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費章節(20點
第701章逆鱗
「月兒,好久不見了。」呂陽面帶笑意,不顧龜丞相詭異的神情,以及旁邊侍女們的尷尬,讓小龍女坐在了自己身邊。
「公主,如今你與呂峰主議親,按照道理,婚前是不宜相見了,還請迴避才是。」龜丞相忍不住說道。
小龍女天真爛漫道:「可我怎麼聽到說,若是結成夫婦,便能永不分離?我就是好想跟呂陽哥哥在一起,才答應要嫁給呂陽哥哥的,若是議親了便要迴避的話,那我可不可以不嫁?」
龜丞相頓時哭笑不得。
西海與雲澤呂家結親,乃是兩家共贏,和平相處的聯盟,但在小龍女這裡,卻只是源起於一個簡單不過的原因,而且也如兒戲一般,商定了都可以隨意更改。
不過這只是無知戲言,呂陽與龜丞相都一笑而過,轉而談及一些閒散之事。
不過,龜丞相的笑容,總是有些勉強,又過了一陣之後,便匆匆告辭離開了。他讓人安排呂陽在行宮暫住,自己去趕忙去尋怒濤帝尊,稟報今日會談之事。
「此子什麼也沒有提?」
當怒濤帝尊得知,呂陽當真就在那裡陪著龜丞相聊了半天,並沒有談及一絲前來西海的意圖時,也不由有些驚訝。
他略顯蒼老的面龐上,滿臉肅容,深深地蹙起了眉頭,想著那個將要娶走自己最寵愛的孫女的混賬小子越發得寸進尺的涅,竟是沒來由地一陣窩火。
「真是混賬!」
怒濤帝尊一拍御案,沒頭沒腦地說道。
龜丞相暗歎了一口氣,也沒再說什麼,默默地退下,任由帝尊一人在那裡煩躁。
「丞相,似乎有些不對啊。」行宮之中,一名能夠離得帝尊較近的妖修侍衛總管皺著眉,不解地問道,「帝尊為何一副愁眉苦臉的涅?」
他自跟隨在帝尊身邊三百年來,還從來沒有見過帝尊如此奇怪的反應,似乎充斥著一股莫名的情緒。
龜丞相看了一眼這名侍衛總管,緩緩道:「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
「什……什麼意思?」這侍衛總管怔了一下,隨即苦笑道,「我是個粗人,丞相就莫要與我打啞謎了。」
「我是說,帝尊他老人家,拋開帝尊的身份不論,終究也只是一位老人。」龜丞相道,「若是將來你老了,也該會明白,自己寵了百多年的孫女,突然之間就要嫁人了,偏生要嫁的那個小子,還不是個省心孝順的,會有多麼的可惱。」
「呃?」
呂陽再一次住進了上次曾經住過的行宮。
這一次,招待他的仍然還是那位白黎將軍,帶著一眾侍衛迎了上來,大奏禮樂,恭迎入住。
等到身邊諸人退下,只剩下呂陽和白黎兩個略有交情的舊識時,白黎將軍不由得笑了笑,對呂陽言道:「呂峰主,真沒有想到,我們又再見面了。」
「不錯。」呂陽點了點頭。
「呂峰主與我們西海的明月公主定親,將來便是我西衡馬,恐怕還會有不少回來往來此地的時候。」白黎不由說道。
他看著呂陽略顯平靜的神色,不禁有些許無言的感慨。
上一次見呂陽之時,呂陽還是作為初掌青陽峰的新晉峰主,前來會見帝尊,那個時候,他根本沒有想過,呂陽竟會如此之快與西海議親,從而成為西海的駙馬。
而這一次,雖然還沒有正式舉行定親的儀式,但卻也已與呂家議定了這門親事,而呂家也請德高望重的族老前來提了親,這件事情便基本不可更改,且連定親之期都提上了日程,恐怕年內便將完成。
「還真是快。」
白黎不由心中暗道。
不過以他西糊修的見解,倒也覺得,呂陽身為青陽峰峰主,領地與西湖鄰,若自己是怒濤帝尊,多半也會選擇像呂陽這般的俊彥。
此人前程遠大,在呂家之中也已取得了藩屬封地,不算辱沒公主的身份,再來就是青陽峰離西恆夠近,若是大神通之士,甚至能夠直接破空而至,以帝尊對自家孫女的寵愛,也寧可孫女嫁得近一些,好隨時瞭解她的近況。
無論呂陽將來是到何方開創事業,他的根基,多半也還是在這裡,帝尊手中可以掌握到足夠多的籌碼,同時也是作為公主的娘家助力。
這裡面有諸多的原因,卻是不足為外人道也,白黎也是依據自己身為行宮總管以及帝尊近侍的身份,多少看出一些。
想到這裡,白黎也不由得暗自慶幸,這一次,自己可算是沒有再安排美貌動人的侍女前來服侍了,取而代之的全是較為平庸的。
