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職注視著閔三娘的人就是曾子橙。他今年七月份中學畢業之後考入了長春高等師範學院,九月份辭別了梨樹縣的同學們,和兩個同學來到此處求學。在長春高等師範學院是可以免費住宿舍的,而且學費和三餐免費,可以說考入師範學院就再也不用花錢了。
考入長春師範學院的曾子橙想鍛煉一下自己,便利用課餘之際到校外問一問有沒有人想要讓自己教課的,還真被他找到了,教一個高小學生數學。由於東北五省學校採取的都是末位淘汰制,這個小學生學習不好,爸媽急切之下找到了曾子橙幫著補習國文。
曾子橙兩天來一次給小孩子補習國文,一次二十文錢,一個月下來能賺三毛錢,錢是少了點兒,可是能存下來一點兒是一點兒啊。
這戶人家正對著的就是閔三娘的暗娼,該人家也對曾子橙說了,要他千萬不要去對面暗娼,那不是好女人。曾子橙自然不屑這種女人,不過今天看到閔三娘神色匆忙地回來,又神匆忙地走了,心中非常奇怪。他心想這一定有事兒,一個暗娼有什麼可慌張的。於是他撒了尿回到屋子裡,看到小孩正冥思苦想論語的意思,便坐在一旁問:「有不懂得的可以問我嘛。」
「先生,我要想出來了,你可別打擾我啊。」小孩子小大人一樣道,曾子橙忍俊不禁。
小孩子的爸媽從外面走進來呵呵笑了起來,其父親道:「曾先生來了。」
「東家你回來了。」曾子橙道,看到他身上有積雪,打趣道:「東家這是……」
「曾先生請坐,請坐。」其父親走過來說道,無奈地說:「剛剛碰到閔寡婦,也不知她發什麼瘋了,走路不看,直接把我撞倒了。」
曾子橙呵呵一笑,那小孩的父親道:「外面今天亂的很。恐怕天一黑就要戒嚴了,曾先生要是回去的話得早點,不過不如曾先生留下來住如何?晚上咱倆喝一盅。」
曾子橙驚訝道:「戒嚴?怎麼回事兒?」
「曾先生不知道?」男人驚訝道,一旁小孩的母親插嘴道:「王大元帥的長子宗鼎少爺被賊人綁票了,全城戒嚴。」
曾子橙道:「這……這不是逼賊人下毒手嗎?秀帥如何……」
男人歎道:「秀帥是什麼人。他的脾氣倔得很。他怎會被人要挾?他這是逼迫賊人放人,唉,賊人也是眼睛有問題,秀帥對自己狠著呢。」
「曾先生你要小心點兒。帶好身份證。」女人說道,言下之意就是讓曾子橙趕緊走吧。
男人瞪了她一眼,道:「閉嘴,男人說話女人少插嘴。」
曾子橙心知肚明,便起身道:「明日還有功課。若是走得晚了,便回不去了,這樣吧,今日功課暫且到這裡。」
男人和女人立即作出為難挽留的表情,倒是曾子橙一心想查訪女人的秘密,會不會和王茂如的兒子丟失有關呢,於是便告辭離開。他看看天要黑了,便偷偷地繞過閔家,來到閔家的後院。卻聽到裡面的腳步聲。閔三娘是暗娼,平時家裡肯定沒有男人,除非是賊,可是現在怎麼會有賊呢?這大白天的,且全城戒嚴。曾子橙看到一旁有個枯榆樹。便三兩步走過去,看看樹的高度,正好,便爬了上去。也正趕上冷風吹過來。各種枯樹嘩嘩作響,掩蓋了他爬樹的聲音。曾子橙只露了一個頭。掃了一眼閔家院內,見到兩個男人在來回踱步,小聲交談著什麼。
那兩個男人抬頭似乎尋找什麼,曾子橙連忙矮下身,心生疑惑,,慢慢爬下樹向學校走回去。沿路上卻見到一隊隊士兵正在巡查,一些警察在張貼公示通緝令。曾子橙也被攔下來,但是看到了身份證和學生證後很快被放行。他跟著人群走到通緝令下方,赫然見到三個通緝犯的頭像,其中兩個正是今日在暗娼閔三娘家的人。
曾子橙一下子緊張起來,他手腳發汗,頭上也發汗了,他居然發現了賊人的蹤跡,他居然發現了賊人的蹤跡了。現在怎麼辦,現在怎麼辦?他望著賊人的照片,發起愣來。
此時,王茂如正在城市南郊的別墅群中那棟最大的尚武將軍府,南郊別墅99號。
尚武將軍府內一陣壓抑,王茂如回到了家,見到家裡亂了套,烏蘭圖雅居然穿戴好,還戴上了槍,準備帶家中的少年近衛隊出戰。王茂如斥道:「胡鬧,老老實實在家待著,你們也回去。」少年們連忙離開了,烏蘭圖雅道:「這可如何是好啊?」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王茂如淡淡地說道,問:「二夫人如何了?」
管家王鵬道:「回主子,二夫人病的不輕,在房中休息呢。」
