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茂如倒是不知道怎麼回答董伯了,他在路上聽馬良說過如今秀公館的管家換成了董伯的事兒,可是他不認識董伯啊,怎麼介紹,我是這家的男主人?一時之間倒是有點愣住了,董伯仔細看了看,忽然驚喜叫道:「你系尚武將軍?」
王茂如點了點頭,嘿嘿一笑,道:「你好,董伯。」
董伯高興地打開門,道:「老爺回來了,老爺回來了。」馬良沖董伯眨眨眼睛笑了起來,董伯這才看清楚是馬良在後面,說道:「你怎不早出現?」馬良無辜地說道:「我哪敢走在秀帥身前啊。」很顯然馬良早就來過這裡了,而且還不是一次,兩人早就熟悉了。果然,董伯說:「你準備什麼時候娶彩兒姑娘啊?」馬良低聲道:「過一陣子的吧,這會兒秀帥太忙了,我也忙得腳打後腦勺。」
唐寶琪正在樓上琴房彈著鋼琴,聽到外面汽車聲心中猜想著會不會是王茂如回來,可是又不敢確定。王茂如回到東北快一個月了而且就在瀋陽,但是他卻一直都沒有來看望自己,唐寶琪內心很是難過。如果王茂如的其他夫人不在的話,唐寶琪會像其他女人一樣主動抱著孩子找去,可是有其他夫人在的時候,唐寶琪肯定不會去,就這樣等啊等,等了一個月。
唐寶琪聽到王茂如來了,急急忙忙打扮起來,一旁的彩兒連忙給她忙活起來。倆人在忙活著,王茂如也進了屋,董伯忙接過他的披風,說道:「開遍下著大雪,喝點熱水吧。」
王茂如擺擺手道:「不用,不用,寶琪不在家嗎?」
「在,在,夫人在家呢。」董伯忙說道,焦急地伸長脖子看向二樓。心說小姐啊你怎麼還不下來呢。
王茂如假意開玩笑說:「再不下來我走了啊?」
「走就走唄,家裡卻不缺你一個。」唐寶琪略做打扮下來了。
嘴上這麼說,心裡可不這麼想,王茂如微微一笑,寶琪今天的打扮還針對自己的心思。唐寶琪知道王茂如喜歡的是那種略施粉黛清水出芙蓉的女人。而且他很不喜歡香水味。因此寶琪收拾得倒是簡單。只見她頭上梳著一個單髮髻。髮髻上插著一支鳳凰翠竹珠玉釵,項上一串白色珍珠映照她細長的脖頸,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淡紅粉,美的誘人了。她上身穿水藍色民國女士服。下身穿著白色淑女褲,就是活脫脫一個女先生的打扮。而她明亮的雙眸此時熠熠發光,但是小嘴卻一撅一撅,表達著嬌嗔和渴望。
王茂如起身走了回去,揮了一下手。四周的下人們連忙規避起來,不消說,馬良又和彩兒去越會去了。
「寶琪,瘦了好些。」王茂如的話語,讓唐寶琪心中感動起來,女人的心思很難捉摸,有時候花一萬塊錢買不來她的歡笑,有時候一句話卻讓她感動落淚死心塌地。
寶琪摸著他耳邊的白髮,憐惜地說道:「你的頭髮怎麼白了。秀盛?」
王茂如牽起她的手,做到沙發中,苦笑道:「龍慶陣亡,叔海(熊炳濤字叔海)陣亡,赴俄干涉軍五萬傷亡。唉,戰爭不好打,有時候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別人輸了可以,但我不行。因為我賭得太大了,我若輸了就輸了全部啊。」
寶琪心疼地說:「皺紋都有了。」她細數著。歎道:「是不是我也老了?」
「你不老,你是永遠的十七歲少女。」王茂如笑道。
寶琪心裡高興自己男人對自己的咱們,但是嘴上卻說:「你就騙我吧,一直都騙我。」
王茂如哈哈一笑,忽然想到什麼,從包裡拿出一個禮品盒,打開之後是一個彩蛋,寶琪奇怪道:「這是什麼?」
「沙皇彩蛋。」王茂如笑道。
寶琪瞪起烏溜溜大眼睛問:「沙皇彩蛋是什麼呢?」
王茂如道:「沙皇彩蛋是俄國最珍重的珠寶,是俄國東正教祭祀上帝的時候才拿出來的藝術品,它代表了俄羅斯民族的種種性格,可以說他是代表著俄羅斯。」
寶琪問起了一個很幼稚的問題:「它能吃嗎?」
王茂如:「……」
寶琪看著他傻呆呆地的樣子開心地咯咯嬌笑起來,王茂如放下彩蛋道:「原來你是騙我的,看我怎麼收拾你。」便去撓她的癢癢,寶琪連忙求饒道:「我錯了我錯了,我自然是知道沙俄彩蛋的,這個東西是俄國的國寶啊,你怎麼弄的?」
王茂如笑道:「用俄國俘虜換的。」
「什麼俄國俘虜那麼重要?」寶琪像個好奇寶寶似的問道。
「大概很重要吧。」王茂如沒說俘虜是季諾維也夫,不過即便說了,唐寶琪也不認識這人,可能她對藝術品的鑒賞力很高,但未必知道蘇俄領導人是誰。
