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元允雖然這些年沒少掙錢,但是他掙了錢,都置買產業啦,並沒有多大積蓄,雖然他文武全才,但做買賣歸做買賣,不想耍陰謀玩把戲。
由於那陸德厚有著強大的資金支持,劉元允終於沒有競爭過陸德厚,終於退出了張家口這塊市場。
做買賣講究搶先兒,別人還沒做的買賣你去做,別人不賣的東西你去賣,此時沒人與你競爭,如果大家都做一樣的買賣了,這買賣可就難做嘮,這錢也就難爭了,可這搶先兒的事兒,不是是人都能做的,搶先兒要冒搶先兒的風險,搶先兒的人有撞了大運掙了大錢的,也有背了大幸,而去抹脖子上吊的。
劉掌櫃看到買賣已經很難做已經掙不到錢,既然掙不到錢還做它何用呢,該收場就收場吧。
劉掌櫃買賣不做了,早晚沒事兒練練拳腳,下地看看莊稼,逗逗孫子,日子過得也很愜意。
一日,劉掌櫃正在室內看書,夥計進門稟報說:「有人要見掌櫃。」劉掌櫃言:「請他進來。」夥計把人領了進來,劉掌櫃看來人,三十多歲,虎背熊腰,似乎在哪兒見過,可又揞不上位兒來,來人搶上一步,躬身施禮道:「師父一向可好啊?」
劉掌櫃思索半天,也想不出此人到底是誰,來人看出端倪言道:「我是您徒弟張三兒啊。」
劉掌櫃愣有片刻,恍然大悟,想起來了當初跟自己習武的張三兒。
也難怪劉掌櫃不認識張三兒了,張三兒八歲習武,十二歲出徒,那時還是個小孩子,現在變成了柱天柱地的大漢子,猛不張,讓劉掌櫃辯認,怎辯得出來呀?
這張三兒,八歲跟劉掌櫃習武,在同一撥兒習武的孩童中,他是其中的佼佼者,張三兒天資聰慧,悟性極強,教哪兒哪兒行,點哪兒哪兒通,從偎腰兒、劈叉、拿大頂開始,練到折跟頭打把式,後來又練刀、槍、劍、戟、擒拿、格鬥。張三兒不但武藝練的好,而且人品極佳,是少有的德才兼備者。
張三兒本是劉掌櫃的得意門生,這許多年不曾相見啦,今天見了,真如同從天上掉下來一樣,親熱之情難於言表。
劉掌櫃問張三兒:「這麼多年做何事情?」
張三兒聽到師父詢問,就說起了以往的事,張三說:「自從在您這裡學徒師滿後,在家裡種了幾年地,年紀十七歲時,出去從了五、六年的軍,看到陞官無望,就退役回家,回家後,給人做了幾年看家護院的,後經人介紹,到赤城,當了縣衙捕快,本來幹得很好,可是去年,老縣官陞遷走了,來了個新縣官,不知這個縣官是怎麼上來的,貪髒枉法,無所顧忌,看著百姓受到那莫名其妙的冤屈,可自己不但不能幫助解救,反要為虎作倀,心中實在不忍,一氣之下辭職回家,我在家中無事,進城訪友,聽朋友說,您這些日子在家沒有外出,我就前來拜訪。」
打了個頓兒,張三兒又說:「聽人說,您不是在做買賣嗎?聽說買賣做得還不錯?可現在您怎麼在家呆著啊?」
劉掌櫃告訴張三兒:「好吃的粿子誰肯撂筷兒。」劉掌櫃就一來二去把不做買賣的緣由兒告訴了張三兒。
張三兒說:「張家口的買賣沒法做了,是否到赤城試試呢?據我這幾年的觀察,『洋貨』在赤城市面上很難見到。」劉掌櫃雖然走南闖北,赤城雖然也不遠,但他卻不曾去過,張三兒道:「赤城跟您到張家口的路程遠近差不多,張家口是往西走,而赤城是往正北,張三兒接著訴說了那裡的風土人情:「那裡啊,由於交通不發達,沒有看見什麼洋貨。又說:「如果把洋貨運到那裡,讓那裡的市民認知,也是有可能賺到錢的,而且我在那裡當了幾年差,辦起事來也方便順當。」
劉掌櫃思來想去,張三兒說的這著棋,不仿可試上一試。
劉掌櫃的買賣剛剛停了有一個多月,這十頭騾子整天吃草吃料,還得有一個常人伺候著,正要把他們處理了,可恰在此時,張三兒來了,帶來了這麼一個信息,那麼,騾子就不處理了,重新振作起精神,重打鼓,再開張,準備再幹一番。
既然,準備把這買賣再拾掇起來,就應該重新準備做買賣的行裝,這次比上次容易得多,因為一切都是現成的,只是調整一下思路,想想該進什麼貨,道路怎麼走。
