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13
那個古怪顯眼的帽子,他再熟悉不過,是葉玄機的!
他們一起到百花城的金梅山莊的時候,葉玄機初成吸血鬼,為了掩蓋自己蒼白的面目,為了遮擋太陽光,他始終戴著這頂碩大的黑帽子,被風俊揚幾次嘲笑過。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驚問道:「葉玄機來過?」
「誰?你說什麼?」風問柏的手一抖,一塊紅燒肉掉下筷子。
風俊揚感覺到父親的驚慌,他更加確信是葉玄機來過,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居然在自己不在家的時候到了家裡,不知道他還做了什麼。
「葉玄機!那掛鉤上是他的帽子!」風俊揚站起來,拿過帽子說,「這帽簷上有被荊棘掛過的痕跡,再明顯不過,這是他在追月閣的森林裡掛的,爹,你告訴我,葉玄機來幹什麼?」
風問柏站起來,卻被淑芳攔著坐下,淑芳笑著說:「俊揚,有你這麼叫你師父的嗎?葉玄機也不是你叫的。你怎麼突然發脾氣了,揚揚,那是你爹在馬戲團看戲,小丑扔下來的帽子,當時你爹還上台和小丑互動了。你今晚是怎麼了?說一些不明不白的話。」
「是真的嗎?爹?」風俊揚不相信地問道。
「這孩子,全萬戶城的人當晚都在看演出,你可以挨家挨戶的去問,是不是我接到了這頂帽子。」風問柏責怪道,「你怎麼變得疑神疑鬼了?」說著,他和淑芳交換了一個眼色,淑芳站起來走到風俊揚的身邊,拉過他坐下,輕聲說:「吃飯,有什麼事情,等吃了飯再說,莫要掃了兩位遠客的雅興。」
「好……」風俊揚回答著,端起酒杯一口喝乾,桂花酒的味道清淡而悠遠,但是他完全沒有興致去品味。
太奇怪了,明明是葉玄機的帽子,為什麼父母都遮遮掩掩?
「來來,巖安,我們乾一杯,這桂花酒味道非常淡然,好像是君子之交,為你和我們一家的萍水相逢,來,乾一杯。明珠,你也品嚐一下,這可是比百年陳釀更珍貴的酒啊!」風問柏高高地舉起酒杯,與巖安和明珠碰了碰。
巖安淺嘗一口,不像風俊揚那樣一口飲盡,他慢慢的品嚐著,那清冽的味道一直從嘴裡傳到胃裡,感覺好像置身於桂花園裡,渾身清爽,他讚道:「果然是好酒!好酒啊!風俊揚,你覺得呢?」
「好酒。」風俊揚索然無味的說,他的腦子裡全是那個帽子的事情,吃任何東西在嘴裡如同嚼蠟。
「孩子,你哪兒不舒服嗎?」淑芳擔憂的問,「要不早點回房休息?」
「沒有,娘,大家快吃。我沒事了,哎喲,我這是在幹什麼?客人來了我還不在狀態。巖安,明珠,隨意啊!」風俊揚笑了笑,暫時從混亂的思緒中抽身而退,他夾起一筷子菜放進母親的碗裡,說,「娘,來吃菜,等明天我親自為你下廚。」
「有娘就沒爹了?」風問柏吃醋道,「我傷心了。」
「天啦,老爹,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娘娘腔?」風俊揚驚呼道,起身倒了一杯酒給風問柏,然後舉杯說,「老爹,讓我們珍惜現在幸福的日子,真的,我現在覺得好幸福,看到你們二老和美的樣子,我恨不得……恨不得……」
「別說了!千言萬語盡在這杯酒裡。你是爹的好兒子,雖然這麼多年沒看你往家裡拿一分錢回來,每次回來都像討債的一樣把我的賬房搾乾,但是,我理解你的豪情壯志,俊揚,相信你會幹一番大事的。加油吧兒子,我們就指望你了。」風問柏語重心長的說。
「問柏,你就會說錢錢錢,兒子不用你的錢,還有別人來用?你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還分彼此啊。」淑芳嗔怒道,「明珠,你說是不是?」
「嗯,是啊……呵呵……」明珠不知道把這個話題拋給誰了。這風夫人,不會也誤會了吧?
