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時候,王茂如神色匆匆地離開了家中來到國防部,他是不好意思起床了,但是吩咐王鵬好生安頓,另外給美笑在17號公寓單獨安排一間套房,規格與夫人相同。王鵬會意,他早就知道美笑小姐一定會和老爺在一起,美笑越長越大,出落得也越來越漂亮,天天跟在老爺身後,她的心思自然是上位了,兩人又沒有血緣和姻親的關係,她只是他朋友的妹妹寄養在他家而已。美笑小姐是個女孩,自然希望有自己的家,而留在老爺身邊,自然是最好的選擇,且她從小便跟在他身邊,感情自然大不一樣。
家中的夫人們也早就看出來美笑的眼神之中的野心,也數次想讓她去其他地方,但美笑的手段卻很是巧妙,留在王茂如身邊之後也並不張揚。作為乾妹妹的美笑自十三歲便留在王茂如身邊,如今一躍成為王茂如的枕邊人,頗有些蘿莉養成的味道。只是這樣一來,關係就更加麻煩了,他有些狼狽地逃離出家中的原因就是他不知道怎麼交代。不但對美笑不知怎麼交代,更不知如何對其他夫人們交代。
王茂如倒也不是逃避,而是暫時不知如何處理關係,便去了國防部,走上交代了一下馮尹彬去安排一番,處理了一天政務之後晚上與蔣方震來到老街口的大苑場看戲。
今天恰好是蔣方震的生日,為了拉攏蔣方震,王茂如早上讓馮尹彬為蔣方震的生日安排了一場京劇《風波亭》找他一起觀看。儘管蔣方震是浙江人。但他一直以來都在北方生活,對於京劇很是癡迷,饒有興致地看了起來。
唱戲的是京戲名家楊小樓。今年已經四十五歲的楊小樓堪稱京劇之中的武生泰斗,一般人難以請得動他出來表演一次蔣方震不是一個喜歡奢華的人,他的生日多數都是在家中和家人一起度過,不過今天倒是被王茂如強拉來了,便說單獨給他準備一個驚喜,這才在大苑場給蔣方震單獨唱這麼一場戲。
整個能容納四百多人的大苑場,除了演出人員之外只有王茂如和蔣方震兩人。弄的蔣方震也有些忐忑不安,楊小樓唱完戲便走了。王茂如舉杯恭祝蔣方震生日快樂,蔣方震一飲而盡。道:「秀帥,您今天……太客氣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跟我說?」
王茂如笑道:「百里兄,別叫我秀帥了。今天我給你安排這一場不是上級和下級。是我作為你的朋友,給你的生日禮物,滿意否?」
蔣方震笑道:「自然是滿意之極,不過卻有些惴惴不安啊,秀盛,你不會是給我來一出杯酒釋兵權,讓我失業吧?」
王茂如哈哈大笑道:「你啊你,還真不能對你太好。我發現對你好了你反而吃不消。」
蔣方震也笑道:「你倒是真說對了,哈哈哈。」
王茂如與他對飲一杯之後。說道:「這岳飛怎麼死的你知道嗎?」
蔣方震心說秀帥今天應該是有什麼事與我說了,安排這麼隆重,應該不是小事,只不過他要說什麼呢,為什麼安排這麼一場戲呢?《風波亭》講的是岳飛被十二道金令召回後,死於秦檜手中的故事,他想半響卻也想不明白。要是讓他做軍官提出建議還或許能夠一語道破,可是政治上的暗示,對於他來說就是無視,他根本是十竅通了九竅——一竅不通啊。蔣方震無奈只得說道:「死於秦檜之手。」
王茂如點點頭,道:「是死於小人之手,只是他還死在自己之手。」
「如何這麼講?」蔣方震倒是第一次聽到說岳飛是死在自己之手的說法,頗為好奇,放下了酒杯洗耳恭聽道。
王茂如說:「岳飛遇害前是什麼身份?」
蔣方震回答道:「遇害之前……應該是樞密副使。」
王茂如笑道:「這一點你就不懂了吧,不是樞密副使,而是太尉一職,率領全國最精銳兵馬岳家軍,太尉是做什麼的?全國最高軍事長官,也就是說,岳飛已經是當時南宋的兵馬大元帥了。這才是他的真正身份,可是他的死,很大程度上也因為他太過自信和自負。」
「自負?」蔣方震搖頭道,「岳飛是對宋家王朝忠心耿耿,並非自負。」
王茂如道:「我說他自負,你還不信。他彼時已經掌控了南宋最高軍權,回到杭州之後卻交出了軍權,成了樞密副使。樞密副使儘管比太尉高上半品,卻是喪失了軍權。岳飛遇害之後,為什麼岳家軍沒有替他報仇?你以為殺了一個秦檜做替罪羊,岳家軍就不會復仇?錯,根本上是因為新的太尉不允許士兵和軍官有任何響動,士兵指揮聽從長官的,不會因為心裡感情而所有行為。岳飛之死,死於他毫無城府地將軍權交了出來,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蔣方震若有所思,喝了一口酒。王茂如也不再說話,慢條斯理地喝了一杯,吃起了蝦仁。兩人誰也不說話,最終蔣方震還是先開口了,說道:「秀盛,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是你要怎麼做?要成為軍政一把抓的獨裁者?」
王茂如搖頭笑道:「不,如果我想,我有這個能力,你相信否?」
「相信。」蔣方震歎了口氣,道:「你王秀盛是九尾狐,絕對有這個能力。」
「但我不願意這麼做。」王茂如笑道。
「難道你不做總統了?」
「總統要做。」王茂如臉上掛著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軍權不能放,又不能做一個獨裁者。」
蔣方震腦子有點懵了,不是獨裁者,卻掌握政權軍權,這怎麼可能辦得到?
