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時,一千山匪喊殺聲一片,混雜著風聲雨聲,像惡狼一般,凶狠地向北門湧去。
顯然,黃三霸在戰役戰術指揮上也頗有一套,利用黑夜和風雨的掩護,借助處於風頭上的優勢,在進攻中,先不斷地以密集的箭孥向城上射擊,壓制住守城「鄉兵」的反擊。
另外,快速組織人員到護城河鋪設數條簡便的木橋和浮橋,構建直達城牆的通道。
不到半個時辰,除了十來個倒霉的山匪掉進陷阱或被「鄉兵」的箭矢射中之外,在付出傷亡不到三十人的代價,數條簡易的木橋和浮橋就鋪設好了。
近千山匪一擁而上,越過護城河,殺聲一片,蝗蟲般黑壓壓地向朝陽堡進攻。
此時,朝陽堡內喧鬧一片,騾和馬的嘶叫聲響個不停,一千多村民包括健壯的婦女都被動員起來,源源不斷地向城牆上搬運各種武器。
「鄉兵」們基本上都守在城牆上,頂冒著風雨,有的手持弓弩不斷地向敵人射擊,有的舉起巨大的木頭、石塊在城上毫不留情地向下砸去,雙方的傷亡漸漸增多,戰鬥一時間進入了膠著狀態。
趙山河全身鎧甲,手握長劍,站在城牆的閣樓裡面。
他一邊指揮「鄉兵」們堅守殺敵,一邊焦急地打量著東北方向,等待援軍的到來。
此刻,他的心中忐忑不安,不知自己孤注一擲地決定是否是太過於冒險。
本來,在黃三霸率眾山匪剛抵達城門時,他可以當場揭穿錢運和趙冠的陰謀已經敗露,讓黃三霸有所顧忌。
說不定就能不戰而屈人之兵,使朝陽堡免於今晚的兵禍,讓村民受到的損失少一些。
但是,他又考慮到,由於八角山的山匪們已為害多年,又異常狡猾,數次官軍圍剿均收效不大。
此次正好利用他們傾巢而出,且又不知援軍到來的機會,一舉將之殲滅,徹底地剷除掉這個禍害多年的毒瘤。
於是,他將計就計,安排人員向黃三霸他們傳遞了錢運、趙冠成功的假信息,把不知情的山匪們牢牢地拖在朝陽堡。
然而,這個計劃的成功必須依賴一個前提,那就是:
今晚的援軍一定要在山匪們攻破城牆之前到達。
可是萬一出現意外,比如說王煥不肯來呢?
如果援軍沒有來,那麼朝陽堡的傷亡可就太大了。
又一個時辰過去了,怒吼的狂風逐漸減弱,天空中的雨水越來越稀薄,城牆上的「鄉兵」們終於可以點上了火把,藉著亮光和山匪們進行英勇地戰鬥。
一時間,山匪們的傷亡大量地遞增,城牆下血流滿地,橫屍纍纍。
黃三霸此時終於發現情況不對,這「鄉兵」們的抵抗也太頑強、太凶狠了吧。
從雙方交戰的戰場上看,「鄉兵」們是被射殺不少,可自已這邊也躺下了一、二百人。
他一邊指揮著山匪們攻城,一邊用雙眼往城上焦急地打量了許久,也看不到趙冠出現。
按理說,如果趙冠成功了,這個時候,戰事已經達到了如此緊張的階段,作為堡主再怎麼樣也要到城牆上做一番樣子才對。
突然,黃三霸在幾個不顯眼的「鄉兵」中間發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雖然,這個身穿盔甲的人,在極力做著一般「鄉兵」的打扮,其動作和神態也是相當地不顯山、不露水。
但是,那魁偉的身形,那獨特的氣質,以及那個人手裡面的三尺長劍都在引導他的思維指向一個人,一個多年的「老朋友」。
原來,此時由於北城門戰鬥過於激烈,加上時間也差不多了,趙山河就換上一身平常「鄉兵」的打扮,從後面走出來,混雜在人群中親自守城指揮作戰,但是還是被黃三霸看出來了。
「趙山河!那個人肯定是趙山河!」
黃三霸的心猛地一沉,不禁失聲地驚叫起來。
作為多年的老對手,他明白趙山河在今天晚上刻度的掩飾和低調,到底意謂著什麼。
「啊!怎麼回事?趙山河沒有死!」
黃三霸身邊的陳榮聽了,臉色驀地煞白,頓時膽戰心寒、驚慌失措起來,說道。
陳榮知道錢運已經失敗,他們已經中了趙山河設下的套子,沒有了內應,即使攻下朝陽堡也是損失慘重,得不償失,頓時心生退意。
「我們上當了!怎麼辦?」
見到黃三霸此時還處在失神當中,不由伸出手用力地扯了扯他的衣角,讓他回過神來。
黃三霸此時陷入了騎虎難下、進退維谷的尷尬境地。
現在,他手頭上還有精兵八百餘人,其戰力還是能夠足以和朝陽堡一決高下的。
