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9-12
「什麼！這個村子的人都死了？那你是人還是鬼啊？」風俊揚一把撒開老人的手，跳了起來！
「老頭子我，苟延殘喘，暫時還是人。」老頭子說著，老淚縱橫，抓住葉玄機的手泣不成聲，「太慘了……年輕人，你們別問了。快走吧！等到天晴，太陽一出來，說不定你們就……」
「太陽出來會怎麼樣？」風俊揚追問著，他急切的想知道，這個曾經是追月小姐花園的地方，一個曾經奼紫嫣紅，清香滿溢的美麗莊園，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破敗的景象。
「太陽一出來，人，就燃燒起來了……」老頭子失聲痛哭，用袖子擦著眼睛。
「我家兒子兒媳，三個孫子，全部都燒死了……」老太婆在一旁說著，「為什麼死的不是我們兩個老東西……」
「他們都是被火燒死的？誰那麼殘忍對一個村子的人都下手？」風俊揚忿忿不平的說，「這是什麼世道！」
「年輕人，不是的……是自己著火燃起來的。」老頭子說道。
「自己著火？家裡失火了嗎？但是這一個村子的房屋都沒有被燒過的跡象啊……」風俊揚不解的說。
葉玄機也接著說：「對啊，老伯，我們到處看了看，房屋都完好無損的。是怎麼起火的？」
「快走啊！不走就來不及了。梅家的冤魂都出來了……他們都衝出來了，找替死鬼……」老太婆突然站起來，揮舞著雙手激動的哭訴，「方圓幾十里的村莊都沒有人了。都燒死了……梅家死了幾千號人，要一個一個都找到替死鬼……」
「梅家的鬼魂出來了？」風俊揚嚇了一跳，青靈子說的西南方向鬼魂突圍，難道就是金梅山莊？
「對，年輕人，金梅山莊的鬼魂，一夜之間都出來了。」老頭子抹了一把眼淚，斷斷續續的說，「上個月，有一天夜裡，我們這個村子的狗，瘋狂的叫了一整夜……叫的是人心惶惶，我就對老太婆說，是不是有什麼蹊蹺的事情要發生……」
「第二天早上，我們起來一看，昨夜還狂叫不止的狗，都硬挺挺的死在院子裡，全村的幾十條狗，都死了……我們料想，有大事要發生。都悄悄的將狗掩埋了，全村的人都不敢出門，生怕飛來橫禍。一般情況下，半夜狗叫，不出三日，必定有血光之災……」
「提心吊膽的過了一天，村子裡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那時候是農忙季節，莊稼人誰能好端端的在家裡呆上一天？地裡的莊稼不等人，過了時節就要餓肚子……於是，全村的壯年，都下到地裡去幹活……那時候天氣還不是很熱，但是，大家幹了不到一會兒，太陽升起來了。一些人就叫著口渴，渾身燥熱，嚷著要喝水。」
「有的年輕人就喝水去了，等從家裡喝了水，到地裡，不得了！地裡的二十來個人，身上都著了火……渾身上下都燒起來，那陣仗，就好像澆了油一樣啊！『嗶嗶啵啵』地一陣響，火勢越燒越旺。被燒著的人，大叫著，痛苦的在地上打滾，有的跳進水田里，但是那火，就是不滅……」
「看見的人就跑回村子去叫人來救火，跑著跑著，自己身上也燃燒了起來……等我們聽到喊叫聲，趕到地裡，有的，還剩下一截半截發黑的骨頭冒著煙，其他的，就只剩一堆灰燼……」老頭子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老天爺啊！你怎麼不收了梅家那一窩鬼魂……梅老爺，你有冤無處訴，不要向著我們這些無辜的人……現在，我們兩個孤寡老人……生不如死啊……」老太婆在一旁哀戚的哭著。
「老媽媽，你別激動。」葉玄機將老太婆扶著坐下，慢慢安慰說，「老媽媽，你不要急，慢慢說，我們幫你想辦法……」
「想什麼辦法啊……都死光了……」老太婆坐在板凳上痛哭，空洞的眼睛卻流不出淚水，「梅老爺，你生前善良，死後你卻這麼狠啊！我知道你冤屈，你要找替死鬼，也不要找我們的後輩……你找我們老東西，到了閻王爺那裡，我還能服侍二小姐……」
「老媽媽，你是服侍二小姐的人？」葉玄機驚訝的問，她怎麼沒死？
「她是梅家二小姐的奶娘……」老頭子說，「二小姐叫她賀媽媽，娘兒倆親的像親生的一樣……八月十五那天，我們本來是要去給老太太祝壽的，結果上午的時候，管家來說，二小姐要過來摘桂花釀酒，我們就在這裡等二小姐，撿了一條命……」
「怪不得啊！」葉玄機說，「老伯，全村的人都不幸遇難了，你們怎麼沒事？」
「這位先生，我也納悶啊……」老頭子歎著氣說，「我們老兩口，一生沒做過缺德事，不知道怎麼，就讓我們來承受這樣的痛苦……你看，那一排的墳墓，是我們老兩口一鋤一鋤挖坑，又一捧土一捧土壘起來的。也不知道裡面葬的是誰，反正，看見地上的灰燼，就裝起來……埋在一處……」
