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總,現在是一個法制社會,一切都必須依法辦事,花月梅既然是商人,我想遵守商業道德最起碼的,我姐只不過沒有買她的皮鞋,卻遭到她的辱罵和這些人的毆打,你說,這不是無妄之災是什麼。」馮志說到這裡,放緩了語氣,接著說道:「不過,這些打人者自有法律去管,既然郭總誠心賠禮道歉,我們也不是蠻橫不講理的人,這樣吧,只要花月梅能當面向我姐賠禮認錯,我們就不再追究了,不過那些打人的兇手,還得公安機關處理才行。」
馮志的話裡,透露了可以不追究花月梅的意思,至於那幾個幫兇,就希望郭守平不要去插手了。
郭守平直到現在,也沒有摸清馮志的底細,他的手下匯報說馮志雖然現在是新原縣交通局副局長,但他的父親不過是人事局的普通幹部,而且現在也提前退休了,他的母親則是原來新原絲綢廠的職工,至於他的家族及親戚之類,也沒有什麼硬實的後台可言。
但是,就是這個馮志,卻讓陽平市公安局常務副局長的兒子緊緊跟隨,而且一個小小的治安案件,竟然連市委組織部長都打電話過問,弄得市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李明陽也作了指示,要從嚴處理,這讓他摸不底這姓馮的背後究竟有什麼力量。
不過,現在聽馮志的意思,可以放過花月梅,這讓他鬆了口氣,那幾個參與打人的混混,並不是他的人,只不過平時花月梅在他們身上花了不少錢,而且知道花月梅的姐夫就是郭守平,所以才聽從花月梅指示,在東陽街幹點欺行霸市的勾當。
至於這些人有沒有幹什麼觸犯法律的事,郭守平就不知道了。
「感謝馮局的寬宏大量,我一定讓月梅向你們賠禮道歉,馮局,那我先走了。」郭守平向馮志禮貌地點了一下頭,然後離開了濱河賓館。
郭守平回去後,是如何操作的,馮志並不關心,他只是給彭富忠打了一個電話,說了自己的意思,彭富忠現在是新原縣公安局派到市治安大隊協助處理案子的人,他一聽自然就明白了馮哥的意思,找來秦光林,兩人商量了一會……
花月梅在治安大隊呆到第二天上午,在被罰了一筆款後,被花月霞接了回去,按照治安處罰條例,這筆罰金並不高,對郭守平這樣的人物來說,並不算什麼,不過,郭守平以其他名義贊助治安大隊的錢,卻不是一筆小數目。
花月梅經過這一次的經歷,整個精神再也沒有原來那樣囂張,在她的心裡,原來並不把公安機關當一回事的,但這次被關進了治安大隊,雖然沒有受到什麼體罰,但那種被限制自由的恐懼,還是讓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國家機器的力量。
聽到妹妹說要她去向那個姓馮的女人道歉,花月梅只是遲疑了一下,就點頭答應了,就是花月霞說那個姓馮的要打她兩耳光出氣,讓她一定要忍住,她也沒有多話。
不過,當花月梅真的到了馮麗梅的面前時,馮麗梅看到她憔悴的神態,那手最終還是沒有揚起來,只是厭惡地瞪了她一眼,說了句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然後就跑進了房間。
花月梅回去後,被郭守平狠狠罵了一頓,在家休息了兩天後,在花月霞的勸說下,把那間店子轉了出去……
至於那幾個混混,就沒有這樣走運了,在治安大隊的一番突審下,被迫承認了昔日所做的幾起搶劫殺人的案子,最後被刑警大隊接了過去,等待他們的,卻是為期不短的鐵窗生涯。
馮志回到縣裡,立即跟賀能凱打電話,說是有工作要向周縣長匯報,賀能凱過了幾分鐘,打來電話,說周縣長讓他過去。
這次的事,現在回想起來,馮志感慨良多,事情能這樣比較圓滿處理,還是多虧了周縣長和彭富忠,如果不是周縣長跟杜部長打了電話,李明陽書記肯定不會作批示,那樣一來,公安局的力度,肯定減輕n多倍,就算彭富忠是自己的徒弟兼好兄弟,他只不過是公安局常務副局長的兒子,市局的人雖然會賣他一些面子,但想要這般順利,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通過這件事,馮志真正認識到了權力的重要,同時也讓他在心裡產生了掌握更大權力的渴望。
「坐吧,小馮。」周縣長的語氣還是這樣親切和隨和。
馮志這次並沒有坐下,而是站在周縣長面前,低下頭來,誠懇地說道:「對不起,周縣長,這件事我沒有處理好,你批評我吧。」
周幫成聽到馮志這一說,這才慢慢抬起頭來,沉聲說道:「小馮啊,你能這樣認識,我還是比較高興的,不過,在處理這件事上,我還真得要批評你,你遇事怎麼就不能冷靜想一想呢,陽平市的情況,比你想像的,要複雜得多,雖然你姐受到了傷害,這個我們絕不能視若不見,但也要講究策略嘛。」
