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個深夜,清寧鎮一座廢棄的小平屋中,一名胖墩墩的日本男子和十幾個日本武士正聚在一起談論著什麼,一個黑衣女子閃身而入,取下臉上面紗,正是長澤梨香。
「長澤桑,結果如何?」胖墩墩男子見到長澤梨香,迫不及待地問道。
「失敗!」長澤梨香簡短地回答了兩個字,要不是陸亞妹在她意料之外,趙建國現在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但是失敗就是失敗,長澤梨香不願找那麼多借口。
幾名武士都是一臉的失望之色,胖墩墩的男子也頹然地坐回了原來的位置,該男子名叫土肥原賢二,身材也和他的名字一樣:土肥圓,但是黑土地一般的膚色和臉上始終溫和恭順的表情,讓長了一撮小鬍子的他看起來特別忠厚誠懇,任誰都看不出他就是日本派駐中國的第三代特務的最高首領。
土肥圓心裡對長澤梨香是有怨言的,長澤梨香號稱日本天皇的第一特工,沒想到刺殺一個毫無防備的趙建國都失敗,但是也正因長澤梨香是貼近天皇的最高侍衛,作為一個小小中佐的土肥圓也不敢說什麼,而依他「忠厚」的性格,也不會說什麼。
「今天是誰在房頂上準備狙殺趙建國的!」長澤梨香與眾武士一起席地而坐,喝了一口水,突然問道。
「沒有啊!」土肥圓和眾武士面面相覷,一個武士道:「我只是去下了毒而已!」
「不是你們,那是誰?」長澤梨香皺眉道,她今天一直在觀察清寧鎮和趙建國宅邸的防禦,雖然她武功高強,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在幾千荷槍實彈的士兵中間來去自如,打探地形和防禦是必不可少的踩盤工作,自然注意到了那個拿狙擊的槍手。
土肥圓道:「我倒想用狙擊槍,可是最近北洋軍對北京武器盤查甚緊,別說狙擊槍部件,就是菜刀都難得帶進去!」
長澤梨香思索著,是哪一股勢力要暗殺趙建國,現在連日本人也拿不進狙擊槍,難道北洋軍中出了內鬼?不過這些對於日本來說都不重要,趙建國大東港、平壤、妙香山三戰打亂了日本的戰略部署。
馬關之戰被日本視為日本繼英美用軍艦敲開日本大門後,五十年以來第一國恥,渤海灣、旅順之戰更是直接摧毀了日本至少十年國運,現在日本天皇和內閣已經視趙建國為帝國第一大敵,誓欲除之而後快。
長澤梨香對過去的事並不是很關心,但在她看來趙建國也是必殺之人,日本的諜報機構遠比其他國家更關心中國,他們已經查到趙建國在與德國合作,原本日德合作是在伊籐博文國策計劃之內的,現在被趙建國生生搶去,這已經激怒了伊籐博文和睦仁天皇。
另外,因為馬關之戰,日本國內湧起一股盲目武力奪取東亞的思潮,一些激進青年軍人組成了一個叫「青軍會」的組織,叫囂立刻發兵北朝鮮,以戰養戰,為馬關之戰雪恥。
伊籐博文等穩重元老派壓力越來越大,如果政府再無舉動,恐怕青軍會成員會越來越多,到彈壓不住之時,日本甚至可能發生兵變。
而日本內閣平息國內怒火的舉措,就是暗殺趙建國,本來暗殺敵**事領袖的做法,在國際聯盟的條文中是不被允許的,但東方不同於西方,往往更注重效果,而不是那些冠冕堂皇的條文,這是目前伊籐博文能想到的既耗資少又能取得立竿見影效果的最好辦法。
長澤梨香輕輕地用手指在地上畫著圈,用低沉的聲音道:「趙建國,必須死!」
「長澤桑的意思是,還將繼續刺殺?」土肥圓聽出了長澤梨香的言外之意,皺眉道:「可是我們沒有時間了,北洋軍一直在盤查北京人口,我們隱藏不了太久!」
「明夜就去!」長澤梨香果斷地說道。
「明夜?長澤桑,今日趙建國被刺殺,府邸一定戒嚴,我們還能有機會嗎?」
「士兵再多,趙建國總不能都帶在身邊吧,一定會有機會的!」
「可是……」土肥圓還是有一些擔憂,他當然希望圓滿完成任務,可是長澤梨香是天皇的親信侍衛,最好不要在刺殺趙建國後有什麼意外,而最可怕的是,長澤梨香沒有殺掉趙建國,還把自己搭進去,那土肥圓相信自己的間諜道路是走到頭了。
一名武士聽到這裡突然高興起來,大聲道:「我看兩位長官不用擔憂了,那趙建國必死無疑,我已經在他和他的新娘酒裡下了劇毒,按照中國的婚禮習俗,交杯酒是必定要喝的,我們就等著趙建國毒發身亡的好消息吧!」
武士越說越高興,天皇最高侍衛長長澤梨香都沒做成的事情,如果讓自己幹成了,連升三級是最低的了,可是他卻不知道夏青早把酒喝光了,自己將毒藥投在了一個空茶壺中,趙建國看了還以為是咖啡因呢!
