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齊,京師。
皇宮的鐘聲自寅正(早上四點)開始響起,一直響到卯初三刻(大約五點四十五)才停止下來。
鬧得整個京師人心惶惶,雞犬不驚。
這可不是普通鐘聲,而是皇帝在遇到重大變故(比如國難)時,召集文武群臣的警鐘。但凡身在京師,身上帶有實缺的官員,不論大小,都要在第一時間趕到皇宮。
除此之外,所有衛軍都要在聽到鐘聲的時候緊急集合,將整個京城徹底封閉,連一隻蒼蠅都不准放過。
因此,警鐘剛響起不久,街面上便開始上演一副兵荒馬亂的架勢。
京師除了官吏,還有不少升斗小民,這些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事,只能關緊門戶縮在家中,順便支起耳朵,傾聽外面的動靜。
咄咄咄……
無數兵卒跑動的聲音不斷傳來,有些久住京城的老人們都知道,這是各衛在按事先佈置接手城防。
不提外面的哄鬧,此時的皇宮卻安靜異常。為了防火,紫禁城內絕對不許使用火把之類的東西,因此,當數千文武官員齊聚在乾清宮外廣場的時候,只能藉著昏暗的月光,勉強分辨彼此面貌。
而此時的乾清宮內,卻燈火通明。隱約能夠看到一個略顯瘦弱的身影,正端坐在龍椅上。宮門外的廊廡中,整齊排列著無數佩戴繡春刀的武裝太監。而將整個乾清宮廣場包圍著的,則是朱袍飛魚的錦衣衛。
雖然王恭廠災後,天啟下令將朝會由奉天殿遷至乾清宮,但天子親軍的值守位置卻沒做任何變動,午門仍由百名錦衣衛將軍輪流值守。除此之外,還有一百二十九位錦衣衛將軍與二千戶、四百戶,分別守護丹陛、御道、金水橋以及廣場各門。
只是,這次卻沒有動用五百校尉排列在午門執掌儀仗和鳴鞭,因為全都拉到廣場內監視文武來了。
卯初三刻,警鐘停止。閣臣在首輔葉向高帶領下,當先進入乾清宮,緊隨其後的,便是武臣中的公侯勳貴以及六部尚書,侍郎,以及左右都御使,御使,六科給事中。
只是這些站在天齊權力最高峰的大臣們,今天也碰了釘子,很快又退了出來,依舊站回廣場原位,沒了側身殿內的殊榮。
就在底下小官們暗自揣摩到底發生什麼事的時候,御馬監所屬武裝太監動了,迅速排在丹陛四周,一副忠心護主的模樣。然後就是身著龍袍的天啟,緩步走到丹陛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廣場官員,頓時跪了一地。
天啟等他們行完正朝大禮起身(三跪九叩),這才朗聲說道:「朕今日敲響警鐘,是要下一道事關社稷,事關天齊億萬子民的聖旨!」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皇帝今天的聲音顯得特別洪亮,洪亮到整個京師都能夠聽到:「朕得到上天警示,說有許多邪魔外道,在我天齊境內大肆劫掠人口,用於煉丹入藥。一次,就要殺掉上萬子民!更有甚者,還會宰殺民間幼女,製造人肉餛飩,只為享受口福!」
說到這,天啟微微一頓,然後開始怒吼:「蒼天震怒!斥朕曰:汝為天子,當守護蒼生,奈何以萬民性命為玩忽!」
「朕羞愧無以對,蒼天再斥曰:汝不知,罪尚可恕;今知之,仍欲裝渾噩耶?良心何在!」
「斥畢,朕便轉醒,想著蒼天之斥,汗顏無地,這才敲響警鐘,召集臣工前來宣旨。」
「啟奏皇上,不知蒼天示警,可有具體所指!」首輔葉向高第一個站了出來,雖然他不知道皇帝想幹什麼,但卻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因此,極力想把這事,糊弄成皇帝發癔症,只要拿不出具體證據,便是拚死也要將事情頂回去。
「葉閣老是要證據吧!放心,朕沒有糊塗,更不會把蒼天示警這等事當做兒戲,在敲響警鐘前,已經請護宮靈官,前去查證了。」
「護宮靈官……」葉向高聽後,輕舒一口氣。心說只要這位前去,便不會出現什麼針對我滿朝文臣的證據。
可憐他哪知道,真正的護宮靈官,早在昨天就被殺死了,現在的那位,正是天齊開國太祖的侄子假扮的。
要說萍還真不愧是第一聖人,傳承給江雷的不僅有境界聖元,還有許多妙用無窮的神通功法,此時天齊叔祖化身護宮靈官的功法,就算聖人當面,都看不出什麼異常。當然,前提是,聖人對所化之人不熟悉。不過天宮勢力,早就沒有聖人了。
正說著,就見還未大亮的天空,突然綻開萬道金光,照遍整座京師。金光中,還有一個腳踩祥雲,全身金甲的神人,緩緩降到乾清宮廣場上方十丈的位置。
百官中,有知道護宮靈官存在的還好,有那不知道,第一次見的頓時便跪下磕頭叩拜,這可是傳說中的活神仙啊!
「靈官辛苦,可曾帶回證據。」天啟像模像樣得問著。
「天子所說果然是真,那邪修左蠻洞,在大名府境內的一座險山地下,建立秘窟,劫掠了十幾萬活人,當做牲畜一般繁養,任意宰殺煉藥。」
說著,護宮靈官長袖一抖,便將數目將近三百的邪修丟在廣場的一個角落裡。那些邪修,此時都被一根烏黑的鐵鏈穿了琵琶骨,如一根長繩拴住的螞蚱,全都老老實實趴伏在地上不敢稍動。
其實,那鐵鏈只是一個看似神奇的道具而已,真正讓邪修們不敢稍動的,卻是跟隨護宮靈官前去的一百多老鼠,將他們的全身修為,吞了個乾乾淨淨。此時的邪修,已經和普通凡人毫無區別,哪敢炸刺?
「諸位臣工,若有疑問,可以當場詢問。」早知如此的天啟,大大方方讓人上前,為的就是使他們無話可說。
其實,早在護宮靈官華麗登場的時候,那些不知情的中下層官員,便相信了。現在徽娟要做的,只是將證據釘死。還有就是她現在所使用的一種擴音法術,可以將乾清宮廣場發出的聲音,覆蓋至整個京師,這樣才具有最佳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