「老伯，是誰說的這是梅家的鬼魂來找替身？」風俊揚問。
「年輕人，這還用誰說啊？二十一年前的中秋夜，我雖然沒有在場，但是，那情景你也想像的出來……後來聽人說，有道士去封住了梅家的冤死鬼，不知道，為什麼又跑了出來……」
「真是那樣的話……」他不說，但是他擔心起來，真是梅家的冤魂跑了出來到處害人，那梅攬月的魂魄，早就也出來了。自己和師父這一趟，豈不是白跑？更嚴重的是，梅攬月有了魂魄，就可以出洞害人！
「快走吧，年輕人。」老頭子揮揮手，無力的站起來，「老婆子，走，我們回去掃一掃二小姐的房間……萬一我們哪一天也成灰了，二小姐回來，房間還是乾淨的……」
「你說什麼？二小姐回來？二小姐沒有死？」葉玄機感覺這句話比剛才的炸雷還要嚇人。
老頭子呆立著，不說話。
「死老頭子！你不要嚇人……」老太婆站起來，扶住老頭子的手，搖了搖，生氣的說，「你不要嚇著人家年輕人……年輕人，不要聽他亂說，老頭子老糊塗了，還以為是二十年前，每天要我打掃二小姐的房間……」
風俊揚緊盯著兩位老人，他明顯的感覺到老太婆的遮掩和老頭子的驚慌。
「沒事，我不怕。」風俊揚淡淡一笑，說，「老伯，您二老不方便，我去幫你打掃房間。」
「俊揚！」葉玄機伸手攔著他，「你……」
「師父，我看二老走路不方便，我就送他們回去，你在這裡等著我。」風俊揚說完，轉身上去，扶住老太婆的手，對老頭子說，「老伯，你慢慢走，我來扶著老媽媽……」
老頭子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說：「謝謝你，年輕人……我看你不像那個和尚和那個道士，一個悶不吭聲，一個蠻橫不講理！」
一個和尚和一個道士？和尚自己不知道是誰，道士難道是青靈子？青靈子不講理嗎？
「老伯，這個地方除了我們今天來過，還有人來？」
「有。一個和尚，四五十多歲，滿臉都是疤痕，頭上也珵亮，看起來凶巴巴的，每次來，討一杯水喝，就在梅花樹下坐半天，叫也不應，問也不答……」
老太婆接著說：「還有一個道士，前幾天來的。橫衝直闖，說這裡有鬼，那裡有妖……非要進我們二小姐的房間，被老身我，堵在樓梯上擋住了……」
這個道士一定就是青靈子！只有他才是疑神疑鬼，在他眼裡到處都是鬼魂妖孽。
「老媽媽你小心！」風俊揚扶著老太婆，艱難的走在泥濘的路上，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對梅家的一切開始感興趣了，好像一走進這個地方，就覺得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吸引著他，推著他，不可控制的往前走。
此刻，他想探一探梅家二小姐追月曾經住過的地方。還有，剛才老頭子說，「二小姐回來」，難道梅家真的還有人活在這個世上？這個人就是梅追月？
葉玄機總是說，自己是梅家的子嗣。他這樣說，自己雖然一直在迴避，但是，仔細想想，他確實長的既不像風問柏，也不像自己的娘。如果胎記算一個巧合，那觀音石也算是一個巧合嗎？這麼貴重珍稀的梅家寶貝，怎麼就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風俊揚，你在想些什麼！難道你就那麼想做梅家的人？另一個自己又冒出來了。
「到了，年輕人。」老頭子說。
這裡是一座別緻的閣樓，四角翹起，雕龍刻鳳，很有氣派。奇怪，自己剛才怎麼沒有看到？
「這就是二小姐的閣樓？」他問道，「二小姐也是風雅之人……」
「我們二小姐，才不像大小姐攬月那麼盛氣凌人，她溫柔，講道理，對我們下人都很好。」老太婆說起二小姐，神采飛揚，「是我一手帶大的。每年八月，她就來摘桂花，一住就是一月，到了冬天，又來賞梅花，二小姐一來，我們大家都喜歡她。你說是不是，老頭子？」
「是，是，是！你的二小姐，就像桂花和梅花……淡淡的香，不張揚，惹你喜歡。你個死老婆子！二小姐好像是你生的。」老頭子討好的說著。
風俊揚一時感慨萬千。二小姐追月是怎樣一個人，可以讓這一對精神處於崩潰邊緣的風燭殘年老人，一說起來，就喋喋不休，就神采飛揚……
「你家二小姐很漂亮嗎？」風俊揚好奇的說。
「漂亮！十里八外的人都想看一眼我們二小姐，比攬月漂亮多了！」老太婆興致勃勃的說，「我還記得呢，我們二小姐，柳葉兒眉，櫻桃小嘴，小臉紅撲撲的，一口一個賀媽媽……老頭子，快開門，讓年輕人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