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婆子把這頭兒說好了,喜悅之情難於意表,可出這五百塊錢是自己做的主兒,屢道走屢道琢磨,怎麼跟那頭兒說哪。
到了那大黃莊黃富有家,見到了黃富有,言道:「我說黃大爺呀!您真有艷福啊!那花枝兒似的姑娘轉眼之間就要您摟著啦!」
黃富有起身,言道:「怎麼?她大姑?事兒您給弄停當啦?」
「黃大爺,就憑您妹子這張嘴,死漢子能給說翻了身!黑棗兒能給說紅嘍!紅棗兒能給說黑嘍!沒有您妹子辦不成的事!我說,黃大爺呀!您就準備洋錢吧!洋錢準備好嘍,姑娘就是您的了!」
「多會兒咱們過彩禮啊?」
「越快越好,夜長夢多!咱們離那姑娘家也不遠,就三里地,今天咱們就去,把彩禮過嘍,把事就砸瓷實嘍,就變不了嘍!我跟您說實話,咱哪?也是撿了一個大漏兒,本來這姑娘人家已應了同村哪家了,要不是他們同村那家辦事「苶卸」要早把彩禮過了,現在也就沒有咱們什麼事了,就是因為他沒過彩禮,才輪到了咱們。
「您趕緊準備錢」
黃富有聽罷,一摞兒一摞兒拿出了二百塊洋錢。黃富有說:「走吧」
媒人婆子說:「二百塊錢可不行啊!」
「咱們不是說好了二百嗎?怎麼二百又不行啦?」
「說二百塊錢,那是咱們倆人說,可不是人家!黃大爺呀黃大爺!那閨女不是我的!要是我的,二十我都不要您的,就圖您叫我一聲岳母娘!黃大爺黃大爺!二百塊人家不幹哪!我說到四百人家都不幹!最後我說到五百人家才吐了口啊!這您也別怨您妹子不會辦事,也別怨人家食黑財狠』這也是事出有因,人家哪頭兒姑娘已經許了主兒,那家姑爺,芳年剛剛二十,就差過彩禮啦!這不是讓我硬給翹過來啦!那面要沒有頂手,這事就好辦了,那面人家是年一年二的歲數,人家就要了一百塊錢,可您比人家大二十八哪?您不花大價錢行嗎?再說了,人家的姑娘已有了主兒,如我不拿這大價錢頂,是這大價錢驚動了人家,人家肯撒嘴嗎?也就是您妹子會白話啊!撓到了人家癢癢肉上,換一個人,再加一百,六百塊錢這事兒也辦不成!您別瞧您出錢多了!人家姑娘那頭兒為了這五百塊錢,不定要嘬多大癟子!搗多大麻煩?遭多***哪?」
黃富有聽說要拿五百塊錢,一時半會兒,頭腦轉不過彎來。愣在那裡不言語了。
媒人婆子又言道:「我說黃大爺呀,洋錢雖好,可當不了媳婦,摟著洋錢冰涼的能睡覺嗎?摟著媳婦,肉團似的身子,緞子似的肉皮兒,可能跟您睡覺、說話、解悶兒、解心寬,還能給生個大胖小子接你的家產,您四十六啦,娶了一個十八歲的媳婦,您是不是又倒退了二十多年哪?您是不是等於又從活了一回哪?這麼多好兒您還想不開?我可就不理解了!我不是您哪?我要是您,花一千塊錢我都肯花!錢是多了點兒,但是值!這錢你不花了去買媳婦,等兩天不定誰給你捅鼓嘍,讓土匪綁了票,到那時候,您可什麼也落不著啦?」
黃富有思乎,這媒人婆子說得也對,這幾年土匪橫行霸道,整天弄的心驚肉跳,錢財沒少破嘍!有如那錢給了土匪,還不如買個媳婦先滋潤著哪。」
想到這裡,言道:「五百就五百吧!幾時動身哪?」
「剛才不是跟您說了嗎,趕緊籌辦錢,籌辦好了,立刻就動身,反正就三里地,天黑前還能趕回來。」
話說,這大黃莊的黃富有,麻利快的籌辦好了五百大洋,裝在一個大口袋裡,放在毛驢子身上,雖然東西體積不大,但份量不小,壓了毛驢子一個趔趄。
三里地的路程眨眼就到,交割了洋槍,就等於把閨賣女給了人家。姑娘的爸爸對媒人婆子說:「你也知道,我這丫頭本是應了主兒的,都是你要辦這好事,才把我這丫頭翹給了黃大爺,既然錢已經過了,趕緊就把事辦了吧!我不怕別的,怕的是哪頭兒,不答應我們,他們來搶親,那頭兒,我也惹不起,人家有虎羔子似的五個小子哪!你們村啊,有我的一個『擔挑』丫頭的姨夫,我把丫頭回頭就送那裡去,你們家裡趕緊準備著,把事辦了吧,辦事的時候,丫頭就從她姨夫哪兒娶,不要到我家來了,免得發生意外。」
姑娘爸爸為了得這五百塊錢,心裡動了許多腦筋,鬧了很大的不踏實。
