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腰間掛著厚背砍刀的黑衣大漢,在院中一溜排開,屋中剛剛還喜笑顏開的眾人,便開始驚慌起來。沒有人想到,這個自稱是真定富戶的人家,居然能拉出那麼多武人,尤其還配備著殺人的刀。
「怎麼辦?看他們那身打扮和渾身煞氣,似乎真的刀口見過血。」
「還能怎麼辦?老實跟著走,等入了關再找機會逃跑,佛爺還有打盹的時候,更何況是人!記住,時機不成熟,千萬不要輕舉妄動,露了破綻讓他們有了防備就跑不掉了。」
「聽說入關的路不保險,這些人,會不會是他家請來的護衛?」
「糊塗了吧!咱們這些泥腿子是啥身份,值得專門請鏢局護送!」另一個龐大漢子輕聲道:「肯定是他們家訓練的私兵,只是敢在天齊公然佩刀……」
按天齊律,只有取得功名的人,才能佩劍。就連士兵的武器,都不准輕易攜帶出營,除非奉命執行公務。
接著,眾人又是一陣議論,江雷則冷眼旁觀,當初的分茅的詔令就是他的手筆,因此知道其中細節。詔書中是沒有明確說明,在山海關外,解除武器禁令,但實際卻就是那麼個意思。沒見無論兵還是民,都可以在山海關購買內造武器嗎?
至於院中進來二十多人,也只是練過武身手矯健的凡人而已,沒一個是修士,因此要說什麼驚天陰謀,根本不可能!
「趕緊收拾東西上路了!」黑衣大漢們又吆喝了一嗓子,然後分開,到各個房間催促。
能被他家忽悠的人,莫不窮困潦倒,哪有什麼東西好收拾的?因此片刻後,就都站到了院中。除了江雷所在廂房的十幾條單身漢子,另外還有拖家帶口,扶老攜幼的六十多口。
這時,那個王姓管事也從主屋走了出來,瞇著一張油光圓臉說道:「呵呵……打今兒起,諸位與我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太過拘謹。我家老爺因為體恤千里路程辛勞,還特意命我雇了馬車趕路,還請稍待一會。」
王管事說道這微微一頓,臉色也開始肅然:「大家都知道,此去真定路途遙遠,你們人數又多,一旦出現變故,對誰都不好。因此,我在這宣佈幾條約束,希望大家不要違逆。第一,就是每日三餐,定時定點,到時馬車自會載你們入店打尖,路上不用喧鬧討要,就算肚子餓了,也要忍一忍,總之少不了你們的一口飯吃。第二,就是路上方便如廁,也有規定時間。這點我想諸位也能理解,那麼多人,若是你方便的時候,車隊停下等待,他方便的時候,車隊再停下等待,一天恐怕連十里都走不了。因此,有了內急,也要多忍會,到了時間,自然會讓你們一併解決。這最後一條嘛,就是不准隨便下馬車,因為車隊不可能停下來等誰,萬一離散,可沒人專程找你。」
說到這,王管事的臉又恢復了笑呵呵的模樣:「好了,除了以上三點,別的要求就沒了。入關一路都不太平,諸位還請仔細謹慎!」
說著話,野店門外便來了九輛三馬拉動的大車。
「好了,都上車去!」那些黑衣武人見車停穩,立刻散開催促道。
「大哥,我怎麼感覺越來越不對味了?」那年紀小的半大孩子,小聲對身邊的黑臉說道:「就咱們這些泥腿子,用得著安排馬車來接?」
要知道,馬在天齊可是戰略物資,比牛還精貴。一般人家可以有驢有牛,但絕對不許有馬。
「已經上了賊船,只能等等再說!」黑臉漢子不敢公然交頭接耳,只好略略低頭掩飾嘴唇在動。
年紀小的那個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刻明白了對方的顧慮,開始閉口不言。
「排好隊,上車了!女人單獨上一輛車,男人不許湊上去!」
此時的天齊,還講究男女大防,自然不能異性同乘。
「沒想到,這王管事還挺講究!」江雷注意到,凡拖家帶口有女眷的男人,看向管事的目光頓時就不一樣了,簡直能用感激零涕來形容。
如此,又哄鬧了一會,野店中的眾人,才全部坐到車上。
「啪!」
王管事坐在最後面的車上,響鞭一甩,整個車隊便開始緩緩移動。等他們走上官道,江雷才注意到,其他幾家野店,也駛出數量不等的馬車,與王管事所在車隊,首尾銜接在一起,竟是同一夥人!
「霍——,這家人好大的魄力!」一直鎮靜的黑臉漢子,看到後面追上的來的馬車,也不由大吃一驚:「一處客店有**十人,五處就有四百多口!」
不過車廂距離人家安排的駕車人很近,眾人都不敢多說什麼。上車的時候,他們就留了心眼,因此當初在廂房商量入關後逃跑的人,都擠在一起。
江雷盤坐在車上,對身邊發生的一切漠不關心。他的目的只是不讓佛、道、鬼三聖察覺的混進山海關,能坐車自然比裝凡人走路強。
車廂是封閉式的,尾部有一層黑色布簾遮擋,十個大男人擠在一起,不消片刻,空氣便開始污濁起來。用地球話說,就是滋生了很多真菌病毒,鬧得氣味難聞至極。
「咳!咳!」有人咳嗽,有人想吐痰,有人開始摳腳丫……
這下氣味就更讓人覺得噁心了。
不過這對於江雷來說,都不成問題,雖然他沒有主動使用什麼法術,但無數病菌卻被一層看不到的薄膜,隔離在外。
聖人不塵不垢,乾淨無瑕,不是一句空話。
「有意思!」沒事幹的江雷,第一次開始認真琢磨這些在空氣中不斷生長繁殖的真菌病毒,不過他琢磨的東西,和地球科研人員沒有半點相同。
「天道開闢天地,演化宇宙,然後生養萬物。那萬物就算說成是天道寵兒也不為過,既然是寵兒,它又為何蘊生出無數病菌,讓萬物經歷生老病衰,最後死亡?既然最終必死,天道又何必創造萬物?」
「再說細菌病毒,同樣是天道所生,難道它們就不能算是天道寵兒?如果是,天道創造了兩類對立的寵兒,所謂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