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定下了,下面就需要制訂計劃了。
李驥問:「怎麼樣,晚上去把九宮道的頭兒綁來?」
沈擒龍皺著眉頭想了一下說:「不好,不是說過了,不能把事情弄得太大,不能讓人家懷疑上咱們。要是讓人家找到我們家就麻煩了。」
「那得怎麼辦啊?」
「得了,別瞎想了,到現場看看,還不知道到時什麼招能用上呢!得看看那兒有沒有鬼子,有多少鬼子,要是人家那兒有挺多鬼子,咱們實在鬥不了,就得乖乖地自己滾球兒。」
李驥樂了。
兩個人出了門,第一件事是先去買兩輛自行車,這就是這個時代最方便的交通工具了。
這時倒是有更快的交通工具,那就是轎車。
可是一個是沈擒龍和李驥都不會開車,一個是這個時代汽車實在太少,只有鬼子的機關和軍隊才有汽車,他們兩個就是會開,也沒地方弄去。
就是他們兩個能弄到汽車,也太顯眼了,非常容易讓人家注意到。
九宮道的道院相當巨大,雖然和那些真正的宗教的幾百年的基業無法相比,看上去總是讓人覺得有點暴發戶的張狂和輕浮,但是確實是財力雄厚,相當有家底。
兩個人跟著不斷的人流進了大門,來到香煙繚繞的大殿。
沈擒龍說:「人還真多呀!」
李驥對這些一點感覺沒有,還是沒看出這兒到底有沒有錢。
沈擒龍朝旁邊的功德箱一努嘴,讓李驥看看那些信徒捐的錢。
李驥看到,香爐和錢箱子前面人來人往,各種社會階層的人都有,其中既有穿著闊綽的富商和官宦,也有衣衫破舊的窮苦人。
這時只見一個婦女來到錢箱子前面,看了一陣,終於伸出手,把攥在手心裡邊的一塊錢的鈔票扔了進去。
一個一直在旁邊閉目合眼的道士走了過來,問那個婦女:「女施主,有什麼事要求天後娘娘啊?」
那個婦女聲音顫抖地說:「我們家小友子病得厲害,怎麼看也不好。求天後娘娘開恩,救救我的孩子。」
道士仔細端詳著年輕婦女的臉,笑著說:「是你們家孩子病啦?那可得心誠點。明天你拿200塊錢來,我替你在天後娘娘面前求一求。」
李驥咬牙切齒地罵道:「你看他那個**樣子,肯定是沒安好心!」
沈擒龍說:「她拿出那一塊錢都是從牙縫裡邊擠出來的,要人家200塊錢,這不是讓人家傾家蕩產嘛!這群雜碎,跟中國人這麼狠,跟鬼子就沒這個狠勁了!」
李驥一咬牙:「打他!」
沈擒龍說:「好,就是他們了,死活不論,多少不吝,怎麼也得讓他們關張大吉!」
兩個人現在在人群裡邊站著,不好發作,否則他們兩個能把這個大騙子撕碎了。
兩個人馬上分開,在整個大院裡邊四處觀察。
四周看了一陣,沒有發現有鬼子或者特務。看來,這些傢伙就是幫狗吃食,在窮人身上騙錢,有了機會,就向鬼子通風報信,但是他們自己沒有武裝,鬼子和特務也沒有在他們這兒駐紮兵力。
沈擒龍在整個院子裡邊反覆觀察,特別注意看牆頭和院子之間的距離,各個房子之間的距離和佈局。
他把一切都記到心裡了,回到前面院子的時候,看到李驥正在和一個上了點年紀的道士聊天。
這個道士梳著道士的髮髻,都沒有穿著道士的道袍,身上是一件日本式的西服,大概是他的日本主子賞給他的。
表面上似乎裝得道貌岸然,但是一看這個傢伙的乾枯的皮膚和昏花的眼睛,就知道這又是一個被酒色淘空身子的流氓。
李驥跟三教九流的人都能打交道,他很快就和這個道士打得火熱。
那個道士看到李驥的打扮不像平常人,尤其是看到他腰間毫不掩飾地掛著的20響,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但是料想他也是特務之流的人物,所以也不敢得罪,曲意奉迎。
