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擒龍找到他認識的經濟特務松村,要為八路軍製造炮彈弄到機器。
沒想到那個鬼子一下子就竄了出去。
沈擒龍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這個鬼子有點特別,既想貪污,又是一個死腦筋。
不知道他這時又突然想起來了什麼。
沈擒龍實在對這種人無法預測,只好在松村的辦公室裡邊等著他。
又過了一小會,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房門一開,松村帶著另外一個人急匆匆地跑進來了。
沈擒龍驚訝地站了起來,但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
松村急忙用手向前一比,對那個人說:「陳君,就是上次和我們合作做生意的那個人。」
然後他又對沈擒龍說:「這是我們課長,宮本君。」
沈擒龍急忙一鞠躬,用日語問候那個鬼子課長。
那個鬼子課長也不錯,很客氣地向沈擒龍問好。
沈擒龍有點納悶,這個松村,把他的上司找來幹什麼,事情要弄大了。
可別增加什麼麻煩。
那個鬼子課長宮本請沈擒龍坐下,然後說道:「松村君上次和你合作搞鹽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上次我們是一起合作的,否則陳君的生意也不會那麼順利。」
沈擒龍明白了,原來上次松村就是把錢給了他,這還是我告訴他的用錢開路的辦法。
沈擒龍連忙又說了半天客套話。
鬼子的敬語特別麻煩,要說一大堆不相干的東西,沈擒龍學這些不同等級的敬語的時候可累得不輕。
又客氣了一番,宮本說:「這次你又有生意要關照松村君,松村君覺得他一個人照應不來,所以又來請我和你合作,事先沒有通知您,實在是失禮得很。」
沈擒龍連忙又是一番廢話。
然後,沈擒龍說:「有課長閣下親自出面,事情就能順利多了。以前也一直想去拜會課長閣下,只是害怕高攀不起。既然有課長閣下從中指點,不如,我們把生意做得再大一些如何?」
廢話說到了這兒,才說到讓三個人都興奮的地方。
鬼子課長一下子忘了禮節,搶搶巴巴地問:「怎麼能做大呢?能做到多大呢?」
沈擒龍心想,早這麼說不完了嗎?
說那麼多廢話幹什麼,瞎耽誤功夫,老子的時間很寶貴的!
於是沈擒龍說:「是這樣,我們在保定有幾個中國的省政府的公務人員,他們要合資搞一個五金工廠。現在社會上商品奇缺,做這種生意肯定利潤豐厚。可是保定沒有什麼機械工業,所以採購機器的工作就拜託給我了。既然有課長出面,那麼我們就把機器採購數量增加一些,你看如何?」
沈擒龍這麼一說,兩個鬼子更加興奮,宮本馬上追問:「那麼能夠增加多少?」
沈擒龍心想,原來要求採購一台,既然說不惜代價,那麼錢方面應該是不成問題的了。
於是他代表八路軍拍板說:「那麼就來5台好了。」
兩個鬼子喜形於色。
一台就是幾萬塊,5台就是接近50萬,這是多大的生意!
兩個鬼子現在對沈擒龍的態度那是好得不得了,他們也開始象城門那兒的鬼子那樣,把沈擒龍當成活財神對待了。
現在他們已經明白,只要是沈擒龍出面,都是大生意,那麼,他們跟著沈擒龍合作,當然也必然會是財源滾滾了。
但是,鬼子課長畢竟比松村聰明得多,他馬上提出一個問題,他問沈擒龍:「那麼,對方以什麼名義購買這些機器呢?這個手續方面是不好辦的喲!」
沈擒龍把昨天晚上從他爸爸那兒聽到的政府公務人員走私貨物逃稅的故事給改編了一下,用一個新的故事來給鬼子灌**湯。
沈擒龍說:「那些合資做生意的人都是政府的公務人員。他們那邊的工廠是不必擔心的。只是,如果走正式渠道,他們的各種申請大概沒有一年左右的時間是絕對批不下來。皇軍的管制是非常繁瑣的,這個你們知道。」
兩個鬼子都是專門進行經濟調查的經濟特務,當然知道這裡邊的繁文縟節,他們深表同感地連連點頭。
沈擒龍接著說道:「所以,他們這邊就全權委託給我,我能夠把機器弄到,用什麼方法都可以。當然,是要用正式的手續,他們說的變通手段只是在價錢方面,其他的都是不能違反法令的。」
兩個鬼子道貌岸然地直點頭,表示他們都是忠於大日本帝國的,不是在幹壞事,都是在幫助人。
但是,冠冕堂皇的屁話說完了,具體事情得怎麼操作?