唐寶琪接過來彩蛋仔細看了一會兒,笑道:「把這個擺在客廳怎麼樣?」
「你的蛋,你怎麼放都行。」王茂如憋著壞說道。
「哦……」忽然想到王茂如的話裡有話,寶琪頓時氣得連連捶他說道:「壞蛋,壞蛋,你是大壞蛋。」王茂如哈哈一笑把她抱在懷裡,寶琪問:「這個彩蛋有名字嗎?」
「有啊,好像叫什麼紅十字會彩蛋,具體什麼意思我也不知道。」王茂如說道。
放好了彩蛋,寶琪開心地哼唱起來,唱的歌曲居然是《軍中綠花》,這讓王茂如很是意外,笑說怎麼唱這首歌曲,寶琪說道:「這首歌好聽,不但軍隊會唱,很多人都會唱。秀盛,這首歌還是你作詞作曲的,你還能不能現在就做出歌曲來?」
王茂如驚訝地說:「你不是喜歡京劇嗎?」
寶琪反問道:「我什麼時候說喜歡京劇了?」
王茂如心裡說我以為民國的人都喜歡京劇呢,可惜我的鑒賞水平的確是沒到那個層次,欣賞不了京劇,笑著說道:「好吧,我給你唱首歌啊,這首歌叫做《浪花一朵朵》。」
「好啊好啊。」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二十七歲的寶琪此時開心的就像一個孩子一樣,雙手托著下巴,仰起了頭睜起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明淨清澈燦若繁星。
王茂如道:「你這麼看我,都都唱不出來。」
「為什麼啊?」
「因為會讓我想到生孩子的事兒。」
寶琪臉色一下子羞紅起來,氣得又捶打起他來,王茂如忙道:「好了好了,我求饒,我唱歌,我唱歌。」寶琪矜了一下鼻子「哼」了一聲,王茂如便唱起來:「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我要你陪著我,看著那海龜水中游……」
一曲唱完,寶琪咯咯笑起來說:「哪的歌曲,這麼有趣?」
「我的啊。」王茂如無恥地抄襲道。
豈料到寶琪卻說:「肯定不是你的,你寫不出這種有趣的詞來的,應該是一個二十歲的小伙子寫給他十七歲的戀人的歌曲,是不是?」
王茂如愕然道:「大概也許差不多吧。」
「什麼嘛。」寶琪嬌嗔道。
王茂如忽然想到了過年的問題,問道:「寶琪,今年過年跟我去長春過年吧,一家人團團圓圓的,多好。」
豈料到寶琪搖了搖頭道:「今年過年我去齊齊哈爾陪爹爹過年,你也知道的,五姐去年初沒了,人說老年喪子老年喪子,我要去陪陪父親,宗澤和采妮也和我去陪陪外公。」
抬出了岳父唐紹儀這尊大神,王茂如沒話說了,心裡知道寶琪陪唐紹儀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則還是她不想和王茂如其他夫人在一起。在寶琪的內心裡,她有些後悔當初自己的任性,什麼民主,什麼帝制,為了所謂的這些耽誤了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如果當初自己不那麼任性,他就屬於她一個人了,也不會有什麼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的了。聽彩兒說,那個一直苦等著他的女土匪吳秋月也被他收入房中了,被稱為六夫人。六夫人?那自己不就是五夫人了嗎?唐寶琪可受不了這個稱謂,她認為自己才是唯一的,自己才是她最愛的女人。如果自己過年去和她們在一起,豈不是承認了自己是五夫人了嗎?她才不會認輸,也不會去那裡聽她們明裡暗裡的話。
王茂如拍拍她的手,寶琪忽然說道:「秀盛,我們去看電影吧?」
「電影?」
「嗯。」寶琪充滿嚮往,說道:「最近剛剛上映一部電影,還是有聲的呢,就是票價貴一點兒,看一場要五毛錢。」她好好想了想,道:「好像是大導演金秀山導演的呢——金秀山成了大導演,我記得他好像還是你的手下副官吧?」
「他早就不幹了,」王茂如道,「小金喜歡拍電影,也喜歡演戲,挺好的,他找到了自己人生目標了,是什麼片子,你這麼喜歡?」
「關於愛情的電影,影片名字叫做《天地緣》,著名編劇十二郎編寫的。」
「十二郎?十二郎是誰?」
寶琪道:「十二郎是金秀山的御用編劇,可厲害了,編寫的電影都是關於愛情親情的,特別催人淚下,我們現在去看啊?」王茂如無奈只得答應與她一同觀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