兩個人很快就無話不談。
沈擒龍對李驥的這一手本事非常佩服,他也不上前打擾,只是在旁邊轉悠,思考著行動計劃。
過了一會,李驥過來對沈擒龍說:「兄弟,該回去辦事了。」
沈擒龍答應一聲,兩個人一起走出了大門。
兩個人騎上車子,順著公路飛快地走著,到了無人之處,李驥說:「兄弟,我真佩服你,你還真選對了人。這真是一隻肥羊。」
「有收穫?」
「當然了,那個老雜毛告訴我,再有半個月,就要開他們那個法會了,幾個大金主已經認捐了,到時候準備捐出上萬塊錢來,其他的香客能夠捐出來的香火錢不計其數,估計也得有上萬塊。」
「這就覺得多啦?你也不想想,他們長年累月這麼搞,那個婦女家裡那麼窮,也要捐錢給他們觀裡,他們得蒙蔽多少人,騙得多少錢財!我媽經常給我講這些事,那些混蛋經常讓人家把全部家產都捐出來,那得是多少錢?幾萬幾十萬都得有吧?今天得讓他們把吃了人民的,喝了人民的,全都吐出來!」
李驥以前沒注意這些,今天親眼看見,恨得他牙癢癢的,恨不得咬他們一口。
他說:「就是咱們的隊伍沒過來,要是過來,我非平了他們不可!」
沈擒龍說:「唉,就怕這個,到時,咱們能說是八路軍干的嗎?」
「怎麼不能,打漢奸,這不是咱們八路軍的政策嗎?」
「嗨,可是政策說不能動他們,而且,動了也不能要錢哪?咱們兩個得把他們的骨髓搾出來,要是用了八路軍的名號,一下子轟動北平,部隊還不得把咱們兩個抓起來?」
「啊?」
「不能用八路軍打漢奸的名義,真是不痛快!」
「那怎麼辦?」
「看來得用我爸爸說過的那個故事裡邊的方法,不能用八路軍的名義了。好事不得好辦,真是掃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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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擒龍和李驥來到大街上,注意看著兩邊來往的人群。
李驥沒有沈擒龍對北平熟悉,所以需要沈擒龍來做決定。
他們兩個最後來到故宮,正好看見幾個鬼子朝太和殿走去。
沈擒龍和李驥急忙在後面跟上。
幾個鬼子來到太和殿,看著幾個稀稀落落地遊人,他們一邊爬到皇帝的寶座上坐下,一邊命令下面的中國人給他們跪下。
幾個勉強能吃飽飯到這兒來玩的中國人看著鬼子腰裡的大刀,只好給鬼子跪下磕頭。
幾個鬼子看著就哈哈大笑,
李驥看著那個神聖的寶座坐到了鬼子的屁股底下,暗暗罵道:「這群鬼子,真是作死啊!」
沈擒龍說:「行,就是他們了。」
李驥小聲說:「不是憲兵啊!」
「沒事吧,一般人又不知道這個區別,再說,官大的憲兵好像也不戴袖章。」
「要那個鬼子?中間那個是少佐,就是他吧!」
「不能便宜另外那兩個,全都幹掉,宰了存著!」
沈擒龍和李驥犧牲了寶貴的休息時間,跟著鬼子逛起了故宮。
沈擒龍來過一次,李驥沒來過,沈擒龍要給李驥講講,李驥不耐煩地打斷他:「少囉嗦,跟著鬼子那有這個興致!」
兩個中國人無精打采,三個鬼子興高采烈,幾個人在故宮轉了半天,終於出了故宮。
李驥說:「你也太小心了,故宮裡邊那麼多沒人地方,弄死這幾個鬼子不是有富裕?」
沈擒龍說:「故宮是咱們中國人的,要是裡邊放幾個死鬼子,不是糟蹋了?再說,在這裡邊殺人,鬼子要是把故宮毀了怎麼辦?鬼子都沒人性。」
李驥一想也是,兩個人只好耐著性子跟著鬼子走。
