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肯定,端木羽是個修煉者。但奇怪的是,自己看不出他身負修為,全身從上到下沒有一絲異樣,完全像個普通人,也許是擁有類似瞞天易形的法術……」江雷思索著,突然想起那個叫馬遠的書吏,暗道:「難道這個世界,除了佛道正統外,還有一些旁門左道,端木羽修煉的就是其中之一,因為特別,所以看不出端倪?」
江雷不知道,他的猜測雖不中,亦不遠矣。
躊躇片刻,他還是選擇相信對方的話,或者說相信這個人。雖然他用《增廣賢文》練字的時候,常常會寫到:逢人只說三分話,不可全拋一片心。
但人有時真奇怪,會莫名其妙厭惡一些人,也會毫無理由相信一些人,但他仍在心底保持了幾分警惕,無他,法醫的職業習慣而已。
是什麼邪修門派要對付自己呢?從動機看,趕屍門有重大嫌疑,畢竟有過激烈衝突。但並不是唯一可能,世事詭異莫測,也許一個稀奇古怪的理由,就有可能讓原本無怨無仇的人拔刀相向。
江雷徜徉在林邊,思考應對策略。首先,敵暗我明,主動出擊不僅毫無頭緒,還有可能被對方抓住破綻。那就只能守在五十里鋪以靜制動,等待敵人露面,然後找出破綻,一擊斃命。
他不知道想殺他的邪修門派實力有多強,又出動多少人,不過想來不是他能單獨應付的。畢竟自身境界只相當於修士妖精的開竅而已,就算陰曹神術犀利,也不具備越級打怪的能力。
幸好他能隨意在陽間走動,有「瞞天」「易形」兩神術,還有全新的活人身份,敵人根本想不到,大不了在危急關頭逃走,然後改換面目在陽間躲一段時間,也算有些自保底氣。只是這樣一來,以後在陰陽間來回的時候就要加倍小心,做得更隱蔽些。
還有孔雯兒,當初拉她入伙是為了對付陰神修為的鼠妖,現在敵人來頭更大,修為更高,人數又達到成群結隊的程度,就不能再把小白菜拖進送死來了。戰鬥時搞不好會拖累自己不說,若萬一弄出個好歹,她背後的親娘絕不會放過自己。
想到這,江雷鑽入林中,在確認周圍無人盯梢後,借濃密樹蔭回到陰間。境主廟中沒有歸大光的鬼影,說明沒有發生緊急事件。然後他在附近巡查一番,也沒有發現可疑情況。
陰間對鬼魂管制極嚴,除了陰曹地府的官方人員,不許其他鬼四處晃蕩。就算用陰德點買了居留時間,也只允許居住在鬼市,外出必須獲得境主首肯。除了境主外,縣城隍還會派出鬼隸不間斷巡視,否則他剛穿越的時候也不會被很快抓住。因此,陰間一直顯得荒涼,路上很少見到鬼。在這種情況下,一個門派大舉入侵就會有所顧忌。
所以,他敢肯定,敵人想對付他,只能先派人在陰間境主廟附近監視,確認自己在廟中後,再通知同門抵達陽間境主廟附近,然後打通陰陽,來個直搗黃龍的斬首行動,得手後迅速撤退。
陰曹地府的神廟受老天庇護,是唯一能夠在陰、陽間同時存在的事物。有時候,它更像是一種坐標,看到陽間的境主廟、城隍廟,也就是知道陰間境主廟、城隍廟的位置,兩者完全重合,甚至連建築都是同一座。想通這些就好辦了,可以在陰陽兩邊同時防備,首先動用境主特權,緊急集合鬼市居民,組成全天候巡邏隊,在轄區內不斷巡視。然後在陽間以捐修境主廟的名義,將附近土地全買下來,然後大搞形象工程,圍牆建屋。無他,只為阻止陌生人靠近,讓敵人搞不成偷襲。
自從來到異時空,他就發現一個有趣現象。儘管妖精修士高高在上,但卻不敢隨意殺戮凡人,只敢偷偷摸摸搞些事端,似乎有什麼力量在制約他們。但絕不是陰曹地府。可以說,只要不動死者魂魄,地府根本就懶得管,至於壽限未到就被殺被害的人,誰管得了?畢竟人心險惡,陽間每天那麼多枉死鬼,陰曹去管又沒有陰德收入。
因此就讓凡人的建築工地將敵人阻擋在一兩里外好了,起碼拉開了距離就搞不成偷襲,自己眼看情況不妙,也能從衙門直接去陽間,然後迅速切換成陽間模式,改換形貌大模大樣離開。
相信只要有修士進攻境主廟的確鑿證據,縣城隍甚至上面的州城隍、府城隍就不會不聞不問,到時還用怕一個修煉門派?真以為陰曹地府是吃白飯的?若真的好欺負,早就不知被陽間修士妖精滅多少遍了。
另外就是需要找一處更安全隱蔽的地方來回陰陽兩界,思量片刻後,決定利用捐修境主廟的機會,將陽間境主廟封起來,禁止閒人出入,那樣就萬無一失了,到時工地熱火朝天的,誰能注意到他?
