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容易，想上去，難度不知要翻多少倍。
李默蹲在狹窄的螺凸處，試著拍了拍石壁，硬實得難以想像。想打洞鑽出去換白犀分身還湊和，讓他來自己鑽，可不是什麼好主意。
要知道，在融世界，尤其是這處海眼中對法力的融解之力太恐怖了些。在螺凸處，距海眼出口不過三百多丈，他就得打起全副精力鎮壓著法力。生怕松上一口氣，就會直接從元嬰後期掉到元嬰期以下。
上有數萬強敵，法力又得緊繃著，哪還有打洞的精力？就算勉強能打洞，又如何打得快？如果這邊鑽了洞偏又鑽不快，被人從後面悶揍，再一不小心引得法力散亂境界大瀉……那可真不要死得太慘。
打洞不行，那就只剩下硬衝上去一途了。
上面的人倒是個頂個乖巧無比，沒人落井下水向海眼裡丟法術，都等著他老老實實上去乖乖送死呢。
李默偏也不急，先拿出簡頁章發起消息來。至於他發消息的對象，正是左寧。
李默：「左寧，你和柳錚、霍剛仍在一起呢？」
左寧回應很快：「嗯呢。」
李默：「還在海眼旁邊呢？」
左寧：「嗯呢。」
李默：「一會兒我向上衝，你們仨不會打我黑槍吧？」
左寧：「……」
李默：「別整省略號，到底會不會？」
左寧：「呃，我們正在考慮之中。」
李默：「……」
李默：「我干！我們可是一個隊的，我還是你們領隊呢！」
左寧：「我當然不會算計你。主要是那倆人……」
柳錚：「別聽他扯，就是他和霍剛想對你出手。我頂多在你被別人轟殺後可能會出手撿撿便宜。」
霍剛：「我可是敦厚人，沒對你出手的意思。主要是左寧和柳錚……」
李默一臉的黑線：「行了行了，差不多就散了吧。東西我拿到了。叫影劍披風，外型上看是個劍鞘。我估計也沒人能用得上。」
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對此倒不會懷疑。主要是大家都一個隊的，李默完全沒必要撒個很快就會被拆穿的謊言。左寧道：「看你說的這麼有理有據的，那我們就相信你了。差不多你就衝上來吧，我等看情況會接應你的。」
李默可沒指望三人會接應，也不指望三人能接應到自己。只道：「你們幫我看看，那個絨毛女來沒？我最擔心那丫頭會打我悶棍。」
他倒不是擔心絨毛女會貪圖一件五階靈寶，就怕她閒得咪咪疼搗亂。
左寧：「沒來。放心沖吧，我們不會向你出手的！」
李默：「你以為我怕你們仨對我出手呀？我是擔心到時一片混亂。你們再沒輕沒重地亂摻合，我一不小心就把你們仨給做掉了，還得再招人！」
左寧：「……」
柳錚：「……」
霍剛：「……」
李默關了簡頁章，騰地站起身來。
隨著他這一動作，海眼上方霎時寧靜得詭異至極。
如果說本來是看著平靜。實則殺氣滔天動地的話，那現在就是近乎凝成了實質的殺意霍然整合到了一起。如同千百丈高的浪潮從四面八方湧來。至海眼周圍堆疊至最高峰，又突然定住了。
八方高手，人為地形成了一座火山口。要想出去，少不了要被人山海煉上一煉。
李默也是首見這等大陣仗，忍不住豪氣沖天，仰天長嘯！
然後猛然蹲身。開始……向上爬去。
虧得海底都是有些城府的高手，且在他殺進海眼時也不是沒被晃點過。因此殺氣騰騰的火山口硬只是晃晃，並沒有被打亂節奏。
李默也不在意，而且還爬得挺快。一路不停。轉眼就爬到了海眼出口附近，距離徹底爬出去也不過僅有十餘丈距離了。
在這個距離，外面的情況也能看個大概。
李默抻脖瞅著，甚至可以看到很多人猙獰凶狠的表情。
上萬雙眼睛也齊刷刷盯著海眼中的人影，絕大多數人都有片刻的猶豫。大概是思考是不是馬上出手，但很快又打消了這種念頭。
且不說在這個位置，他們如果出手李默極可能再縮回去。
最令人擔心的是在李默向回縮的過程中一不小心再被打死了，多方角力之下有很大的可能是屍體沉落海眼深處，到那時就誰都別想得到那件五階的通天靈寶了。
「喂，靈寶已經是我的了，你們是不是都可以走了？再圍觀還有啥意思，我又不會給你們看！」
李默好整以暇地坐在另一處螺凸處，大聲喊叫道。
沉默，絕對的沉默。數萬人根本沒一個搭理他的。
李默的小腿虛虛蕩蕩搖晃著，嘿嘿笑道：「真不給你們看，差不多就行了，該走走吧，機緣又不止這一次。萬一弄出什麼不可收拾的局面，再一不小心掛掉了……不值！」
他倒沒有說出影劍披風的事情。畢竟你就算說了，甚至把影劍披風劍鞘拿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
這次終於有人不淡定了。或者說，有人覺得沒必要聽他在那裡扯個沒完。
妖族一方響起個蒼老的聲音，高喝道：「說什麼都沒有用。你就等死吧！」
