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有這麼一些地方,那裡環境很好,綠樹成蔭,房屋也很寬敞,但是卻沒有人,亦或是本地人不願意住,他們有的是真忙,他們需要住在距離他們工作更近的地方,有的是假忙,他們覺得住在幽深的胡同裡是一件掉面子的事情,所以許多能在外面營生的北京人將這些地方租給了外地人。
在一道胡同的深處,有一個獨立小院,這裡被一個又胖又圓又憨的有錢人租了下來,從此胡同對面的大叔大媽就看見每到黃昏,就有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進入胡同,直到深夜才會出來,玲瓏的身段,清冷無暇的面容,讓善於聯想的人們無盡歎息,都覺得是一朵天山雪蓮花插在了被踩過的稀牛糞上。
不過好在那又土又肥又圓的傢伙,對鄰里很是和善,常常在經濟上幫襯,從不斤斤計較,又隨時掛著無比憨厚的笑容,讓大家心生好感,愛嘮嗑的老北京也便沒有說他們什麼壞話!
這一夜,天剛黑,那名女子又走進了胡同,熱情的大叔大媽們還笑著打招呼,邀請她和胡同裡那個土肥圓一起吃年夜飯,但女子一如既往地當沒有聽見一般,端著個盒子直接進了土肥圓的屋!
這個「土肥圓」就是日本的土肥原賢二,日本在華高級間諜,大佐軍銜,上次狡猾逃脫了復**的搜捕,不怕死的他又悄悄潛回了北京,並在這裡定居下來。
而這名女子就是長澤梨香。
長澤梨香手裡的盒子裝著吃食,進了屋也不理坐在太師椅上的土肥原賢二,自顧自站在窗台邊吃了起來。
「我覺得你這幅面容太容易引起人注意了!」土肥原賢二突然發話,幹練的語調,冷峻的面容,完全看不出他是鄰里之間那個憨傻的土肥圓!
「非要弄得跟你一樣嗎?」長澤梨香頭也不回!
土肥原賢二站了起來,走向長澤梨香,邊走邊道:「長澤桑,你知道我們這次的任務很重,既要使中國內亂,還要取下趙建國性命,可如今北洋政府已經統和中國大部分地區,趙建國經歷上兩次刺殺,身邊又加強警衛,我們根本沒有任何機會,長澤桑,我希望你對這次任務重視起來,那樣你也好早日回到天皇身邊,不是嗎?」
「我沒有不重視,只是趙建國身邊陸林牛三大護衛,都非等閒之輩,我無法保證一擊得手!」
「不能再等了,我來到中國已經半年多了,一點進展也沒有,伊籐首相很生氣,我可不想在這個大佐軍銜上待上十年八載!」土肥原賢二與岡村寧次、東條英機同出於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可是這些同學都比他混的好,如今的他甚至還不如在陸軍士官學校留學過的中**官徐樹錚、孫傳芳!他當然著急了!
「我正在尋找契機!」長澤梨香不緊不慢地說道。
土肥原看著長澤梨香那若無其事的神情有點生氣,但又無可奈何,只能耐著性子道:「那請問長澤桑,是什麼契機?」
「正在找!」
「你……」
土肥原深呼吸了兩口,不斷告誡自己,自己地位不如她,打也打不過她,家世出身也比不過她,一定要忍,土肥原撫了撫胸口,好不容易壓住火氣,對長澤梨香道:「如果長澤桑沒找到什麼契機,我倒是找到一個!」
「說說看!」長澤梨香一邊吃東西,一邊言道。
「我查過趙建國生平,和他身邊所有人底細,可利用的對象實在匱乏,不過有兩個人我覺得倒可以用用!」
「誰?」
「從小帶著趙建國的收容所阿姨和學武的花班班主!」
「哈哈哈!」長澤梨香忍不住笑出聲來,嘲諷之意展露無遺,回過頭來對土肥原道:「你找這麼久就找到這麼一個契機?」
「哼,無論如何我們不會有損失,我打聽到趙建國為了那花班班主還殺了一對父子,姓王,是北京一個郊縣的縣長,想來那花班班主應該在趙建國心中份量不輕!」
「你怎麼打聽到的?」長澤梨香也做過與土肥原同樣的調查,只是她查不到趙建國從比武到遇到袁思禎這之間的具體信息,資源比較零散!
「很簡單啊,我走訪了一遍趙建國去過的地方,一個包子鋪廚子,一個雜貨鋪老闆,一個乞丐,再加上王氏父子威脅了趙建國後,死在自己的房間裡,很容易就得出答案了!」
「看來你還下了不少功夫,如果你認為靠挾持一個阿姨和一個花班班主,就能逼趙建國就範的話,大可以放手去做,不過我先提醒你一句,你是高級間諜,不是綁票販!」
「那你有什麼好主意?」土肥原賢二的怒火又竄了上來,這時低頭看見了長澤梨香食盒裡面的東西,更是怒不可遏:「你還有心情吃餃子?」
長澤梨香對土肥原嫣然一笑道:「入鄉隨俗,你要不要來點?」
「哼!」土肥原憤怒地轉過身去,回了自己的房間,用力地甩上門,發出震天的響聲。
長澤梨香收了笑容,彷彿剛才的對話不曾發生過一般,低頭繼續吃著餃子,嘴中喃喃道:「北洋九大軍鎮改為民國九大軍團,袁世凱把自己的親信調入南方當軍團司令,架空革命黨將軍軍權,然後李少啟加入了國民黨,淮軍革命軍新舊勢力依附……
王氏父子死在趙建國手中,王雪怡調查自己父兄死案,而查辦王氏父子死亡的捕快包小五被王雪怡請走……
李少啟,王雪怡……趙建國,這次可能又要對不起你了,只是,我該找一個什麼契機呢?」
…………
湖北武昌,自從李少啟的淮軍南下攻克這裡以後,這裡就變成了李少啟的司令部,李少啟看著桌子上的一個綠色的小本子,上面寫著國民黨三個大字,對一旁的張之洞道:「張公,我們除夕不回北京見袁世凱,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麼不好?」張之洞隨口道,手裡拿著一沓紅色的帖子,目不斜視!
「畢竟我現在是北洋政府下的將領!」
「北洋政府下?」張之洞看向李少啟,露出不屑的神情:「要不是你爺爺李中堂的提攜,他袁世凱還是一個山東督辦,北洋新軍也是李中堂一手為他操辦的,怎麼?現在反而你成了他下屬了?」
「可是……」
李少啟還待說什麼,張之洞打斷道:「沒有什麼可是的,袁世凱那老狐狸是看出我們當初在北京有意拖延進攻了,給了你一個海南鎮帥的空頭軍銜,你在北洋軍閥下面還有前程嗎?現在正好山高皇帝遠,你看看這些帖子……」
張之洞將一把紅貼扔在李少啟面前,繼續道:「這些都是兩湖、安徽、兩廣實權人物的請帖,他們既有革命黨也有我們昔日淮軍故僚,他們為什麼請你?那是因為你有聚合他們的能力,革命黨不滿袁世凱竊取革命果實,淮軍將領不甘屈居人下,這正是我們大展宏圖之時,袁世凱不是一國元首的料,與其讓其他野心家竊取高位,還不如我們捷足先登!」
見李少啟還是下不了決心,張之洞最後言道:「少啟,就算你什麼都不在乎,難道你忘記袁思禎婚禮當天,你心裡的痛了嗎?」
李少啟眉頭一擰,緩緩抬頭,望向張之洞,終於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