江雷將計劃再次衡量一遍,覺得沒有什麼不妥,便回到境主廟,從耳房拿出一根烏黑哨子,使勁吹起來。
片刻後歸大光風風火火闖進來,這是第一次江雷看他順眼的時候。
「鄉長吹動緊急哨,發生什麼大事了?」按規矩,境主一旦吹動緊急哨,就相當於陽間的戰爭總動員,境內全部鬼魂都必須在鬼市集合待命,不論男女孩童,無一例外。當然,非生死存亡也不許輕易動用。
可以說,江雷這麼做是擔了不小風險的,萬一一段時間內預料中的邪修沒有出現,他就要吃排頭了。
「本官接到密報,趕屍門已經聚集了大隊修士,密謀血洗五十里鋪,抓走所有鬼魂煉製邪惡法寶。你現在立刻去鬼市,將所有鬼魂編成十個隊,以境主廟為中心,構建一個覆蓋全境的巡邏網。記住,看到任何可疑鬼魂或者修士妖精,都要在第一時間呼叫報警,然後相機撤離,也不必硬拚。好了,去傳達吧。」
他與趕屍門結仇的經過,眾鬼皆知,因此不管是不是趕屍門,都可以用它做擋箭牌。
「遵命!」歸大光神情嚴肅,行禮後轉身而去,表現得中規中矩。看來割掉腫瘤,明顯提升了智商上限,沒有多嘴問上司從哪接到的密報。
安排完陰間,江雷很快來到陽間,等不及散學就跑到裡正家,客套一番後說道:「我初來本地,就得到鄉鄰照顧,總要做點什麼才能心安。按說補路是最好的,但我留意了一下,發現鎮上道路平整,顯然早有大善人做過,實在不知如何是好……」
裡正聽了哈哈大笑,愜意無比。那所謂修路的大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家。做好事被人誇獎無疑是最爽的,甚至當初堅持做善事,不就是為了得到善名嗎?
江雷早知如此,繼續演戲道:「這世間善事,除了補路就數修橋了,但本鎮又不需要建橋。正當我苦思不得,突然發現境主廟破敗無比,便想著修補一番,略盡綿薄之力,還請裡正首肯。」
說實話,如果江雷想修橋補路,裡正是絕對不會答應的。正如他自己所說,這兩件都是大善事,而裡正家族能在本地享有盛名,霸佔裡正位置幾代人,不就因為時常補路嗎?若一個外鄉人不知好歹的跳出來搶風頭,報復打擊是一定的。但修補境主廟不一樣,世間神靈那麼多,除了和尚廟,道觀外,還有什麼龍王廟,岳王廟,黃婆廟……總之數都數不清。
修一座廟未必能討好所有人,尤其是那個境主廟,在本地人心中更是邪神代表,雖然聽說陰奸婦人的境主被撤,換了個新境主,但誰能辨得清?有人想修就去修吧,風頭又壓不過自家,想到這,裡正輕輕點頭。
江雷得到准話後,又請裡正派出家人負責管理,共襄盛舉。這個要求當然沒法拒絕,別人一看是他家的人管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簡直就是出錢替自己刷善名啊,立刻欣然派出老老少少十幾個人。
眾人商議一番後,江雷把境主廟附近二里的土地都買了下來,那是全鎮公產,又位於鎮子北端的荒涼之地,因此不值錢。
然後在鎮上張貼告示,說準備大修境主廟,現僱傭全鎮欲出力的人員,待遇簡單:管飯,頓頓有肉,一個月給一兩銀子。
這一下全鎮皆喜,每家總有些空閒人手,一兩銀子很豐厚了,聽說天下最富裕的蘇州絲織工,一個月也就一兩銀子。
江雷總共拿出六百兩銀子,要求明天動工,先修院牆,然後一次買齊所需建築材料,再派人日夜巡視看護,不准任何外鄉人進入院內。另外除了境主廟正殿,還可以廣修房舍,以後當做義學使用。
眾人自然沒有反對的理由,工程越大,其中的貓膩越多,誰會跟錢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