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務們衝進樹林,直撲沈擒龍和李驥。
沈擒龍扶著李驥,本來想要去拿特務們的20響,那可是好幾支20響啊,沈擒龍連一支都沒有,想20響想得發瘋,這一次這麼多的20響擺在眼前,怎麼能不動心。不料又衝進來一群特務,眼前又要落入包圍圈。
沈擒龍急忙攙起李驥,兩個人奪路狂奔。
這次來的這些特務和剛才的那些完全不同,這些特務公然打著手電,大聲吆喝,邊跑邊開槍,從四面八方包圍上來。
這些特務聲勢驚人,連沈擒龍這樣膽大的人也不敢迎其鋒芒,只好接著李驥逃命。
但是,不管他們怎麼跑,追兵始終緊跟其後,日本鬼子的軍犬凶狠地狂吠,槍聲響成一片,子彈不斷緊貼著頭頂和身邊飛過。
沈擒龍把李驥背到後背上,邊跑邊罵:「這些鬼子真是見鬼了,怎麼像長了眼睛似的,就跟著咱們跑呢!」
李驥說:「你沒聽見他們有狗嗎?鬼子的狼狗可厲害了!」
沈擒龍在北平長大,雖然也經常看見日本鬼子的軍犬,但是他只以為鬼子養狗也屬於討厭,是用來欺負中國人的,他根本不知道日本軍犬的厲害。
李驥卻是被鬼子的軍犬從東北一直追到華北,每次他幹掉了鬼子的頭目,把鬼子打疼了,都會受到鬼子狼狗追趕的待遇,他對鬼子的狼狗深惡痛絕。
李驥用力一拉沈擒龍,從沈擒龍的背上硬是滑了下來,沈擒龍以為他又要捨命吸引敵人,掩護自己,這次真的急了,急忙拉住李驥,又要背起他來。
李驥卻說:「不行,不把鬼子的狼狗弄掉,咱們兩個誰都別想跑。」
沈擒龍也蹲在李驥身邊,舉槍對準鬼子特務追趕的方向,問道:「怎麼辦?」
李驥坐在地上,從身邊掏出一個什麼東西,在地上鼓搗起來。
沈擒龍順著李驥的手摸了一下,才知道,原來李驥把自己的煙袋掏出來了。
李驥是個老煙槍了,他在很小時候就抽煙,只是他在東北時候用的是大煙袋。
當時有幾句俗話說,關東山四大怪,窗戶紙糊在外,大姑娘叼著大煙袋,老公公穿錯媳婦的鞋,養個孩子吊起來。
所以說,當時的東北很多人都抽煙袋,而且是很長的那種,大概有人的胳膊長。
李驥到了北平以後,看到人家河北人用的是小煙袋,他覺得還是用這種小煙袋比較好,隨身帶著比較方便,適於行動。於是他就改用小煙袋了。
現在李驥掏出煙袋,鼓搗起來。
沈擒龍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是眼看著鬼子的狼狗的嗥叫聲越來越近,牽著狼狗的鬼子特務當然也是越來越近。透過稀疏的樹枝,可以看見握著手電的人的輪廓,不時可以看見三八大蓋槍口噴出的火光。
這次鬼子來得真不少。
沈擒龍真是奇怪,這次回根據地怎麼這麼背,先是突然進了特務的伏擊圈,接著又冒出這麼多的鬼子。
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呢?
難道是自己的腦袋已經開始不夠用了嗎?
正在想著,對面的鬼子特務已經來得更近了,有手電筒的餘光照著,已經可以看清鬼子的樣子了。
最清晰的,是在地面上不住狂吠的日本軍犬的黑色後背。
沈擒龍舉槍對準鬼子,準備李驥再不弄完,他就對準這幾個鬼子開槍。
還是以前那個經驗,他就是槍打得再不准,朝著那麼一群人中間開一槍,也保準能打中一個鬼子。
就在這緊張的時刻,李驥忽然說道:「行了,快走!」
沈擒龍一彎腰,李驥向上一竄,沈擒龍一下子把李驥扛到肩膀上,全力狂奔出去。
身後傳來一陣鬼子的嗥叫,嚷嚷的什麼沈擒龍聽不懂,但是可以猜出,他們在這麼近的距離上跑動,鬼子們肯定是聽到了聲音。
但是現在的沈擒龍可不是剛剛參加八路軍時候的菜鳥,他才不會像以前那麼傻乎乎地沿著一條直線跑。
沈擒龍現在已經有了相當多的叢林作戰經驗,他不斷地利用地形地物遮擋自己的身體,鬼子從後面打來的子彈沒有一顆打向他真正逃走的方向。
但是,讓沈擒龍感到奇怪的是,鬼子的狼狗卻哀嚎一聲,不動了。
鬼子再也沒有像剛才那樣一步不錯地跟蹤他們,像是有眼睛盯在他們的後背上那樣。
沈擒龍問:「你剛才幹什麼了,好像挺管用。」
李驥得意地說:「我把煙袋油子抹草上了。」
沈擒龍一想,不由得慘叫一聲,李驥身上的煙味就夠沖了,要是他把煙袋裡邊的煙油子抹草上了,讓狼狗聞一下,不得把鬼子狼狗的鼻子熏爛乎了?
