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姓朱的被衙役帶走,沒放回來,自然是誰家人品,誰也清楚。
姓朱的老婆,雖然對姓朱的平時所作所為心存怨恨,但是到了關鍵時刻,還是多遠兒是多遠兒,派人拿了銀子走動打點。
州官見了銀子,事非曲直,自然心裡就明瞭了。但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心裡這桿秤,該往那頭歪就向哪頭歪吧。
第二天,州官把孟氏族長說得那幾位證人一一傳到,老爺升堂言道:「朱家當家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爾等因何污他**人家妻子,殺死人家孩子,爾等可知道做偽證的後果嗎?」
站堂衙役高喊堂號:「威……武……」這鄉下百姓本沒見過什麼,經州官老爺這麼一嚇唬,衙役這麼一吆喝,那來的證人好像自己做錯了什麼,腿肚子轉筋,混身發抖,又看到旁邊站著的整日橫行鄉里的惡棍,瞪大了眼睛溜著他們,如說了實話,得罪了他,他日後出來肯定報復,本來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個個支支吾吾。
州官看到這些人不敢做證,正合他意,拍一下驚堂木,對孟家舅爺子道:「大膽刁民!平白無故!污陷好人!重責二十大板!退堂!」
孟家舅爺子,官司沒打贏,反挨了二十板子,實在覺得窩囊,但這在其次,最主要的是姐姐和外甥這一家,平白無故被人害死,自己不能為其伸冤昭雪,自己五尺男兒,還有何顏面活在世上。
孟家舅爺子不肯罷休,又去找「族長」提供的那幾個證人問:「為何在大堂之上不肯做證?」那幾個證人,個個把心中存在著的憂慮告訴了他。
孟家舅爺子逐門拜訪,反覆哀求這幾個人,他不信就沒有一個肯幫他忙的。你還別說,功夫不負有心人,孟家舅爺子的哀求,真感動了一個人,這也是個有心計的人。
出事兒的那天,他們幾個族中人,把孟家媳婦從大柁上卸下,看見死者手上,死死的揪著一片子男人袍子的大襟兒,大家仔細觀瞧,都說這個大襟兒,是當村朱富有穿的衣服上的,一是因為有人看見他穿過這樣的衣服,二是除了他,沒人穿得起這樣的衣服。他把這個大襟兒偷偷的收了起來。
話說啊,出事兒那天,那個姓朱的傢伙,把孩子摔出去之後,孟氏聽到兒子驚叫一聲,沒了下文,知道不好,而那姓朱的拔腿要跑,孟家媳婦拚命拽住姓朱小子的袍子不放。兩個人一個往這面扯,一個往哪面拽,只聽到喇啦啦一聲,大襟從袍子上扯掉,姓朱的傢伙,顧不了這些那些,撤腿跑掉。
孟家那族人把衣服大襟拿出來說:「你可拿這大襟擊鼓告狀。」孟家舅爺子對其千恩萬謝,後到州衙擊鼓喊冤,老爺升堂一看,又是那個小子,氣不打一處來,喝道:「先前已打了你二十板子,不在家面壁思過,又來噪擾公堂,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我還告那姓朱的小子,害我姐姐一家,老爺,現在我有證據。」
州官老爺言道:「快快呈上證據。」
孟家舅爺子呈上了證據言道:「朱富有說他不曾去過孟家,為何現場留下了,他衣服的大襟:」
州官看罷呈上來的衣服大襟,命衙役去傳朱富有,不一刻,朱富有被傳到大堂之上,州官對朱富有言道:「你說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曾去過孟家,可未何孟家留下你衣服的大襟?」
這朱富有猛一看到他袍子上的大襟,不禁機靈靈打了個寒噤,但轉念一想,「那大襟上又沒寫著我的名字,我憑什麼去承認,我不承認那是我的就是了。」
遂後言道:「老爺明鑒,這衣服大襟不是小人的。」州官聽到朱富有的辯解,就坎兒下驢,言道:「單憑這個衣服大襟,不能證明朱富有就是這案子的案犯,因為誰能證明這個衣服大襟就是朱富有的呢?」
「你能拿出這個衣服大襟就是朱富有的證據嗎?」
孟家舅爺子聽到州官老爺的問話,氣呼呼的遲疑了半刻,還要爭辯什麼。
那州官老爺再也不聽孟家舅爺子的辯解,當下宣讀了這個案子的判決:
「關於孟氏一案,現已查明,孟『小小』因走路不慎磕破頭顱身亡,孟門沙氏思兒心切,痛不欲生上吊斃命,沙埔平污陷朱富有之事,純屬子虛烏有,為警戒沙埔平,痛改前非,今後能作一安善良民,本州決定拘禁沙埔平一個月。」
知州老爺宣讀完判決書,朱富有大搖大擺走出知州大堂,而沙埔平被收監入獄。
這該圈的沒圈,這不該圈的受害人卻入了大牢,您說這上哪兒講理去呢?這不都是銀子在做孽嗎?
誰也不知道州官老爺在這個案子裡得了多少銀子,但是,您想想吧,這人命關天的大事,人家給擺平了,誰能不好好謝謝人家哪,當官的如果想發財,只有在這當兒,才是大好的時機!如果該殺的殺了,該剮的剮了,那誰還會給您送錢呢?至多落個青天大老爺的名聲,可這青天大老爺的名聲能管得了吃,管得了喝,能買房子置地,養小老婆嗎?
一月已過,沙埔平出了監房,沙埔平不服,他不信,天底下就沒有個講理的地方講理的人。
他準備到府裡去告,到得府裡,不知知府老爺,看過案卷沒有,大筆一揮:「維持原判。」他到省裡去告,又是同樣的結局。這回他傻了眼,徹底明白了,這府台也好,這道台也罷,那個也不是你的親爹親娘親兒子,憑什麼為你翻案?憑什麼為你得罪他的同僚?有為你勞神費力那個攻夫,還不如喝喝茶水,摟著姨太太打情罵俏,豈不逍遙?豈不自在?
姐姐從小哄他的情景,一幕幕在他腦海裡閃現,外甥小嘴,甜甜的「舅舅」聲,時時迴響在他耳邊,自己的兒子也已經有四歲了,如果沒有姐姐那「賣身」錢,自己能娶上媳婦?自己能有上兒子嗎?沙埔平男子漢的熱血在他週身湧動著,燃燒著,公家,不給姐姐伸冤報仇,我個人來給姐姐伸冤報仇!他豁出去了,合法的走不通,咱走非法的,他要鋌而走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