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上差,剛剛小女不懂事,幸好沒有鑄成大錯,還望海涵。」
江雷趕到的時候,正聽孔笠如此說著,心說可憐天下父母心,孔笠為了女兒才如此低聲下氣求情,卻不想想,陰曹有幾個敢於為難孔雯兒?
「呵呵,孔秀才不必如此,你家女兒與江巡訪使有些交情,我等自然不會計較什麼……」
「哎!當初我家娘子就說我只有四十一年陽壽,沒想到這天來得如此快。我不怕死,只是女兒還小,終究放心不下這塊肉。要是能等到女兒長大嫁人,就沒什麼牽掛了。」
江雷現身道:「孔老伯不必擔心,我會替你買陰曹的居留時間,還住在五十里鋪,到時就能看著你女兒長大嫁人了。」
「真的?」孔笠大喜,甚至高興到忘記問江雷是怎麼認識小白菜的,尤其還發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就在四鬼寒暄的當口,一聲洪亮的佛號突然響起:「阿彌陀佛,眾位施主請留步。」
江雷一驚,立刻放出元神,卻見遠處緩緩走過來六個金身境和尚,呈六角形將他們徹底圍住,其中一個正是主持佛塔寺事務的圓覺。
「好狠!」瞬間他便想通了佛塔寺的奸謀,放出瘟疫,誣陷陰曹,只是附帶的。他們真正的目的,是殺死孔笠的鬼魂,讓對方徹底消失,再把髒栽到自己頭上。做成後,不用佛塔寺動手,孔雯兒的母親就會來找他算賬。
至於怎麼坐實罪責,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陽間官府想栽贓,就將人打暈了按手印。佛塔寺禿驢完全可以把他擒住,再弄把刀塞給他,然後控制著他的手「親自」結果了孔笠,到時陰間天道記錄的殺鬼兇手,自然是他。
「你們真夠無恥的!」江雷皮笑肉不笑的罵道。可惜啊,對方不知他的底牌,否則絕不會幹這種蠢事。
「彼此彼此,施主的很多手段,也深得無恥三味。」圓覺如此回應。
「呃!」江雷一愣,隨後笑瞇瞇客套:「多謝誇獎,愧不敢當。」說完,突然發動斜月七星步,抱著孔笠朝鬼城狂奔。一個金身境敵人,若出其不意還能對付,甚至殺死,六個麼,就只有逃的份。
「追!」六和尚懶得理會歸大光等三鬼,立刻發動步步金蓮神通追殺。
「呼——」緊張的三鬼鬆了口氣。就在此時,歸大光突然感覺一個聲音自靈魂深處傳來:「快跑回孔家!」正是他的頂頭上司,出於信任,或者說出於習慣性服從,歸大光沒有多想便動用吏簽中的急腳神術,三兩步退回孔家。
枷、鎖將軍卻不同,聽到聲音先是一愣,然後扭動腦袋,查看四周,顯然疑惑聲音是從哪裡來的。
一片橢圓形樹葉飛過,兩鬼的頭顱像皮球一樣滾落在地,隨後化成白灰。接著,一個身穿黑袍,頭戴一字巾,目光睒閃的道士突然現身。道士的嘴唇烏黑如漆,正是江雷以前見過的體玄真人。
原來,他的元神早就發現對方隱在暗處,因此才會元神傳意,通知三鬼逃跑。歸大光慣於服從,因而逃過一難。枷、鎖將軍猶豫,便丟了性命。
「躲得了嗎?」體玄真人看著孔家,邪邪一笑。一個普通宅院,還真沒有讓他放在眼裡的理由。誰知就在他踏入宅院邊緣的時候,天上突然降下無數七彩雷火。
「仙人!」體玄嚇得急忙退縮,可惜來不及了,那無邊無際的七彩雷火根本無視距離,剛出現便點燃了邪修身軀。下一瞬,這個足有元嬰中期修為的大高手,就被燒成一塊黑炭。
若不是江雷傳意,囑托孔雯兒不要殺死,小白菜早就把他燒成灰了。那七彩雷火說來也怪,只要沾染,就無法擺脫,連三魂七魄都不例外。
「誰讓你進來的?」小白菜把體玄真人弄殘,立刻轉頭對歸大光喝道。她可記得清清楚楚,當初就是這個鬼隸帶路拘拿孔笠鬼魂的,能有好言語才怪。
「是……是江巡訪使讓我……來的。」歸大光被雷火嚇傻了。
「就算這樣也不准進我家,去滴水簷那邊站著。」
可憐歸大光哪有勇氣反對,立刻乖乖出去,縮在牆根下,看起來要多淒慘就有多淒慘。
斜月七星步的速度無與倫比,此時江雷已經入了鬼城,連忙大叫道:「關城門,佛塔寺禿驢殺來了。」
經歷過屠戮的寧遠鬼城敏感無比,聞言立刻關上城門,同時開啟防禦大陣。反正是二品巡訪使下的令,就算小題大做,責任也是他擔著。可惜,佛塔寺和尚一點都不傻,沒等進入眾鬼視線,便潛伏了下來,不肯坐實自己攻打鬼城的罪名。
江雷卻不管那麼多,直接帶著孔笠進入城隍廟,一圈下來,便將過堂程序走完,只是需要交陰德的時候傻眼了。
「本官的陰德牌忘帶了,這樣,我這裡有十張二品陰雷符,先抵押給你。」
「這……」負責收錢的一品小吏猶豫道。
江雷一咬牙,拿出一張新符立即催動。卡嚓一聲,一道巨大的明黃色陰雷劈下。那小吏先是一呆,隨後就以極快的速度,將十張陰雷符抓進懷裡:「要什麼抵押,就算賣給我好了!」
「好吧。」江雷裝作心疼的模樣,其實卻在偷笑,按他原本的計劃,這種陰雷符應該賣半點陰德的,現在憑空多賺了一倍。
當然,小吏其實也沒吃虧,畢竟有威力強大的變異陰雷防身,對他也是天大的好事。
江雷領了寄籍文書,又找小吏換了兩點陰德,給孔笠買了幾套冥衣。這些冥衣卻不是普通貨色,乃是在鬼桑樹上飼養的陰蠶所產,地府低品官服用的料子就是它。
陰曹雖然貧瘠,但還有些物產,很多買了陰間居留時間的鬼,就是靠從事這些工作賺陰德,專門管理這些的就是陰曹工務司。
就像歸大光的三房妻妾,就在五十里鋪鬼市養陰蠶,另外還有挖礦、織造、匠作等等手藝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