「娘,我昨晚做了一個夢。」風俊揚突然說,「我夢見一個白鬍子的老頭,說……說我不是你們的親生兒子,要我滾出風家,他說他是風家的祖輩,不要我這個外人繼承家業。這可怎麼辦啊?」
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緊緊盯著父母的神色,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麼異樣。
風問柏一口飯差點噴出來了,他臉上的表情是忍俊不禁,他強忍著,吞下那口飯,還是被嗆得咳嗽,喝了一口水,風問柏直愣愣的看著風俊揚問道:「你這小腦瓜整天在想什麼?」
「對啊,俊揚,你一愣一愣的在想些什麼?你不是我們的兒子,那你是誰?」淑芳也笑了起來,「娘保證,你是我們的兒子,生你的那天我還仔細看了你的模樣,嗯,這麼多年都沒變過來。你若不信,可以去問當時的接生婆,就是右後街的何婆婆。那一天只接生了你一個小孩,就被你爹爹歡天喜地的留下來,好酒好菜地招待了何婆婆三天,何婆婆臨走時,都還樂得合不攏嘴,擦著嘴說,大侄子,啥時候又生娃啊?」
一句話將在場的人都逗樂了。
「風俊揚,你腦子搭錯線了?」巖安遞來一個眼色,他知道風俊揚想問什麼,他迫切想知道自己的身世,都顧不上這裡還有兩個外人了。
「隨便說說而已,你看你們緊張的樣子。我說夢境啊,你們不是說夢境與現實是反的嗎?」風俊揚故作輕鬆的說。看父母的表情,他們完全是出於本能,毫不掩飾,而且母親還說有何婆婆作證,難道是葉玄機他們搞錯了?自己壓根兒就和金梅山莊沒有關係?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雖然金梅山莊的際遇讓人感歎不已,但是牽連到家仇之恨,他相信自己還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去解決。
做風問柏的兒子多好,有父有母,有家有業……
一頓飯吃得是各有其味,最認真吃飯的莫過於明珠了,單純的明珠竟然沒有看懂這些人的心事,埋著頭吃得津津有味。而風俊揚則是旁敲側擊,風問柏與淑芳不停的查漏補缺,而巖安,倒成了一個和事佬,處處打圓場。
「好啦,大家都吃飽了?俊揚,你帶客人到西廂房,那裡已經整理乾淨了。」風問柏笑了笑說,「巖安,明珠,我也不留你們交談了,儘管我有很多感興趣的事情要問你們。明日吧,你們旅途勞頓,早點安歇。」
「有勞伯父費心了。您們也早點歇息。」巖安和明珠有禮貌的同風問柏告別,和風俊揚進了側門,到西廂房。
「風俊揚,你何必在飯桌上同你的父母說這些事?」巖安說,「我感覺你有些冷血有些過分了。你父母眼裡都是你,你卻偏偏不合時宜的說些傷害他們的話,真是大煞風景。」
「我是有些衝動。我不是迫切想知道嗎?」風俊揚自責道,「現在我也後悔……」
久不說話的明珠發話了:「我說風俊揚,其實你不必那麼在乎你的身世,你現在多幸福?你若繼續追查下去,是或者不是,都會對你們一家造成傷害的。行了吧,當你看到我和巖安都無家可歸的時候,你還不明白自己有多幸運嗎?」
風俊揚無語。三人走到西廂房外面的院落中,夜色將整個酒巷籠罩,到處都是黑燈瞎火,三人的說話聲顯得非常響亮,這空寂的夜,讓風俊揚心裡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
「巖安,你住左側那一間,明珠,你住右側。」風俊揚安排道,見明珠皺著眉頭看著空空落落的院子,他笑著說,「當然,我不會扔下你們不管的,我住中間給你們壯膽,好吧。」
明珠莞爾一笑。
「你們先進去,燈亮著呢。睡不著的話裡面有書,可以看看。」風俊揚說。「我去父母那裡道個晚安。」
「馬上就變得懂事有禮貌了。」巖安嘲笑著,「你可不能再讓他們生氣了,不然認了我和明珠坐乾兒子乾女兒,那這裡的家業就真的沒你的份兒了。」
他離開西廂房,沿著曲曲折折的涼亭到了一個岔道口。他不知道該去哪個方向,一邊是母親的居室,一邊是父親的。他們已經分居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