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義口中所稱的「難得的風景殊勝之地」,正是金龜島的東南邊與之通過一條短促狹小的礁石相連著的一座荒山,當地人稱「小金龜」,其面積僅有前者的四分之一不到。
如果說「金龜島」是一隻栩栩如生由南而北的海龜,那麼「小金龜」便是她所帶的孩子。
然而與之不同的是:其山上怪石嶙峋,草木稀少,地勢險要,剛好又有一條洋流經過,波水湧入,驚濤駭浪,激盪沖天。島嶼上不獨難以開村建戶、居住人口,而且旁邊由於沒有一個像樣的港灣,根本不會有什麼魚類在此處棲息繁衍,加上又不適合修建碼頭,所以一直以來都十分荒涼。
可以說,此地系沉沙列島裡面的窮山惡水。
但是,正是這樣的地方,對於柳義他們這般無家可歸的修真者來說才是真正的好去處。一來可圖個清靜,二來又不用整個夜晚在金龜島那裡宿居於別人屋簷之下還令人生疑。
憑著事先對當地地圖的研讀和瞭解,多次求宿無門他便想到了這個荒島。一經提出來,無奈之下二人只能接受。
……
「陳兄,這就是你極力推薦給我們的宿營之地啊!」
海浪邊,礁石上,柳義三人正運起輕身法如兔起鶻落般走躥不停。星光閃耀下,齊戈一邊跑動,一邊向上望著上方黑黝黝的山峰疑惑地說道。
此時天色雖然晴朗,然而秋風呼嘯,不僅吹得衣衫喇喇作響,岸邊的巨浪不停地拍打著,咆哮如雷,更是被掀起三、四丈高,飛濺出來的水花如下雨一般打在他們的身上。
如果不是他們及時地運出了護體光罩,在通過那一條狹長礁石時不用幾息之間,整個人上下便會被淋個濕透。
「哈哈!……敢情陳兄不是想讓我們跑出來做這『小金龜』上的夜燕不成?」
方語純一邊急躥,一邊哈哈大笑,其外面的光罩也隨之不斷地抖動。
「夜燕」係一種海燕,它們很喜歡在夜間出動覓食,尤其習慣於在風大雨急的時候頂風破浪、快樂雀躍、快速前行。
「先上去,找到一背風的平地再說。」
柳義微微蹙眉,用神識掃了下上面三百餘丈高的峰頂,不溫不火地說道。
一刻余功夫,三人至山頂,一看,剛好有一塊畝許大的平坦之地,面向東南、座靠西北。底下系平滑的石板,後面是一塊塊十丈的巨石,嚴嚴實實地將來自西北的秋風擋住了。
乍然一到之時,讓人覺得溫暖如春,涼氣全無。
……
「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
就在柳義他們在「沉沙酒樓」的三樓那裡觀賞少女刀工的同時,金沙島西南三、四千里之外的湛藍海面也演繹著一場前所未有的奇觀——
上千條巨鯨組成一龐大無比的鯨群正在海面上全速前行,以十頭左右為排,綿延數十里。
它們不時發出巨大咆哮聲,還向空中噴出百丈高的巨大水柱,聲勢翻江倒海、驚天動地,嚇得附近百里的生物肝膽俱裂、望風而逃。
這些鯨魚修真界的人們稱之為妖鯨,雖然一般只為煉形期的修為,但由於其體型龐大,若在海水裡面互相撕殺。其威能固非普通的妖獸所能比擬。
從外表上看,它們有幾種顏色,以紅、黃、斑、灰四種居多,也有一些是藍、白等色的。妖鯨們以極富於擅長利用海水進行進攻和防禦見長,潛入水中之時更是如此。
尤其是藍、白妖鯨們,甚至具有在海中隱形慝息等諸多的天賦。可以說,它們相較於一艘「飛鯊幫」在斷腸溝那裡伏擊十二商會所用的隱形戰艦之綜合戰力難分伯仲。
數百年來,儘管羅天門的修真人數和實力比巨鯨門強上近十倍,也十分渴望將他們歸於一統,但正是對這千頭妖鯨的顧忌,擔心受太大的損失遲遲沒有下手。
不過正所謂「臥榻之側,皆容他人酣睡」,羅天門一直以來對他們也是明裡暗裡的擠壓,基本不給其發展壯大的機會。對於這些,巨鯨門畢竟實力相差甚遠,數百年來忍氣吞聲,打斷牙齒往肚咽。
……此時,正在海面上奔馳的妖鯨每隻均有百丈餘長、背後最寬處達三十餘丈,在它們的上面,站著三、四十人不等。這些人服飾不一,修為以煉氣和築基修真者居多。有一些是結丹期的,大概是每五頭巨鯨就有一位,看起來他們都系其它人之領頭。
妖鯨群後面則是一隻由三百餘艘戰艦組成的船隊,如飛鯊幫那般的可以隱形的大型戰艦便有五十餘艘,其餘的則小二倍三倍不等。