王茂如點點頭,便來到了玉琢房間,見到玉蟬和智雅都在安慰她,只是玉琢失去了往日的精神,呆呆地看著天花板,不時地流淚。王茂如走過去,握著玉琢的手,道:「好了,我回來了,一切都好,一切都會好的。」
不提還好,一提起來,玉琢更是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智雅拉著玉蟬退了出去。王茂如抱著玉琢安慰說:「沒事兒,宗鼎命大,福大,我找人給他算過,他不是短命相,肯定沒事兒。再說了,你我還年輕,再要一兩個孩子不也行嗎?」
玉琢泣道:「老爺,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丟的。」
王茂如道:「我自然是知道了,你是當娘的,你怎麼會丟孩子,是賊人太狡猾了。不過現在已經知道是誰了,正在全城通緝,火車汽車都停運了,全城大封鎖,賊人跑不遠的。」
玉琢害怕道:「老爺,全城大封鎖不會逼得賊人狗急跳牆害了鼎兒的命嗎?」
王茂如冷笑道:「不會,要是鼎兒沒了,我讓賊人全家九族陪葬,永世不得超生,誅殺其十族。」
玉琢哭道:「便是幾百人陪葬,也賠不回鼎兒的命啊。」
王茂如歎了口氣,道:「誰承想會有這樣的事兒,唉。」
「都怪我,都怪我。」玉琢哭著便要給自己嘴巴,忙唄王茂如抓著手,道:「不怪你,怪我,怪我平時關心家裡不夠,唉。這幾年我不準備帶兵出生了,以後就在長春了,多陪陪家人。」見她通紅的眼睛,笑道:「這幾年努力努力,再多生幾個,玉琢,你要努力哦。」玉琢被他逗得想笑,可是孩子還找不到,怎能笑得出來,只好輕輕地捶打了他一拳發洩。
曾子橙準備將消息上報給政府,但是報給誰呢?警察,軍隊,還是特務?他想了一下,還是報告給軍隊吧,至少他們不會用完自己之後一腳踢開。便看到一個騎馬的軍官,走了過去,被警衛攔了下來,曾子橙道:「我有要緊的事兒要報告給長官,人命關天。」
這人正是第四師35團三營營長韓旭,正凍得絲絲哈哈後悔不該騎馬上街,還不如步行能暖暖呢,得知一個學生有事報告,還人命關天,便說道:「讓他過來。」他也趁機下馬,這寒冬臘月的天騎馬,純粹是找罪受。曾子橙走到韓旭跟前,說道:「我知道賊人在哪。」
韓旭剛開始沒聽明白,忽然睜大眼睛,驚訝道:「你是說,你知道賊人在哪?」
曾子橙道:「我知道在哪,但是我怕驚動賊人,你們要小心一些,最好想把他們包圍了,防止賊人逃走。」
韓旭道:「你確定知道賊人在哪?」
曾子橙重重地點頭,道:「我不敢拿秀帥的公子開玩笑。」
「好。」韓旭一回頭,道:「營副魏國良,趕緊集合隊伍。」
「咋的了?」
「好事兒,別問。」韓旭道。
「得咧。」
集合好隊伍之後,在曾子橙的帶領之下,將閔三娘家周圍包了個水洩不通,將周圍所有人都控制住了。韓旭道:「等一會兒我們進入搜查,你換一身一副,那個狗子,你身材跟這位小兄弟一樣,你們換一下。」
曾子橙換了一身衣裳,帶著韓旭和其他二十個精兵強將組成的特遣隊,喬裝成搜查隊來到閔三娘家。一個大兵用力拍了拍房門,閔三娘叫道:「來了來了。」心中卻吃了一驚,怎麼這幫人速度這麼快,我剛剛丟的紙條,還不知道能不能被發現呢,他們就上門了?她心中忐忑地打開門,看到全是當兵的,都拿著衝鋒鎗,嚇了一跳,說道:「誒呦喂,是什麼風把您各位老總給吹到我這來了啊?咱姐妹這小身子骨,可解不了這麼多客人。」
曾子橙在韓旭耳邊說:「後院。」
韓旭點了一下頭,道:「少廢話,搜查,在沒有找到宗鼎少爺之前,所有人都是嫌疑人,來啊,把她給我綁了,嘴裡塞好了。」
閔三娘嚇了一跳,道:「這可怎麼話說的呢,俺是良民啊,你們咋能這麼擾民……嗚嗚嗚嗚……」沒等說完呢,被人綁了起來嘴裡塞進去了不知拿弄的破布,給讓在了一邊。閔三娘又急又氣,忽然,他看到這位長官身邊的小兵的臉眼熟,這不是……這不是給對門家小孩補習的先生嗎?她急了,難道被他發現了?一定是,一定是的,不行,被他發現了,自己就全完了,錢沒了,命也沒了。不,我不能這樣死。她想到這裡,忽然掙扎著站起來,滾到韓旭旁邊,用頭磕在地上,拚命示意要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