太可憐了。
原來鬼子的狼狗怕這個。
沈擒龍背著李驥,找了一個夾在兩個小土丘中間的小窪地,把李驥放下來。
沈擒龍已經累得呼呼直喘了,儘管經過了各種方法的鍛煉,他的體力還是不行。
李驥坐在地上,沈擒龍用手捋著李驥的腳脖子,想要給他把扭了的腳端正。
古代武術大師基本都同時兼任跌打醫生,一個是因為他們每天摔打擒拿,容易受傷,對配藥熟悉,另外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們對於人體的結構都更加瞭解。
沈擒龍經過了高隊長那樣高級的少林功夫的培養,對於擒拿中對人體的摘卸關節的技巧也已經覺得差不多了。
只是,他沒有真正在人身上實踐過。
現在,他要給李驥把腳骨端正好。
沈擒龍輕輕一捏,李驥低聲「哎喲」了一聲,連忙說:「不對,再往外一點。」
李驥同樣也是跟著高隊長學過功夫,而且他本身就有武藝,從小闖蕩江湖,各種稀奇古怪的技藝所學極雜,接骨這類手藝他也懂得一些。
沈擒龍摸著找對了李驥的踝關節,接著只要再向上一用力就成了。
但是沈擒龍就是不敢動手。
沈擒龍是一個極重情義的人,這一方面是家教,一方面是天性。
李驥多次捨命吸引敵人,把生的希望留給他,讓他極其感恩,所以他生怕讓李驥受一點苦,萬一接錯了,李驥的腳就不能沾地了。
雖然是隆冬時節,但是沈擒龍的頭頂卻直冒熱汗。
他抬手擦了一把汗,又摸了一遍李驥的腳關節。
李驥生氣地說:「怕什麼呀,是人都有第一次,沒什麼大不了。接錯了再來幾次就行了唄!」
沈擒龍又擦了一把汗,一咬牙,輕輕一用力,只聽李驥的關節裡邊輕輕的「卡巴」一聲響,李驥輕輕地「哎喲」了一聲。
沈擒龍急忙問:「怎麼樣?接錯了嗎?」
李驥輕輕活動活動腳,雖然還是疼,但是和剛才那種疼法已經完全不同了。
李驥一下子蹦了起來,在地上走了幾步。
他笑著說:「看見沒有?成了!別那麼點膽子,有什麼好怕的!」
沈擒龍心裡一陣輕鬆,不禁笑了。
他知道,這時腳上肯定還是疼的,但是李驥這個人一向剛強,這麼點痛苦,他是不放在心上的。
到了這時,沈擒龍才覺得自己的胳膊抬不起來了,原來他剛才胳膊負傷,為了帶著李驥脫險,一直沒有包紮傷口,剛才又一直用右手用力,加劇了傷口的疼痛。
沈擒龍不禁微微呻吟起來。
李驥也都想起,沈擒龍受傷了。他趕緊把自己的小褂撕開,給沈擒龍包紮。
他一邊包紮一邊埋怨沈擒龍:「你也真是,瞎著急,自己的傷口怎麼能不包紮呢!」
沈擒龍被李驥勒得直吸涼氣,但是仍然笑著說:「那時候那有功夫包紮,你都不怕疼,我就那麼嬌氣?」
李驥罵道:「狗屁嬌氣,你知道不包紮是什麼後果嗎?你不包紮,鬼子就跟著你的血跡追上來了,那裡咱們就全完了,懂嗎?那種時候,再怎麼著急也得把痕跡消化了,記住了嗎?」
李驥從前生活的地方,鬍子,政府軍,鬼子,互相之間每日混戰,生存條件極其惡劣。智力、武功、堅韌性格,缺少一樣都無法活下去。
能夠在這樣殘酷的條件下生存下來,還要脫穎而出,必須像一只自己舔血的孤狼,忍受一切痛苦,精心計算一切可能,用最小的犧牲換取最大的生存成果。
李驥在這樣的艱險環境中養成的習慣,是他能夠從東北一直殺到華北,殺掉無數鬼子卻仍然倖存的基礎。
沈擒龍深深記住了李驥的話,這都是用鮮血換來的作戰經驗。
李驥給沈擒龍包紮完傷口,又說:「得了,回去看看吧,看看留下什麼尾巴沒有。」
兩個人拎著槍,悄悄順原路返回,看看沈擒龍留下什麼讓人家跟蹤的蛛絲馬跡沒有。
幸好沈擒龍傷得原本不重,他又是背著李驥全速飛跑,留下的血跡並不多。
在這樣的深夜裡,要在這樣的密林中發現這些血跡,非常不容易。
李驥和沈擒龍馬上轉身後撤。
正走著,兩個人忽然不約而同地站住了。
沈擒龍問李驥:「你有什麼感覺沒有?」
這時,從一棵大樹後面悄悄伸出一支槍口,一梭子子彈暴雨一樣向他們的背後射來。
綠色小說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起點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