這裡邊有一個要用什麼名義欺騙上級的檢查的問題。
兩個鬼子是只管伸手要錢的,他們對於如何辦理具體事宜,還是要聽沈擒龍的。
沈擒龍於是說:「你們看這樣好不好,你們這邊不是有記錄嗎?很多工廠的機器都是友邦來之前就進行了長年的運轉的,早就應該到了淘汰期了,我這邊認識幾個人,就用他們的名義申請購買新設備,然後把機器運走一部分。你們說這個辦法能行得通嗎?」
兩個鬼子連連點頭:「喲西!大大地好地哪!陳,你地,聰明大大地!」
宮本特別指出:「這個是應該的,帝國要建立大東亞共榮,經濟方面的發展是必要地,要大力支持中國方面的工廠建設,我們應該主動地幫助他們更換舊機器設備!喲西!」
這樣,方法就這樣說定了,宮本馬上命令松村給沈擒龍開具一份證明,證明沈擒龍是那個工廠的代表,要向三菱公司購買5台車床。
可是,等到松村要開證明的時候,他又猶豫了。
松村對宮本說:「課長,一下子購買5台最新車床,這會不會引起審查上面的糾紛?」
宮本一愣,也沉吟起來。
沈擒龍冷笑起來。
他明白,這兩個傢伙都是又要貪財,又沒有膽子的那種人。
他們不是那種冤枉地貪污、侵吞公款的那種人,他們在利用職權的,還要搞一下偽裝。
於是沈擒龍說:「這樣吧,我回去把事情跟我的朋友說說,如果方便,咱們還是用上次的那個老辦法,由幾家工廠出面,每家工廠申請購買一台新設備,這樣前後開出給不同工廠的不同證明,事情的解決就沒有問題了。」
兩個鬼子覺得沈擒龍簡直就是財神爺從天而降,在沈擒龍面前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錢簡直就是放在他面前等著他伸手去拿的。
宮本和松村想,看來以後要好好和這個中國人交朋友,只要有他在,就沒有不發財的時候。
這樣,沈擒龍就起身告辭,要去再找那個廠主商量申請機器的事情。
就在沈擒龍要轉身離開的時候,他忽然對松村說:「你的那本書上面是什麼內容,能夠借我看一下嗎?」
松村一愣,朝桌上一看,他把桌子上面的那全本子拿起來,問沈擒龍:「是這個嗎?」
沈擒龍點點頭:「對,就是這個,這個不是機密文件嗎?」
松村和宮本全都笑了。
宮本說:「一份調查報告而已。如果陳覺得有幫助,那麼就送給你好了。這對你今後的生意在很大的好處喲?」
因為大家實在太親密了,他連比較客氣的稱呼都省略了,直接叫沈擒龍的化名,陳。
沈擒龍本能地感到這本書裡邊有很重要的內容。
他雖然不是經濟特務,但是,他也學習過利用統計數字對社會經濟和敵人的後勤裝備進行計算,推測敵人的戰鬥力的方法。
當然,他以前學的那不過是一些理論,真正具體把這些東西運用到偵察工作上邊來,還是從李驥這兒學到的。
於是沈擒龍和兩個鬼子告別,帶著那本書回到了家裡。
這時李驥早就到了家,正在家裡生氣。
李驥已經認了沈擒龍的父母當乾爹乾媽,沈擒龍的家就是他的家,所以他在自己家裡非常自然。
沈擒龍的媽媽在不停地勸他。
沈擒龍覺得奇怪,於是問李驥,他到底怎麼了,是不是那個廠主把他們騙了。
這可是非常重要的一個環節,如果沒有這個廠主在他們前面當擋箭牌,很多事情還真的進行不下去了。
李驥說:「機器的事沒事,反正咱們也不是真買他的。我就知道你一到鬼子那兒去,準能把事情辦成,咱們根本用不著那個王八犢子了。」
沈擒龍鬆了一口氣,不是那個廠主跟他們搗亂就好。
沈擒龍又問:「那你生誰的氣?不是那個同志吧?」
李驥一搖頭:「不是!那個同志也在家生氣呢!」
沈擒龍覺得納悶了:「到底怎麼好,別打啞謎行不行?咱們可有正事!」
沈擒龍的媽媽在旁邊搶先說:「他們兩個今天遇到了讓人添堵的事,就是那個廠主!」
沈擒龍知道,李驥又要打抱不平了。
於是沈擒龍說:「先消消氣,說說是怎麼回事。」
李驥就把他們今天遇到的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李驥和那個曾科長的手下到了那個廠主的工廠,看到了機器。
那個廠主的機器倒是沒什麼問題。
當然,肯定是相當舊的,而且缺少零件,噪音相當大,還能用多長時間就很難說了。
不過,以李驥的炒現賣的知識,他覺得那個機器還真是他們需要的那種。
不過,李驥心裡已經有了底,也就對那台破機器沒什麼興趣了。
沒想到就在這時,一個意外發生了,一個工人,正在加工零件,突然一個零件上面的碎塊飛出來,把那個工人的胳膊打斷了,那個工人當場就昏了過去。
李驥大吃一驚,急忙把那個工人抱到了一邊。
李驥把那個工人搶救過來之後,那個廠主卻大罵那個工人,說他弄壞了他的機器,讓他賠償。
李驥和那個廠主都在旁邊觀看機器操作,怎麼可能沒有看到是他們的破機器自己出了故障,弄傷了人家的手。
沒想到世界上居然有這樣的人,竟然倒打一耙,要一個受傷的人賠償他的機器!