人族一方也有個中年男子高喝道：「既然知道我等時間寶貴，那還不快上來受死？不趟過這一遭想拿走東西，也不看我等願不願意。」
這兩人明顯說出了在場數萬人的心聲，場中凝結的殺氣更加凝結，還做勢向下壓了壓。
正在此時，人族一方忽然又有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再說了，也得看是誰得了靈寶不是。列位大概都不知這人是誰吧？他就是海神李默，身懷數百萬海洋之髓的那個人！」
場中頓時變得混亂了一些，交頭接耳的聲音在海眼裡都能隱約聽到。不片刻，集中在李默身上的目光就變得更加熱切了。
李默聞聲看過去。卻只見密密麻麻的人頭。嘴角撇了撇，冷笑道：「也不用藏頭藏腦的，你是誰，我知道！」
說罷慢慢站起身，背後漆黑色的液膜虛空蝠翼緩緩招展開來。
「看來大家都有意打一場呀。那就打吧，我海神李默也想會一會八方高手。」
他冷笑著說道。說話間做勢蹲身，背後虛空蝠翼唰地一振，又化成了條條觸手。而人也重新被包裹成了一顆餃子水母。
緊接著，觸手同時掄起，人如流星。竟直接沖天而起，轉眼就飛到了百丈高空。
這一下的動作，大大出乎數萬人的意料之外。
只看他開頭的動作，幾乎所有人都不認為他會衝上來，也不認為他是要衝上來。只當又是在裝腔做勢。
卻不意，他可以沖得這麼轟轟烈烈。又堂堂皇皇！
「找死！」
「都別愣著呀！」
「殺了他……」
各種各樣的呼喝在四面八方響起。海眼上空一瞬間就被難以計數，五顏六色的法術聚轟出一座高達千丈的蘑菇雲。
轟擊的中心區域，連海水都被打空了，形成了老大的海水坑。此時如果沒有蘑菇雲的遮擋，站在海水坑底甚至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的天空。
李默一口氣衝起，神海中的五輪之眼同時光明大放。
因為周圍太過混亂了。啥都看不見，神識受到的干擾太過嚴重，甚至連丈許外都送不出去就會被攪散。
他乾脆閉上了眼睛，只以五輪之眼洞悉變化。
天級中階的五輪之眼神催運到了極限。看到的世界已經再非原來的樣子。
在五輪之眼中，所有的人、海水、法術、世界之力都完全消失不見了。
李默只覺自己正置身於由大道法則所組成的汪洋大海、滔滔洪流之中。無數不穩定而時生時滅的，大大小小漩渦一個疊一個，一個套一個瀰漫在四面八方。其中的一部分，還毫不留情地擠壓過來。
幾乎完全不用思考他就知道，別說大漩渦，就算是陷進小漩渦，都再無命在。
身後十數丈長的觸手瞬間縮短到了一丈餘，然後好似發了瘋般狂舞起來。
李默這個大餃子隨之不停地挪移、瞬移、直切、斜下……
好似有幾年那麼漫長，但實際上只有區區兩個呼息的時間。他都不知自己挪移了多少次，竟沒讓任何一個漩渦沾染到半片衣角。
無數次堪堪從兩個漩渦的夾縫中穿過去，又有無數次險險避過上下左右網狀碾壓過來的漩渦陣。當他終於感覺眼前一亮，睜開雙眼時，剛才的蘑菇雲已經消失不見了。
法術的餘威仍然滾滾蕩蕩，擠壓著海水無法合攏。相對變得天清地明的世界中，數萬人都驚怖地停了手，傻傻地瞪著仍然好好挺立在虛空中的那道人影。
李默將五輪之眼催動到極致，弈法配合虛空蝠翼，生生掙出了混亂的戰場。長出口氣，兩根觸角拍了兩下，喝道：「果然厲害，不過既然奈何不得我，那我就不奉陪了。」
說罷匆匆扭頭，高速向人族一方的陣中飛去。
這要是讓他回了人族陣中，數萬人爭了好幾天的通天靈寶估計就再拿不回來了。
妖族一方在此刻卻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其實到了現在，最糾結的就是妖族。因為李默雖有虛空蝠翼隔絕神識，但對妖族的作用並不大。一旦被善長飛行追蹤的大妖近了身，就算混身鐵打，又能打得幾顆釘？
但妖族偏偏又不敢近身。周圍的人太多了，誰敢近身纏住李默，多半都會為別人做嫁衣，一起被轟殺至渣。
因此，當李默逃開第一波的集火後，妖族一方都有些氣餒，險些就此放棄對通天靈寶的爭奪。
「不要讓他進來呀！等他進來了，誰有自信單挑定能贏他！」
人族陣中忽有一人尖起嗓子大叫起來。其實這人後面的解釋完全多餘，剛喊出幾個字，人族一方已經馬上反應過來，迎頭就是一輪法術集火，將李默硬生生轟了回去。
妖族那邊頓時也反應了過來，馬上配合集火，又搞出了一朵大號蘑菇雲。
總要趁著人多勢眾想方設方將人搞死才是，否則在場絕大多數普通修士哪有染指五階通天靈寶的機會？
這才是在場眾人的主流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