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望天在熊熊目光逼視下,妥協道:「那就各憑本事,誰得到算誰的。」
得到想要的結果,眾鬼卻集體沉默了,沒有誰願意一馬當先,替別的鬼賣命探路。荊望天諷刺道:「不是想搶寶貝麼,怎麼不敢去了?」
曾璽冷笑一聲:「隊伍裡有心眼長歪的,萬一我們跑過去,在得手的時候被偷襲怎麼辦?」
這話說中了很多鬼的心思,尖銳的一針見血,使場面瞬間冰結。
可冷下來的只是表面,江雷看到眾鬼眼中的貪婪越燒越旺,除了火焰還有深深的忌憚。
他知道火候已足,迅速抽出吏簽唸咒,動用控風術後瞬間衝出鬼群,朝仙池所在的方向跑去,路上還不忘動給自己加持一個陰骨白網術。
其他鬼魂被這套兔起鶻落的動作弄得一楞,隨後便反應過來:丫想吃獨食!這下誰還顧得上算計?急忙動用急腳術,爭先恐後地追趕。
場面被他這麼一攪,立刻從冰窖變成了引爆的火、藥桶。
一手挑起事端的江雷暗笑一聲,在眾鬼追上來的時候,逐漸減緩速度,既然有鬼迫不及待的當靶子,他也沒有阻止的道理。
至於被對方捷足先得,他一點都不擔心,因為江雷有一種預感:獨腿屍其實是活的,或者說沒有徹底死去。
這點從屍山的分佈情況就能看出,獨腿屍是毫無疑問的中心,也就是說,所有佛、道、妖、鬼狙殺的目標,正是獨腿屍。
屍山血海的結果,卻是沒有徹底殺死對方,或者說沒有辦法徹底殺死對方,於是勝利的佛道妖鬼,用赤紅鎖鏈穿透他的琵琶骨、胸骨、脊骨、腿骨,將之徹底捆鎖起來,鎮壓於十萬大山。
至於為什麼殺不死,就不是一個陰間小鬼能理解的了。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測對不對,但小心一點總沒錯,就算到最後,仙池被別人搶到,他也有把握下黑手搶回來。
說時遲,那時快。片刻後,衝在最前方的荊望天,距仙池已經不足百丈,跟在他身後的是另外兩個府吏,而四個縣吏,已經被遠遠甩在後面。四品畢竟是四品,比二品急腳術快了不知多少。
眼看寶物即將到手,荊望天忍不住對身後不遠的項燕、曾璽嘲諷一笑。
八十丈
五十丈
二十丈
荊望天騰空而起,同時伸出右手,就在手**離目標已經不足五丈的時候,仙池突然爆出一道白光,淹沒屍山之巔峰。
無論是衝在最前面的三府吏,還是落在後面的三縣吏,甚至包括遠遠偷懶的江雷,都感到周圍空間瞬間凝固,自己也如同被裹在琥珀中的蟲豸,無法動彈分毫。
接著,七鬼就被一隻無形大手高高拎起,固定在空中。
「怎麼會這樣!」江雷心中騰起萬丈波瀾,真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一直在防備獨腿屍,卻沒想到仙池也同樣會要他的小命。
「被騙了!」他知道,自己還有其他鬼魂,都被仙池那無害的顏色忽悠了,可憐世上哪有純潔的東西?
仙池內的白霧輕輕一翻,彩光暴漲,眼看就要將眾鬼徹底抹去。獨腿屍卻突然睜開僅剩的獨眼,他的目光普普通通,沒有任何氣勢也沒有精光暴射,但只是一眼就讓仙池恢復了平靜。
啪——
眾鬼摔落在地。
「你!」獨腿屍目視江雷,他便不由自主的飛起,落在獨腿屍對面。
「你身上有我熟悉的氣息……」他的聲音很粗糙,彷彿開口前曾被無數麻石磨礪過,想來應該是重傷所致。
「是……麼」江雷被看得心驚肉跳,還好對方完全收斂了體內殺機,否則他恐怕早已化成了白灰。
「很熟悉。」獨腿屍閉目沉默,似乎在追思什麼。
「也許是……」江雷想說點什麼,可又不知道自己身上能有什麼,會讓對方感到熟悉。「鬼脈?」想到這,他的心一陣抽搐,這是他的秘密,也是他在異時空的最大依靠。不管是不是,都不能暴露。
於是江雷改口道:「你,是誰?」
獨腿屍沒有睜開獨眼,像是回答,又像是喃喃自語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當初一睜眼就站在這裡,有時醒著,有時昏迷……」
江雷這才看到,對方頭上齒痕清晰,似乎是被什麼妖獸一口咬掉了半個腦袋,破碎的顱骨內部也看不到大腦,只有一團黃色光暈不斷流轉,一眼望去,如同宇宙般浩瀚無邊。
「你知道怎麼離開這裡嗎?」
「離開,什麼叫離開?這裡又是哪裡?」獨腿屍的話帶著無盡迷惘,就連體內已經收斂的殺機都開始隱隱不穩,嚇得江雷臉色劇變。
還好,對方很快恢復了平靜,睜開眼目視一個方向說道:「我想起來了,從這邊走出去,到達第七座山,黃色的石山,那裡有個洞,可以從洞中出去。」
他目視的方向,正是北方。
江雷聽後大喜,能離開十萬大山就好,可另一個疑問又出現了:獨腿屍既然知道退路,當初被圍攻為什麼不跑?逃走總比被敵人打成破爛強吧。
不過這個問題不是他應該操心的,或者說,經過剛剛的險境,他已經不敢多話亂問了,生怕一個不好,激得獨腿屍殺機四溢,丟了自己的小命。
「你想要那個?」獨腿屍見他看了一眼仙池,問道。
雖然恐懼,可江雷還是沒有經得起誘惑,連忙點頭承認。
「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我能感覺到,它對我很重要,所以不能送你。」
江雷聽後,要說不失望是假的,按他的想法,仙池與獨腿屍應該處於敵對狀態,可聽了對方的話,卻又不像,真搞不懂裡面到底有多少彎彎繞。
「……不過,我可以送你別的東西。」獨腿屍目視仙池,片刻後,一朵奇異的白色蓮花從仙池濃霧中衝出,落入江雷手中。一莖,雙卷葉,三品花瓣,中間卻沒有蓮蓬,只有一團渾圓的混沌白光。
和他曾見過的白蓮一模一樣,裊裊而立,如同仙境裡最美的仙子。江雷沒想到,有朝一日能親手捧起她。
「蓮藕不能送你,我還需要它重新生長白蓮。」獨腿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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