說到這裡,周幫成拉開抽屜,拿出一包中華煙來,取了一支丟給低頭站在一邊的馮志,然後自己也含了一支。
馮志趕忙接過煙後,迅速掏出火機,替周縣長點上,然後又規規矩矩地站在一邊。
周幫成深吸了一口,接著說道:「那個花月梅,和郭守平的關係,你現在應該清楚了吧,郭守平是什麼人,你比我更清楚,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們去年還有一段過節,據我所知,這個郭過平,在陽平市的人脈關係十分複雜,和市裡的不少領導,都有來往,至於公安系統內,和他來往密切的人也不少。你馮志在新原縣可能算一個人物,但到了市裡,能對你另眼相看的人,恐怕就不多了。你說,如果最後的結果,你不但不能幫你姐洗清冤屈,又把自己搭進去,那可怎麼辦?」
馮志聽到周幫成這話,背上頓時冒出冷汗,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的姐姐是被人以損壞他人財物拒絕賠償的事由,被別人毆打,帶到派出所的,對方有人證物證,而二姐卻是孤身一人,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的。
自己和彭富忠趕到市裡,直接跑到派出所,說得不客氣的,讓人給安過阻撓公安機關正常執法的罪名,還是能夠的,那樣一來,自己這個交通局副局長,可是在全市出名了,自己還想在仕途上再進一步,恐怕是難上加難。
幸好周縣長出手幫了自己一把,不然……
「周縣長,都怪我當時不冷靜,差點闖了大禍,如果不是您,我恐怕不能順利地站在這裡了,周縣長,你責罰我吧。」馮志低著頭,羞愧地說道。
「事情過去就算了,小馮啊,你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我不希望你在一些小事上糊塗,以你現在的份量,市裡這潭水,你還真不能去攪和,沒有足夠的實力,別去幹自不量力的事,一切憑實力說話。你先下去好好反思一下,然後把主要精力放在工作中去,爭取在工作中幹出成績來。」周幫成最後的話,有點語重心長的味道,純粹是一個長輩對晚輩的教導。
回到局裡,馮志關上門在辦公室沉思了半天,到了下午,才讓舒秀秀把局裡的情況匯報一遍。
昨天馮局長急沖沖地趕到市裡的事,在局裡早已傳開了,後來還有消息靈通的人傳回局長在市裡的情況,現在這世上,似乎根本沒有不透風的牆,任何一點事情,都會以極快的速度,傳得老遠。
今天上午的時候,馮志還在市裡,就先後接了舒秀秀、副局長何娟、運輸管理股長李瑜艷和運管所長鍾可達打來的電話,另外縣委辦主任范剛與縣扶貧辦主任江朝揚也專程打來電話,詢問事情的經過。
馮志在心裡對這些朋友和下屬的關心十分感激,特別是范剛,他現在已是縣委常委了,說起來是自己的上級,沒想到還是和以往一樣,把自己當成好哥們,讓他更是心裡感動。
局裡這兩天,並沒有什麼大事,各個部門都在按部就班的工作,因為現在是汛期了,不時有山體滑坡造成交通中斷,需要及時搶通,這樣的情況,有時就需要局領導親臨現場指揮了。
不過,舒秀秀在匯報中提到的一個事,還是引起了馮志的高度重視。
舒秀秀在匯報完局裡的工作後,看著馮志,猶豫了一會,說道:「馮局長,有一個情況,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馮志聽到舒秀秀這話,心裡不由一樂,臉上卻是故意板著,沉聲說道:「舒主任,作為辦公室主任,隨時向領導匯報局裡的情況,是你應盡的職責,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於是舒秀秀說她一個鄉下的長輩昨天到家裡來作客,在吃飯的時候,無意中談到他從上車就一直站,直到縣城,都沒有坐位,腳都站木了,當時她好奇地問道:「現在的班車,不是都規定了准載人數嗎?你怎麼會沒有坐位?」
「呵呵,秀秀啊,你可能不知道吧,現在的班車,哪有不超載的,我今天坐的班車,超載還是輕的,我看到另外兩輛班車,連過道都擠滿了人,售票員都擠不過去,車票錢都是讓人遞過來的。唉,現在也不知道哪裡有這麼多坐車的人。」那個長輩感歎地說道。
當時只是隨便閒聊,舒秀秀並沒有放在心上,不過今天上班,她突然想到如果這班車大量超載,可是會造成嚴重的安全隱患,如果因此而出點什麼事故的話,那交通局恐怕就難辭其咎了。
所以,她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把這個情況,向馮局長匯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