那黃富有聽到姑娘爸爸說的這話,知道雖花了這五百塊錢,這媳婦定得還不算實頂實,得快刀斬亂麻,得麻利快的把婚事辦嘍,不然,不知還要生出什麼枝節哪?回家後,沒耽擱時間,就著手為辦婚事作準備,宰豬、做豆腐、拉油、做妝新衣服、買嫁妝,有錢事情辦的快,三五日,事情就辦妥了,辦的不周到的地方,姑娘娘家因為有那五百塊錢堵著嘴,也不挑剔什麼了。
黃家在大黃莊是大戶,辦的事情響動不小,全村大某小戶都知道了。
有一家和黃富有是剛出了五服的當家子,這一家的婆娘是黃富有要娶的姑娘那個村的「姑奶奶「,這婆娘幾天裡打聽黃富有家娶的是哪裡的姑娘,打聽了幾天不知結果,事兒上這一天,才知道了所以然,是自己娘家一個村兒的,再一打聽,是原來許配給自己侄子那個姑娘,大驚失色,暗忖:「這丫頭不是原來說要許配給我侄子嗎?怎麼又給他了哪?」
找來自己男人,和男人述說原委,男人說:「是啊,多麼好的一個丫頭啊!你們家人是怎麼搞的,怎麼不要人家啦?」婆娘氣得也是呼呼的,言道:「我這給侄子結婚時的拜錢都準備好了,怎麼又嫁給別人啦?許給我侄子,原來她管我叫姑姑,許給黃富有了,現在我還得管她叫嬸子了哪?去!你去上我們家問問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爺們連跑帶顛兒,三里地一忽兒就到了,到了大舅哥家,氣還沒喘上來哪,就發出了話:「怎、怎、怎麼回事啊?美玲子不是許給咱們栓子了嗎?怎麼又嫁給別人啦?」
「什麼?你再說一遍?我說這村的美玲子不是許給咱們家大栓子了嗎?怎麼又嫁給別人啦?」
「這是哪兒的話啊?」
「還哪兒的話哪?我們村的黃富有家今天辦事,娶的就是美玲子!她姑氣不過,讓我來問你們是怎麼回事?」
是怎麼回事,他們也不知道,還蒙在鼓裡。
五個小子的爸爸言道:「真有這回事?」
「那還用說!」
「咱問問那老不死的去!」栓子和他爸爸去了美玲子家,劈頭蓋腦問道:「你們家美玲子哪?」
「嫁人啦!」
「你他媽經過誰同意了你們就嫁人?」
「我的閨女嫁人還要你同意?」
「你一個閨女要許幾個主啊?」
「許一個主啊?」
「許一個主兒,你幹嗎把美玲子嫁給別人?我問你!美玲子你是不是應了我啦?」
「是應過你,可是你不過彩禮啊?你不過彩禮,閨女還是我的,我就得給閨女另找主兒啊!難道我閨女,還等你們小子,等到白了頭不成?」
「你他媽的混蛋!」
五個小子的爸爸聽後氣不打一處來,上去就給了這美玲子的爸爸一個大脖兒摑,怒曰:「你把你閨女另嫁人,你跟我說過嗎?」
「我說老兄啊!定了就得過錢,沒過錢,還是那句話,閨女還是我的,我總不能在你這一刻樹上吊死了吧?再說啦,你不過錢也不說原因,我以為你不要我閨女了哪?我挺好的閨女怎著也不能臭在家裡啊?我說老兄,你說是不是啊?」
美玲子已嫁出去是定而無疑啦,跟這個老混帳也說不出所以然啦,爺倆氣呼呼的從美玲子家躥了出來。
到家啦,一家人和來打聽消息的栓子姑父大眼瞪小眼兒瞪著這爺倆。
五個兒子的爸爸把實情說出,聽著的唏噓不已,爸爸言道:「剛沒幾天的事啊!我這正籌辦錢哪!誰知這老王八蛋腳底下使絆子陰不濟的又變卦啦!真缺德透了!真損透了!這不是把我們孩子坑了嗎?我們這孩子還火盆似的想著哪!」
當爸爸說到這兒,大栓子放聲大哭:「爸爸!美玲子是我媳婦!不能讓人家搶了去!爸爸!美玲子是我媳婦!不能讓人家搶了去!您要不把美玲子給我搶回來!我也就不活了!」
說話之間,一頭向山花牆撞去,那來打探的姑夫手急眼快,一把把栓子抱住,言道:「不能這樣啊!孩子!」栓子在姑夫懷裡掙扎,哭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你們甭管我!你們甭管我!爸爸呀!都怨你!說好的事不著急辦!讓人家把您到手了的兒媳婦給搶了去!」
爸爸聽著兒子哭鬧,心裡扎的慌,火起,吼道:「別鬧了!爸爸再給你把她搶回來!一定要把美玲子給你搶回來!走!是漢梃就跟爸爸走!」
爸爸的在親族當戶中又召集了二三十口子族人,拿上鐮刀、斧頭、禾叉、大砍刀就奔了大黃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