李驥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這些工人每個月的工資連他們自己吃飯都不夠,當然也不會有什麼安全保護和補貼之類的東西。
讓工人在這樣的條件下工作,傷了人,居然還要工人賠償。
李驥真想當場掏出手槍,一槍崩了這個混蛋。
現在鬼子侵略中國,老百姓已經沒有活了,他還在那兒在老百姓身上再搾上一層油,老百姓除了死,那有其他的路走!
沈擒龍皺著眉頭,心想,現在這種人實在是太多了,老百姓真是太苦了,什麼時候能夠把鬼子趕跑了,全都是抗日民主政府國家,老百姓生活就好了。
但是,這還是比較遙遠的事情,現在這個廠主還能夠逍遙法外,隨意欺壓工人。
沈擒龍對李驥說:「將來這傢伙肯定有報應,不過,現在咱們不能動他呀,現在咱們還沒他不行。」
李驥覺得奇怪了:「你沒把那個鬼子拿下?」
沈擒龍說:「拿下了,順便把他們課長也拿下了。」
「嗯?怎麼回事?」
沈擒龍於是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然後沈擒龍說:「現在咱們需要他這麼個名義,而且,最好還需要這個傢伙幫助咱們再找幾個傢伙幫忙再弄幾份申請來。這樣事情才能辦下來。所以,現在沒這個混蛋咱們還真玩不轉。」
李驥氣得直咬牙,他早就有心把那個混蛋一槍斃了。
沈擒龍歎了一口氣,人生不如意事十常**,真是這樣的壞蛋,活得越開心,好人倒老是顧這顧那,一身的麻煩。
不過,對於上級交給的任務,總體上還順利,現在大方向上都已經落實了,所以需要向上級報告了,上面都在等著消息呢!
沈擒龍和李驥就在下午又剛到了那個曾科長的手下,向上級報告的事情需要通過他來完成。
這時沈擒龍他們要是回根據地去,那可又要走好幾天的時間。
這時交通基本靠走,路上又到處是掃蕩的鬼子,所以回去向首長當面報告是不可能的了。
這時八路軍已經有了更先進的技術,他們在北平城裡設置了地下電台,曾科長他們可以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聞了。
這邊手指頭一動,「滴答滴答」,那邊已經收到了消息,快速多了。
但是,秘密工作有秘密工作的規矩,沈擒龍從根據地出來的時候,曾科長可以告訴他和自己的部下接頭的辦法,但是,到了北平,人家要發報,沈擒龍就沒資格跟著去參與人家的秘密電台的聯絡了。
沈擒龍把自己這邊的情況寫了一個簡單的報告交給那個曾科長的手下,然後那個曾科長的手下再把情報交給他的上級,他的上級再把情報交給一個交通員。
交通員再把情報交給電台的報務員。
整個過程非常複雜,隱蔽,就連曾科長的那個和沈擒龍聯絡,配合工作的手下都不知道電台在那兒。
沈擒龍當然明白人家的規矩,別人的事情他也沒心情多管。
沈擒龍回到了家,拿出那個叫《戰時華北ソ工場調查》的日本特務機關的調查報告研究起來。
沈擒龍雖然沒有把整個報告全都看完,但是,他還是從中間看出了門道。
興亞院對整個中國的主要工業做了極其具體性的考察,對於重要的國防資源的調查活動當然也不會放鬆。
興亞院和日本大財閥狼狽為奸,瘋狂搾取被佔領地區的人的民脂民膏,供給日軍必需品,擴充日軍的軍備,推動戰爭繼續進行。
同時,大量的財富也就落進了日本財閥的腰包。
沈擒龍當然不會知道,這種對中國資源的調查和利用,一直到了70年代中日建交之後仍然在進行。
當時日本要從中國大量進口一種瓷器,中國和日本民間都不知道日本為什麼要進口這種瓷器。
當然,中國方面以為能夠出口,賺取一點外匯,增加中日友好,為這種出口提供了大量的方便條件。
但是,沒有人知道,這種出口的瓷器在日本市場上從來沒有人見到過。
因為,這些瓷器全部被打碎,送進了日本的鋼鐵公司。
因為,這些瓷器是在一個特定地區生產的,瓷器當中含有一種稀有元素,對於增加日本鋼鐵的特殊性能和價格,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而這些對當地礦物資料的掌握,完全是當年日本侵略中國時候調查的結果,對這些資料的瞭解,連中國本身也不具備。
但是,這時沈擒龍對於這份資料也不完全停留在看熱鬧的水平上。
沈擒龍只翻了幾頁,就發現了特殊問題。
沈擒龍的腦子在飛快地運轉,他開始有了一個朦朦朧朧的想法。
第二天,沈擒龍和李驥照例到聯絡地點去,剛到了那個曾科長派來幫助他們的人。
那個人帶來了曾科長他們發來的指示。
沈擒龍打開那個小紙卷,一看就傻了。
原來上面寫著,他們只有購買一台機器的錢,而且,這些錢還需要從太行山運出來,一時半會到不了北平。
沈擒龍心想,這可怎麼辦,兩個鬼子張著血盆大口,正在等著我的這筆大錢呢!
如果這兩個鬼子翻了臉,以後的所有工作全都不能進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