眼看天越來越黑,李驥說:「還跟到什麼時候,肚子都餓癟了。」
沈擒龍看看四周,視線越來越差,估計就是就是附近有人也不可能看清他們這邊的情況。
於是沈擒龍說:「好了,得準備咱們那個沒出聲的武器了,要是高起來,就得用那個了。」
李驥說:「那是當然,你過去,他們應當相信你。」
沈擒龍跑了幾步,來到鬼子們面前,他用日語對鬼子們說:「太君,我們特務隊有一個宴會,請幾位太君過去一下。」
幾個鬼子軍官是一般的駐軍,和什麼特務機關沒有一點關係,聽到有什麼特務隊請客,他們有點驚訝。
但是中國特務總是要巴結日本軍官的,這個他們已經非常習慣,於是他們就跟著沈擒龍一起走。
他們回頭走到了胡同口,沈擒龍朝胡同裡邊一比劃:「請吧,我們在這裡邊請客。」
幾個鬼子軍官朝黑乎乎的胡同裡邊看了一眼,覺得有點奇怪。
沈擒龍解釋說:「這是我們一個情報點,是我們同事的家,到了裡邊條件會很好。」
幾個鬼子軍官半信半疑地跟著沈擒龍進了胡同。
他們越走裡邊越黑,幾乎什麼都看不見了,當時的老北京,物質條件非常差,連路燈都無法維持正常使用,更不用說普通百姓的居住區了。
沈擒龍也不再往裡邊走,再到了裡邊,他也看不清東西,就沒法動手了。
於是沈擒龍說:「好了,就在這兒了。你們看那邊。」
他朝鬼子身後一指,這時李驥已經從胡同外邊跟了進來,把鬼子的退路擋住了。
鬼子們回頭一看,又進來一個人,但是他們不認識,而且他們也覺得,這個跟沈擒龍說的請客沒有一點關係,於是鬼子們也覺得事情不對。
他們急忙要拿出武器。
鬼子們都是軍官,隨身帶著日本戰刀,他們就用這個比較習慣,於是伸手就去拔他們的戰刀。
沈擒龍已經在後面發難,一掌打到最靠近他的一個鬼子的脖子上,那個鬼子應聲倒下。
李驥也同時動手,他習慣打胸口,一拳打倒了一個鬼子。
這時第三個鬼子已經抽出了戰刀,正要舉刀來劈李驥,沈擒龍上前一步,又一掌打昏了他。
李驥看著三個倒在地下的鬼子,失望地說:「這也沒用上無聲的武器呀?小鬼子也太不禁打了吧!」
沈擒龍說:「咱們是來打鬼子的,不是來比武的,管他能不能打,宰了就完了。」
李驥和沈擒龍一直迅速在幾個鬼子身上搜了一遍,然後李驥問:「你來這個鬼子少佐吧?」
「不行,這個官太大了吧?好像鬼子這麼大的軍官,從來不親自出馬。還是來這個少尉,這個比較像。」
他們兩個把鬼子少尉的軍服扒下來,把鬼子身上收拾得乾淨利索,把鬼子的屍體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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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桃旅館走進來一個日軍少尉和一個中國特務,旅館的茶房趕緊上前招呼:「太君,你們要找人還是要要房間?」
在這種時候,也只有這樣的人物還來住旅館,所以茶房只好上前招呼,但是,他們又怕這樣的人物真的住下,那樣說不定他們旅館就得白白地搭上飯錢、房錢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而且還說不定會沾上什麼禍事。
日軍少尉沒理他,「哼」了一聲。
這個日軍少尉軍服筆挺,身邊掛著日本戰刀,腳踏閃亮的馬靴,身材挺拔,相貌清秀,雖然只是中等身高,但是渾身透出一種光芒似的東西,顯得更加高大。
他一眼看上去,和通常凶狠野蠻的鬼子軍官完全不同,有一種瀟灑和威風,讓人不敢仰視。