……
「這位白黎將軍,倒真是位細心之人。」
入住在行宮之後,呂陽很快便也察覺到了,這一次和上次的不同。
上一次他還是位外客,因此,禮節上絲毫沒有可挑剔的地方,諸般用度,也以奢華,鋪張為主,就連跟前服侍的侍女,都要美貌幾分,而這一次,雖然也同樣是盡心接待,但並沒有那麼多繁瑣禮節了,變得隨意了幾分。
就連服侍的侍女,姿色都明顯平庸許多。
呂陽不免有種被小瞧的感覺。
他知道,自己這位新晉的圓滿大修士,在對方眼中,大概還只是一位稍微傑出些的年輕俊彥,而年輕,便意味著衝動,少不更事,肆意妄為。
但想了想,卻又不由得哂然一笑,安心在這行宮之中等候。
他清楚自己已經今非昔比,怒濤帝尊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真的一直避而不見。
果然,呂陽的預測並沒有出錯,當天晚上,本來已經宣傳離開行宮,到其他地方督辦定親事宜的怒濤帝尊,真的前來了。
他並沒有帶著別人,自己獨自一個前來。
呂陽早早便感應到那股孤傲、威嚴的氣息,讓宮中諸人退下,自己迎到前門。
「見過帝尊。」
怒濤帝尊一言不發,逕直進了裡面,自己坐在主位上,望著尾隨而來的呂陽,方才徐徐言道:「呂陽,都這種時候了,你還來我西忽什麼?你可知道,無論是在我妖族的傳統,還是你人族的禮儀習俗之中,雙方議親,未婚夫妻有了名分開始,直到正式成婚,都不宜相見?如果你要來,該是定親之時帶足小禮前來,而不是現在這般前來。」
他疾言厲色,毫不客氣地斥責了一番呂陽的這般行為,因為議親之後,他已隱然是呂陽的長輩,也有足夠的理據擺出如此態度。
呂陽早已消了氣,化為冷靜,對怒濤帝尊的這一翻斥責,倒是心有準備,當下便道:「還請帝尊勿怪,我久在紫霄山未歸,聞及月兒妹妹與我婚事已定,心中欣喜之下,便情不自禁地來了。」
「嗯?」怒濤帝尊本是疾言厲色地斥責,但聽到呂陽這一番近似於厚顏無恥的調笑,倒是突然之間無話可說了。
他也著實感到有幾分為難,望著這個修為極高,前程極為遠大的年輕人,偏生對方的輩分和年齡又是極低,厚起了臉皮嬉皮笑臉,還真不好計較太多,不由得再次深深地蹙起了眉頭,一張老臉滿是皺紋。
但不知為何,聽到呂陽說是想念月兒,情不自禁地來,明知他是在滿口胡言,怒濤帝尊卻還是禁不住地消了幾分火氣。
他也是圓滿境修為的大修士,品味到自己情緒上的這些微妙變化,神魂不禁有幾分觸動,越發心意圓明,念頭通徹。
「都說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你就不要再油嘴滑舌了,跟我說句老實話吧,這次前來西海,是否對我安排的操辦次序有所不滿?」怒濤帝尊望著呂陽,淡然問道。
「帝尊……」呂陽不禁微怔,不曾想,自己插科打諢,想要矇混過去,卻還是被他這麼快就揭破了↓即,他不由得流露出一絲苦笑,「果然瞞不過帝尊。」
「你當真是有所不滿?」怒濤帝尊冷哼一聲,「你憑什麼不滿?」
如果換作另一位年輕俊彥,面對他這般蠻不講理的質問,只怕連膽氣都要嚇掉,變得唯唯喏喏,不敢與之爭執。
然而,面對著怒濤帝尊刻意運起了一絲妖元散發威嚴之氣,無形之中震懾別人神魂的小巧手段,已經修成圓滿之境的呂陽,絲毫不為所動。
其實就算是呂陽在修成圓滿之前,也不可能被這一股小小的氣勢所影響,蓋因他所修煉的不是普通功法,而是諸天之中來頭最為宏大,威能最為強橫的秘法之一,遠古雷御大帝所留傳下來的都天玄雷御法,此後在獄界和葬星海接連大戰通玄境修士,圓滿境修士,更加得到神秘前輩的贈禮,道境實力的窮奇傀儡……
這一切,都是他的底氣所在,堅信自己不輸於任何前輩高人的底氣。
因此呂陽面色不改,只是淡然道:「不敢。我只是有些許不成熟的想法,想與帝尊探討一番而已,若遣使者到來,恐怕說不清楚。」
其實何止是說不清楚,簡直連說都沒有辦法跟怒濤帝尊說,也只有呂陽親自到來,怒濤帝尊才會考慮著接見一番,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麼。