上天津的路無話可說,老熟道了。
上赤城有三條道,一條從延慶往西奔土木,往北鑽大山過了龍關(龍門)往北就是赤城了;另一條道是從臨河往東,奔永寧,從永寧往北。走這條道兒,如果單人獨騎,在春秋兩季還可以,如果是在嚴冬和酷夏,趕著牲口馱子走這條道就要冒很大的風險,遭很大的罪了。那年月,沒有現代化大橋,冬天河凍了冰,踏冰過河,怕牲口滑倒,冰上得撒些沙子和土,如果運氣好,牲口馱著馱子過了河,如果運氣不好,光滑的鐵掌踏在冰上,出溜兒一下子,馬失前蹄,牲口趴了蛋,那人和牲口的罪孽,可就大嘍。
牲口趴蛋,得想方設法把它弄起來,拽尾巴的拽尾巴,抄馱子的抄馱子,拽籠頭的拽籠頭,人和牲口都在冰上,劈哩撲通這麼折騰著,心懸在嗓子眼上,真怕腳下的冰禁不住人和牲口的折騰,卡嚓一下子冰塌了,撲通一聲,人和牲口都掉進冰窟窿裡。
人和牲口,不敢實頂實在冰上折騰,馱子無法掫起來,牲口老趴在哪兒又不行,只能把馱子上的貨物卸了,是扛啊、是抬啊,還是抱啊,弄上岸,再把騾子拉上岸,重新裝馱子。
再說夏天,也許是晴朗朗的天氣,眨眼之間,忽雷閃電,洪水撲天蓋地而來,如果此時走在河中間,準會把你衝跑了。
再說這第三條道兒,應該最近,從臨河出來,不用往東,也不用往西,一直往北奔舊縣(縉山)鑽北山,奔黑峪口,出黑峪口奔赤城,這第三條道兒最近,但這第三條道兒最難走,道路崎嶇,虎豹豺狼,凶險更多。
東道有那麼多凶險,中道凶險更多。
東道和中道不能走,只能走西道了。
上赤城是頭一遭,到天津取貨只哄了五頭騾子,帶了一個夥計,如果去赤城的買賣能做成,將來張三兒就跟著劉掌櫃跑赤城,所以去天津取貨,張三兒也跟上了。
從天津取來貨,在臨河家裡歇了一宿,劉掌櫃、張三兒,和哄牲口的夥計,走西道就奔了去赤城的路。
去赤城,從延慶往西穿過懷來城、狼山、土木堡,往北鑽大山,鑽了一段山往東,越過長安嶺這道大山梁,就是龍關地界,過了長安嶺大山梁,兩邊山勢狹窄,山溝裡相距幾里有一個小村落,過了這樣幾個小村落,山溝漸寬,舉目抬頭,往南一看,遠處山峰還是白的,那就是大海坨山,人說:「海坨山,萬丈高,到不了靈山半中腰。」
其實,大海坨山,海拔,是2241公尺,而東靈山,是2306公尺,兩山高度只差了65公尺,卻說到不了半中腰,實在是誇大其詞,大海坨山,由於緯度靠北,山陰面的積雪到了四五月份還沒有融化淨,由於有大海坨山的積雪震著,這附近的氣候比別處要冷得多,春天來得也晚,可是既然您要掙錢,嚴寒也好,酷暑也好,即使前面有個火焰山,也得咬牙闖過去。
甭管費了多大難,總算到了赤城,從土木堡往北到赤城這一路都是山,山溝有寬點的,有窄點的,到了赤城縣城這地界,這兒的山溝,不過是開闊了些,東西有三四里,南北有八、九里,縣城,就座落在這麼樣個山坳的靠北端。
靠山坳東邊有條河,河水終年不斷,穿山坳而過。
赤城,是明代所建,它是明代北部長城防禦體系中的重要一員。由於赤城,只是山坳中的一個小城,它比張家口要冷清得多,城內大街兩側,有些低矮的老簷出頭的房子,商舖也看不到有很多家,這裡的人,看到這些新鮮的洋貨都皺起了眉頭,這洋布燈子「溜兒薄」那有我們土布耐穿?穿襪子為了幹嗎?不就是為了暖和嗎?可那洋襪子從外面能看到裡面肉皮子,穿與不穿又有什麼區別?
掌櫃的們認知不了這些新鮮東西,自然也就不敢收下這些洋貨。
張三在縣衙當過差,街面有很多人都認識他。憑著張三兒的面子,有些掌櫃收了一些貨,但一分錢也不付給他們,只打了個收條子,但就是這樣,也只發出去了兩馱貨,還有三馱,怎麼辦?費了千辛萬苦怎麼著也不能馱回去呀。
劉掌櫃問張三兒:「往北是什麼地方?」
張三兒說:「往北一百里是『獨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