王茂如問道:「你是不是想不通?」
「自然是想不通,除非你自己做了獨裁者,卻不承認。」蔣方震道,「如果你做了獨裁者,我是絕不會再和你坐在一起,我便立即辭職回家,從此不見你。」
王茂如笑道:「百里兄如此傲嬌啊。」
蔣方震……
王茂如撂下酒杯,道:「我準備成立一個制約我的權力的國防部核心組織,我稱之為國防軍事戰略研究小組。」
蔣方震差點噴出一口酒,驚訝道:「什麼?制約你權力?制約你自己?」
「然也。」王茂如給蔣方震和自己否倒了一杯酒,「制約我自己,也制約著我的權力,否則我萬一控制不住自己,有一天走向軍事獨裁怎麼辦?」
蔣方震難以相信地說道:「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太不可思議了,你怎麼會這麼想呢?秀盛,你對自己沒有信心?」
王茂如點了點頭,道:「人對權力的嚮往,往往會做出很可怕的選擇,百里兄,我知道你這個人對權力追逐並不強烈,你也從來不拉幫結派,甚至從來不接受任何人的禮物。」
蔣方震擺手道:「不不不,我還是接受的,我只接受上級——你給的禮物,哈哈。」
王茂如忍俊不禁道:「是,還得上級拍你馬屁才行。」
「然也。」蔣方震坦然受之道。
王茂如又道:「但是別人並不這沒想,起碼如果我對權力是非常熱衷的,如果我對權力不熱衷,也沒有了國防軍,更沒有現在統一的中國。」蔣方震也不得不點頭認可,他繼續說道:「但是正因為我做的一切,我就有資格驕傲,也沒有人敢於指責我哪裡犯了過錯,除了你百里兄你和我吵架之外,還有能跟我吵架?我連犯個錯提醒的人都沒有,一旦我某一天發了瘋,而你又不在我身邊,誰能讓我清醒呢?」
蔣方震歎了一口氣,才說:「秀盛你能看清這一切,難能可貴啊,問世間有幾人能看清楚自己的缺點?或者有多少人根本不想讓人指出自己的缺點,這正是我留在你身邊的唯一原因,你有容人之量,又具反省之心。你每走一步,都會停下來思考,而不是在別人的吹捧下蒙頭走下去。」
王茂如笑道:「百里兄又在拍我馬屁。」
蔣方震搖頭道:「這卻是我的肺腑之言。」
王茂如舉杯和他再飲一盅,說道:「所以,還請百里兄支持這個國防軍事戰略研究小組的成立,而你將是其中一員。這個小組的成立並沒有實際指揮能力,凌駕於國防總長之上,但卻擁有在國防總長逆天行使權力妄圖做毀滅國家的事情之時,有拒絕接受命令,阻止命令的權力。這既是一個智庫,又是一個監督機構。」
蔣方震立即說道:「秀盛,你能犧牲權力,我又何妨一試。」
王茂如點頭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今天這場戲卻是沒有白演。」
蔣方震撓著頭道:「今天這場戲和國防軍事戰略研究小組有什麼關係?」
王茂如道:「如此,我便可以將權力交給下一任國防總長,有了國防軍事戰略研究小組的監督,不管任何野心家,都不能逆天為之。」他自信地笑,抓住蔣方震的手熱忱地說道:「百里兄,你將會承擔起很重要的責任來,任重而道遠啊。」言下之意不言而喻,王茂如欲借蔣方震的手,掌控國防軍和國防部。蔣方震就算政治上再傻也明白了,王茂如這是在給自己設一個套,讓自己不得不鑽的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