「但願如此!」長澤梨香聽了武士的話,也覺得趙建國身亡的可能性比較大,不過還是不敢肯定。
「那就再等等吧!」土肥圓望向窗外漸漸明亮的晨曦,他現在的心情就像買了彩票,並聽說中了一等獎,又不敢確定一樣!
可是左等右等,從日昇等到日落,街上諜報傳回來的消息都是平靜,除了袁世凱派人大肆搜捕刺客意外,沒有什麼特別的消息,更別說趙建國身亡了!
袁世凱的搜查沒有得到北京市民多少配合,就像當年國民黨搜地下黨一般,自然也搜不到什麼。
可是長澤梨香等不及了,北洋軍搜查能力有限,但北洋戶籍清查隊卻是能力強悍,袁世凱規定過去的八旗子弟,膽敢有一個不劃入新北京籍,歸屬北洋政府管轄的,一律抄家滅族,一時北京菜市口屍橫遍野,北洋軍賺的盆滿缽溢。
這也充分鼓勵了戶籍清查隊的工作熱情,查起戶口來那是無孔不入,就算滿人躲在枯井地窖中,一天換三個地方也被揪了出來。所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長澤梨香也不敢保證自己這一大票人能隱藏多久。
所以長澤梨香決定再次夜探趙府,如果趙建國果真未死,今夜一舉拿下他的人頭。
趙府,半月高掛,由於昨夜之事,這裡明顯加強了佈防,包括宅邸後面的青山之上,都有士兵站崗,如果事情緊急,士兵還可以發射信號彈,招山後演練的大軍來援。
夏青今早起來,就和趙建國商議過了,既然刺客第一次未得手,就很可能來第二次,所以她將自己兩個護衛林枝和牛小草讓給了趙建國,對此兩人是老大的不情願。
趙建國坐在房中,愛伊絲與他坐在一起,只見愛伊絲忐忑地道:「建國,昨天我沒來參加你和思禎妹妹的婚禮,你怪我嗎?」
「怎麼會呢,我能理解!」趙建國昨天也奇怪愛伊絲為什麼沒出現在婚禮上,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他真沒怪愛伊絲,他也沒資格怪誰。
見趙建國臉上掛著輕鬆的笑容,愛伊絲知道趙建國誤會了,急忙辯解道:「建國,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本來我是打算來的,可是,如果我說我又去給思禎買禮物了,你信嗎?」
「呃!」趙建國記起那次夏青到朝鮮,愛伊絲也去買禮物來著,敢情這姑娘心思還是很細膩的嘛。
「可是,我買禮物的時候,又看到了一張報紙!」
與上次一模一樣……
「是不是覺得我編的借口很爛?」愛伊絲遲疑地問道。
「不,我相信你,報紙上說什麼?」
「報上說,因為我沒答應朱加什維利的回國要求,黑鷹黨已經擁立了我妹妹伊卡捷琳娜為俄羅斯第一百六十一代沙皇,我和我妹妹從小要好。
我妹妹很可愛,在一家人的呵護下長大,可是她什麼都不懂的,這些黑鷹黨好殘忍,竟然讓一個才十三歲的純真少女當傀儡,我真不知道妹妹會過什麼樣的生活!」
愛伊絲說著說著,眼圈紅了起來,趙建國看得出愛伊絲應該和她這個妹妹很要好,可是現在他能說什麼,他自己不就把一個一心歸隱山林的皇室後裔擁為傀儡了麼?
還外帶兩個正值花樣年華的女子,想想兩個並不貪戀榮華富貴的爛漫少女,日日鎖閉深宮,那該是何等滋味?和尚都要說一聲:「罪過啊,罪過!」
沒想到為了準備婚禮,幾日不上朝堂,國際上竟出了這麼大的事。
「我們出去走走吧!」趙建國對愛伊絲說道。
「夏姑娘不是說刺客還要來刺殺你嗎?現在出去豈不危險?」
「其實,我就是要去誘出刺客的,只有千日為盜,哪有夜夜防賊的道理!」趙建國接著又望著愛伊絲道:「我沒和思禎一起出去,而帶你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情,怨我嗎?」
愛伊絲道:「就像你相信我一樣,我也相信你!」帶誰去都有不同的理解,或許是更在乎另一個人,也可能是不把陪在身邊的那個人當外人。
趙建國與愛伊絲一起走出門去,陸亞妹立刻走過來道:「少帥要去哪裡?」
「我要出去,有問題嗎?」
「沒問題,我只負責當保鏢,保鏢是不應該在乎被保護對象的行程的!」陸亞妹理工八經地說道。
趙建國無奈地歎了口氣,得出與夏青一樣的結論:「這丫頭,沒得救了!」
第三更:咱今天要爆發,一萬四千字,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