旁邊的一臉凶相、長著滿臉絡腮鬍子的特務說:「我們要一個上等房間,要在這兒辦公。以後有人問,就說是憲兵司令部的『鋼機關』。明白嗎?」
茶房和前台後面躲著看風向的老闆心裡暗暗叫苦,他們明白,以後這些特務就要把這兒當成他們的據點了,好好的旅館,就要變成魔窟了。
這是這時高級特務的規矩,很多特務機關並不是設在象監獄似的大牆裡邊,而是在這種高級場所建立辦公地點。
日軍少尉和特務到了茶房給找的房間,四下看了看,那個日軍少尉尤其在整個走廊,陽台,樓上樓下都看了個遍,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這兩個人和通常的日本特務不同,他們沒有在旅館享受,休息一下,馬上就開始辦公。
他們來到大門外邊,看了一陣,叫了兩輛洋車,吩咐車伕到九宮道的總壇去。
兩個車伕不敢怠慢,剎下腰,猛跑起來。
沒一會,他們已經到了九宮道的大門外,車伕正要停下,那個日軍少尉說話了:「不用停下,直接給我拉到他們後面去!」
兩個車伕心想,看看,到底是人家日本軍官,這中國話說得真他媽溜,還有一股純正的老北京味!
兩個車伕腳底下加勁,上了一個漫坡,進了大門,直接就奔後面觀主的住處來了。
正在前面主持日常事務的道士一看有兩輛洋車沒在前面停留,直接奔後面來了,非常生氣,他急忙跑過來,張口就罵道:「嘿嘿嘿!**長眼沒有,怎麼往後面跑啊?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他話音還沒落地,就看見前面的洋車車把一低,從上面走下來一個穿著黃軍服的日本軍官,他當時就嚇得全身冰冷,腿肚子開始打顫了。
日本軍官來到他面前,看了他一眼,罵道:「八嘎!敢辱罵大日本的軍人!」
說著,身邊懸掛的戰刀已經出了鞘,寒光一閃,道士的腦袋已經飛出了幾米遠。
在場的人全都嚇得大叫起來。
遠處的幾個女香客更是象拉響警報一樣尖聲大叫。
大家都知道鬼子殘暴,可是沒想到,剛一見面,連話還沒容人家說,就開始砍腦袋。
跟前的中國人都不敢亂動,生怕惹火燒身,遠處的人可就得救了,趕緊撒開腿逃命。
日本軍官在地上的死屍身上擦了擦戰刀上面的血跡,把刀插進刀鞘,然後根本不看兩邊的人,大步朝後面走去。
後面洋車上下來的中國特務趕緊跟上,兩個人旁若無人,直奔觀主的住處。
到了沒人的地方,中國特務小聲說:「憑什麼你小子能宰人,我就得在旁邊看著?」
日本軍官傲慢地說:「少他媽廢話,我是長官!帶路!」
中國特務罵道:「嘿,他媽的,你小子就裝吧,回去咱們再算帳!」
這時前面院子裡已經炸了鍋,道士遊客四下奔逃,可是因為沒有人敢搶在日本軍官前面到後面送信,後面院子裡邊還是風平浪靜。
中國特務一看這成百間的房子,有點傻眼,問道:「這好幾百間房子,你知道那個雜毛住在那兒嗎?」
日本軍官說:「咱們現在這個身份,能挨家打聽嗎?又不是老大娘走親戚。咱們得讓他們自己滾出來才像話呀!」
中國特務說:「有理。」
他掏出匣子槍,舉向空中,正要開槍,把裡邊的人都叫出來,日軍少尉急忙制止說:「老李,別開槍啊!能沒響動盡量別出聲。」
李驥點頭說:「又忘了,偷來的鑼鼓打不得。」
他大步上了台階,在面前的房子門外大聲喊道:「有喘氣的沒有?滾出來一個,日本憲兵來了!」
李驥和沈擒龍聽了一下,裡邊沒有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