在過去的幾年裡曾指揮過其它大型海軍艦隻,為入主蘇拉威西號航母做準備。
這兩個人的軍階相當,但歷史證明航空母艦艦長的晉陞要快些,保證可以升至將級軍官,而艦載機部隊司令則是飛行員中的佼佼者,他十分熱愛飛行,捨不得丟開自己的本行專業去開一條什麼艦船。
我搞不清艦載機部隊司令正在何處過節,但不論他在何處,那裡很可能不會有個五重奏樂隊正準備演奏音樂會,而此時此刻,4位士兵帶著樂器耐心地坐在講台旁,等待主持人暗示他們開始演奏,但他們還缺一名成員,我納悶他會是誰呢?這個謎馬上解開了,艦長本人回到樂隊裡的座位上,拿起了他的小號。
在他的帶領下,樂隊開始演奏進行曲,與此同時,艦上各處的水兵不斷魚貫而入來到禮堂,其中有一些我認識,他們是來自飛行甲板、來自軍官娛樂餐廳和來自我們中隊的年輕人,但也有許多我以前從未見過的陌生面孔,擠在這個小禮堂裡的有黃種人,黑人,白人和顏色介於這些人之間的其他膚色人。
他們都認識自己的艦長,都在觀看他吹奏小號,我敢說他們都十分高興他的到來,他們知道艦長並不是非來不可,而是自願參加的。
主持人非常聰明,他挑選了幾首最著名的曲子,我一邊唱著熟悉的旋律和歌詞,一邊笑著,聽到這麼多聲音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而彙集到一起放聲歌唱,我感到自己已是心潮澎湃了,看來我們大家都希望遠在家鄉的親人能夠聽見我們的歌聲,每個人一面唱歌一面在心中思念著家人。
我瞧著人們,這些年輕人神情莊重,他們都明白戰爭已迫在眉睫,我們大家捫心自問著同一個問題:我夠格了嗎?我們那天在場的所有人都在尋求繼續前進所需要的力量,我深信,正是那天上午禮堂裡我身邊那些堅毅的面孔使我認識到,戰爭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