當下,如果能狠下決心,抱定勢在必奪的勇氣,破釜沉舟,強進派出自己最為得力和倚仗的二百「敢死隊」鳴鼓而攻、衝鋒陷陣,再配合六百多人以犄角之勢協同掩護,那麼還是有可能打下朝陽堡。
但是這樣一來,所謂:「殺人一萬,自損三千」,自己的這邊起碼要折損一大半、甚至是七、八成的精兵。
要想按當初的想法,以微小的代價,攻下朝陽堡掠奪糧草的目的恐怕是達不到了。
「不打了,先撤回去再說!」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反正山寨上的銀子多,沒有糧草,大不了出高價叫人進行走私。
但是如果沒有人,沒有手下這幫兄弟,一切都無從談起。
「趙山河,算你命大,今晚暫且饒你一命,我們來日相會,到那時,希望你還有那麼好的運氣!」
黃三霸瞬間考慮清楚了其中的利弊,雖然三當家折損在朝陽堡讓他極為肉痛,但從大局著想,他還是果斷地下達了讓山匪們停止進攻,並馬上撤退的命令。
「黃三霸,你以為還能走得了嗎?哈哈哈……」
城樓上的趙山河喝住黃三霸,並發出陣陣爽朗地笑聲。
黃三霸和陳榮正在疑惑,準備撤退之際。
突的,後面傳來一浪一浪排山倒海般的喊殺聲。
心中不由一慌,猛地回頭一看,前方不遠處,不知何時多出了由火把組成的十條長長的令人眩目的「火龍」,呼嘯著向他們暴掠而來。
「啊!那裡來的官兵?而且還有那麼多?」
黃三霸剎那間面如土色、魂不附體,再一次不由自主地失聲驚叫起來。
吶喊著衝殺過來的十隊人馬,每隊約二百人。
個個都是左手持著火把,右手拿著兵刃,精神抖擻,奮勇當先。
衝在前面的那些人全身上下穿著閃閃發光的黑色鎧甲,弓箭、刀、槍全副武裝,明顯是精銳官軍打扮。
天哪!是二千左右的精銳官兵!
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後面,不但把他們的退路截斷,好像還想團團地合圍起來。
「嗖嗖嗖……」
官軍衝到二十丈左右的距離時,驀地,一陣陣殺氣騰騰的箭雨,撲天蓋地從每隊人馬的後方激射過來。
剎那間,八百多山匪不少人沒有及時反應過來,猝不及防之下,紛紛成為了活靶子。
頓時,有近三百的山匪中箭呼啦啦倒在地上。
這可不是剛才朝陽堡那幫泥腳子,而是正正規規的精銳官兵,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是他們的慣用手法。
「媽的,快撤!快撤!」
黃三霸大概身形特別高大,成為了官兵們箭只關照的重點對象,身邊的七、八個護衛片刻之間就變成了篩子。
他一邊緊張地舞著鬼頭刀護衛,一邊竭力地嘶喊著。
黃三霸自然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通這兩千從天而降的官兵到底是從哪裡來的,但現在是情況危急,關鍵是想辦法怎麼衝出重圍,逃回山寨,保住小命要緊。
「叮叮叮……」
陳榮一邊不斷運劍嗑飛襲來的箭只,一邊大聲的命令:
「敢死隊,敢死隊,快快,保護大當家,殺出包圍圈。」
此時,兵敗如山倒,大多數的山匪們如同無頭的蒼蠅一樣,驚慌失措,丟盔棄甲,猖狂潰逃,到處亂竄。
實在逃不掉的,為了保命,只好丟掉武器,跪在地上,高舉雙手,高呼「饒命」。
只有一百多名特別頑固的「敢死隊」成員,接到命令後,馬上毫不猶豫地聚集起來,用自己的軀身築成人牆,緊緊圍著黃三霸和陳榮,拚死向西北方向殺出去。
正在城牆上的趙山河、趙月、何成等人,見柳義他們果然帶來了援兵,頓時喜出望外,歡聲一片。
對於這憑空多出來的一千「官兵」,他們自然很快地就想到是民夫所扮,臨時拉來的而已。
大津國以武立國,運礦民夫的戰鬥力和「鄉兵」相差無已,且平時也大多攜帶兵器,運用得好,倒是不失為一隻可以借用來剿匪的有生力量。
剛才的守城戰,朝陽堡雖有地利上的優勢,但是由於實力上的差距,還是死傷了二百多的「鄉兵」和村民。
趙山河他們早已憋了一肚子怨氣,見到山匪們一觸即潰,冰削瓦解,馬上帶領剩下的八百「鄉兵」衝出城堡,和官兵們聯合一起對山匪們進行無情絞殺。
近千名義憤填膺、怒氣衝天的獵人和村民,懷著對山匪們刻骨的仇恨,也自發組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