這些人鬥志昂揚,雙眸中充滿殺,有的身後還背著刀劍,一看便是一副奔赴戰場的模樣。
上空中,御器飛行的是六名元嬰期修真者。其中在最前面的系兩名身穿藍袍胸前印著白色鯨魚的黑臉中年人,一人為元嬰中期,一人為初期。其餘跟在後面的四人均為元嬰初期修為。
後期的正是巨鯨門的掌門,姓「秦」名「川」;中期的是三長老名叫「水波平」,這兩個人正以傳音之術進行密談——
「秦掌門,雖說此次襲擊經過我們和大長老反覆推敲,認為定會萬無一失,但是一想到此役之後,巨鯨門便要拋棄幾百年經營的基業,老夫心中著實有些不捨啊!」
水波平看了看眼下排成長龍的鯨群,捋了胸前的花白鬍鬚,神色有些暗淡地說道。
「不錯,本掌門亦是有萬般的不捨,然而此番為之,實乃時勢使然。這幾年以來,無論是十二行商會還是以龍虎宗為代表的大津傳統勢力,都頻頻派人至我們這裡和羅天門商談結盟之事。據說就在去年,羅天門已經決定與大津修真界的傳統勢力結下了盟約,這個你也知道的。」
秦川的豹環眼眺望著遠方,不緊不慢地以其特有的渾厚聲音說道。
「大津的傳統勢力和十二行商會自然是有一翻龍爭虎鬥,甚至是你死我活。然而只要我們保持中心,甚至與雙方訂立和平盟約,自是:『他們鬥他們的地盤,我們放養我們的鯨魚』,誰也不得罪誰,大家也會相安無事吧?」水波平瞇了瞇細長的雙眼,似乎還是不大理解,又道:
「我想:無論是什麼勢力,都不想在我們身上拼耗實力。何況:『兔子急了還咬人』。」
秦川看了看水波平,一邊聽著,一邊私下裡想著:
「三長老此人,資質甚佳。只是性格過於謹小慎微、優柔寡斷,不但不適合擔當一家之主,也大大地影響了自身修為的提升。看來門內的一些重大決策大長老並不讓他參與是極為正確的。」
想罷,他依然神情和悅對著水波平說道:
「三長老,你的這些分析是有幾分道理。如果是平常大津大陸內兩個門派的爭鬥,這樣的選擇自然是比較合適的。但是,這個襲擊行動既然是大長老的最終決定,自然有他的道理。所謂:『此一時,彼一時』。」
說著,他雙目含笑,又道:「大長老德高望重、高深莫測,如果沒有他的運籌帷幄、努力支撐,我們巨鯨門恐怕早已讓羅天門吞了個一乾二淨了。」
見到水波平由衷地點頭不已,他又道:「按照大長老從有關情報上的分析和推斷,正如你三長老剛才所說的:這一次十二行商會與大津傳統勢力的爭鬥,勢必要演變成一場你死我活的大戰!」
「而憑著十二行商會的實力,對付上一、二個大津的大型門派還說得過去,但是要與整個修真界的傳統勢力對抗那是不可能。他們必然要勾結海外人的勢力,也就與天脈大陸相鄰的南荒大陸、北荒大陸、東洲大陸和破碎大陸這四個大陸的修真界結盟,共同對付傳統修真界,甚至是要殲滅傳統勢力的主要力量,入主大津,瓜分天脈大陸!」
「如此一來,大戰之前,由於我們這一帶的海域正處於溝通南荒大陸與天脈大陸的中心樞紐,鑒於其極端重要的地緣結構特點和具有的優勢,肯定會成為兵家必爭之地。」
說到這裡,水波平彷彿晃然大悟一般,尖長的臉上精光四溢,遂搶過話頭說道:
「原來如此!一旦十二行商會和外海人掌控了此地,就能用它作為跳板,成為蠶食侵略天脈大陸的基地;如是大津傳統勢力佔領,它不但可以成為抵擋外海進攻的前沿,而且還能成為斬斷十二行商會與南荒大陸通道,甚至是作為反擊後者的據點。」
「在這樣的大戰下,任何一股中、小勢力都要選擇站隊,絕沒有做牆頭草和壁上觀的可能:要麼是十二行商會;要麼是大津傳統修真勢力。否則,必定被雙方中的一方所毀滅!」
「大長老之所以這麼做,就是在這個戰事發生以前,讓巨鯨門主動離開。只是老夫不解的是:我們大可離開,用不著如此大費周折,還冒著得罪整個大津修真界的危險去襲擊羅天門啊?畢竟,傳統勢力已經與他們結盟,以後我們面對的可是龐大無比的勢力。」
秦川頻頻點頭,罷了,他故作高深地說道:「三長老,你所提出的這個疑問正是解決我們巨鯨門生死問題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