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雷放下筷子,不動聲色地叫店家過來結賬,腦中卻在思考另一個問題:當初趕屍門寧可用艷屍大費周折佈局,也不願直接殺害凡人,現在怎麼就有膽氣連殺九人?
要知道,在境主廟施工的那些凡人,只要放出殭屍咬死幾個,立刻就會作鳥獸散,何必繞個圈子。現在是情急拚命,還是別的什麼?
「或許是變成蠱屍,制約修士不能濫殺凡人的力量不起作用了。是了,修士妖精都是活物,殭屍已經不算活物,自然百無禁忌……」江雷思考著,慢慢走出茶棚:「只是這股震懾修士妖精,不敢犯戒的力量到底是什麼?」
隨即他便搖頭將問題甩開,一個陰間小鬼,自己的事都管不過來,還去操陽間的心,純粹吃飽撐的。
騎上馬,江雷飛馳出半里地,然後進入密林,將馬拴好後撤除「易形術」,還原陰間境主的本來面目,再動用控風術跑回茶棚。此時,運送棺材的五人仍在吃喝套近乎,他們看不見鬼身。
江雷對準拉棺材的五輛馬車,連用10次陰風術。趕屍門餘孽藏身其中,如果跑過去用手推棺材,無疑智商不夠。
青天白日的陽間,突然刮起連綿不絕的刺骨黑風,馬車被吹得東倒西歪,棺材則橫七豎八落在地上,就連原本鬱鬱蔥蔥的樹木,都掛滿了冰稜。
按民間風俗,棺槨臨下葬才會用釘釘死,因此,黑風過後,棺蓋紛紛滑落,露出躺在裡面的九具屍體:每一具都乾枯蠟黃、表皮開裂,看起來噁心無比。茶棚中的凡人哪見過如此詭異的風?立刻嚇得手腳抽筋,癱軟在地。
已經準備好陰雷術的江雷,看到九具屍體的外形,不由一愣。他也無法辨別哪些是真屍,哪些是趕屍門餘孽,不知雷術先丟向誰才好。尊重屍體是他在地球養成的職業習慣,法醫為了破案,就算解剖也會在事後認真縫合,因此下意識裡不願破壞真正死屍。
不過一轉念,便暗罵自己糊塗,都混到異界的陰曹地府了,還留著地球的觀念幹什麼?想通後,或者按仙俠術語說「念頭通達」後,江雷運起陰雷術對準屍體挨個劈去——管他誰跟誰,先一鍋燴了再說。
這邊鄭圓心中也惴惴難安,他定下魚目混珠的逃命計劃,本以為平安無事,沒想到,還沒出五十里鋪就遇見了麻煩。那連綿不絕的冰寒黑風凡人不認識,他卻清楚,正是陰曹地府的陰風術,難道陰間官吏發現破綻追殺過來了?
可陰風過後,又沒有鬼魂包圍他們,不像識破自己計謀的樣子,否則州官州吏還有寧遠本地陰曹官吏,早就如臨大敵了。猶豫片刻,鄭圓覺得可能是個別鬼吏,程序化的例行封路檢查,並沒有發現一番佈置的破綻,便按捺不安,繼續躺在棺材裡裝死。
誰知還沒等他將懸著的心放下,就見一道明黃色陰雷從天而降。這種顏色的陰雷,可謂刻骨銘心,終生難忘,立刻便明白是那個小境主到了。若換成別人或許他還要硬撐下去,可江雷出現,就意味著計謀已經被識破。
想到這,鄭圓慌忙跳出棺材亡命奔逃。剩下四個蠱屍和他想法一致,也在第一時間逃命,居然沒有一個選擇停下來看看,到底來了多少陰曹官吏。
不是膽小,而是江雷給他們的印象太過深刻,一個小境主沒什麼,但一個習慣坑人的小境主就恐怖了,就算看到對方只有單獨一個鬼又能怎樣?說不定就是挖好了巨坑,等他們往裡跳。
儘管五人已經徹底轉變成蠱屍,不再虛弱,但修為只是相當於陰神的白屍,來兩個三品州官就能把他們殺得七七八八,何苦留下來找死。
江雷若知道,自己已經擁有了類似核彈的震懾力,隨便擺個造型就能嚇走邪修,一定會暗爽很久。他也是沒有辦法才亂丟陰雷術的,想法很簡單——挨個雷。是不是趕屍門餘孽劈過才知道。
誰知一試之下,蠱屍全部原形畢露,而且撒腿就跑,害得他生生浪費了三十一點玄黃氣,那可是他動用控風術,準備在戰鬥時放風箏的。
逃跑的趕屍門餘孽,只有一個被雷劈到,正是三角眼王成。殭屍之軀果然不是人或倀鬼能比擬的,挨了一記陰雷受到的傷害不算重,起碼看起來行動無礙。
江雷雖然逼得敵人現形,但卻沒有同時控制陰雷攻擊五具殭屍的手段,只好追著王成死纏爛打。殺一個趕屍門餘孽,連帶倀鬼就有一千五百多點陰德收入,當然是傷五指不如斷一指的划算買賣。
最關鍵的是,他前後使用一次控風術,十次陰風術,三次陰雷術,消耗的玄黃氣不少,還能用的陰雷術只剩十次,靠這點手段和五個蠱屍同時戰鬥不現實。
卡嚓——
又一道明黃色陰雷擊中了王成,使其奔跑的身形一頓。控風術何等迅速,就算比不上道家同境界的縮地術,也相差不多。更何況蠱屍不能修煉法術,只能靠自身彈跳奔走,速度自然快不起來,很快就被江雷追了上來。
王成看眾同門只顧逃命,根本沒有一個停下來相助,又見自己已經被小鬼纏上,明顯無處可逃,便乾脆藉著一路彈跳的力道轉身反撲。
正拚命追趕的江雷,突然發現蠱屍伸出鋒利巨爪,轉身迎了上來,立刻暗叫一聲不妙。他的優勢在於能夠越級使用陰雷術,如果被殭屍逼得貼身肉搏,結局必然淒慘無比。
可兩者一追一逃,相距本來就不遠,再加上對方借勢反撲,離得就更近了。說話間,那鋒利黑爪和尖銳獠牙,已經距離江雷面門不足三尺。可以說,王成蓄謀的這一擊,有顛覆乾坤,化弱為強之妙!
眼看江雷在慣性作用下避無可避,王成咧開黑唇奸笑起來,小鬼在他眼中已經成為翻不起浪的死魚。以白屍爪牙的鋒利,就算金丹境界的鬼修都扛不住,更何況是一個沒有任何修為的小境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