呂陽繼續言道:「帝尊也該知道,我有另一正妻,如果舉辦婚禮,應當正妻在前,平妻在後才是,而若是定親,也不宜在正妻入門之前,否則,唯恐次序不明,從而導致後宅不寧。」
「那又如何?」怒濤帝尊眉頭一挑,道,「西海諸人皆言,我欲與你們呂家聯姻,方才選擇你作為孫女婿,但其實,到了我這般境地,聯姻一事,又豈能真正左右家業的興衰成敗?我之所以讓月兒嫁給你,還是為了她著想,我看她與你這小子倒像是投緣的,也不忍拂了她的心意,令她傷心難過,所以,你大可不必以為,我欲要她在你正妻之前定親,是在圖謀什麼,我只不過是想給她一個風光體面,以慰不能獨佔你一人的遺憾而已。」
怒濤帝尊目光炯然,似是威脅,又似是嚇唬一般,冷冷言道:「如果不是你與你那正妻相識在前的話,我倒還真想看看,你們呂家究竟是會選擇她,還是我家月兒。」
這不但是有威脅呂陽要棄娶呂青青的意思,還挑撥了呂陽與呂家的關係,點出他並非呂家宗族,而是十足的外姓藩屬之事。
呂陽才不相信他所言,沒有圖謀什麼,但另外一些話,也不能不信,至少,怒濤帝尊言及讓月兒嫁給自己,是為月兒著想,呂陽還是相信的。
「老謀深算者,必一舉數得,佈局深遠,當真是左右都不吃虧,無論事態如何發展,都能佔著好處啊。」
呂陽不禁暗暗感歎。
直到此時,他已看出,怒濤帝尊在此事上面,的確是做了許多安排。
一來,是讓月兒嫁得屬意之人,將來幸福美滿,二來,順勢挑撥自己與呂家的關係,利用月兒這位平妻,分擔與呂家的關係,藉著聯姻這個事實,將西海的影響力延伸向陸地,至少也是在自己的大啟一脈有所觸及。
呂家不可能因為這些事情便放棄招攬自己,所以,作為宗室女子的師姐,是必嫁無疑的,而為了滿足怒濤帝尊的條件,作出些許禮儀和顏面上的讓步,薄正妻之位,也屬正常。
不過呂陽並不是軟弱之人,也不由因此而受到家族與怒濤帝尊的雙重擺佈。
他自己的家事,自有主張。
「如果事態真到這種地步,我……選擇師姐。」
他目光清冷,淡淡地說出了這一句。
怒濤帝尊的眼神,頓時變得凌厲之極,四周的氣氛,也似突然之間便變得肅殺無比。
「豎子敢爾!」
怒濤帝尊當真是龍顏大怒,萬萬沒有想到,呂陽竟敢當著他的面,聲言在月兒與師姐之間,選擇師姐。
這讓他有一種無言的羞惱與憤怒,同時,既有對自己眼力與識人之能的懷疑,也有對自己親手將最寵愛的孫女幸赴程葬送的追悔與震驚。
他自認已經看透呂陽,才會事事搶佔先機,作出安排,就連禮儀細節,都要按照自己的意願來完成,一個小巧而又微妙的次序問題,加以裁定。
但呂陽的堅決與無情,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料。
「帝尊不必懷疑,我對月兒,的確是有真愛,若她能嫁我,我必不負她,但愛是兩人之事,而娶妻聯姻,卻是兩家之事,焉能因私廢公,公私不明?」
「如果我只是一個小門小戶的家主,又或者,凡俗一庸子,還有可能為了選擇真愛而拋家棄子,不問你們這些長輩之間的老謀深算,深遠佈局……但我既非無情之人,又不忍有負他人,也只好犧牲小愛而成就大愛了。」
說到這裡,呂陽的心思反而越發清澈起來,連帶著語氣,也少了幾分偏激之意,反倒有種深思熟慮般的平和。
怒濤帝尊怔了許久。
一直都是威嚴,沉靜的帝尊,竟是怔住了。他從呂陽的這一番話中,聽出一種非人般的決絕與無情,但在這無情之情,卻又似乎包含著絕對的理智,行事進退,始終堅守著自己的底線,一旦觸及,便是堅決毫不留情的反彈。
哪怕觸個頭破血流,也不可能退出底線一步!
「我本以為,只有我們龍族才有逆鱗,但沒有想到,你也有逆鱗!」
怔了許久,怒濤帝尊這才訥訥地言道,聲音彷彿一下便蒼老了許多。
「逆鱗?」呂陽怔了一下,有些不解其意,但想起龍有逆鱗,觸之必怒的傳說,卻也意識到,怒濤帝尊所言之事,正是指自己對於此一事的態度。
「哈哈哈哈……」
突然,怒濤帝尊放聲大笑起來。
「罷了,我為西海帝尊,若是為了自己這一張老臉,硬是要斤斤計較,豈不將一樁美事生生變成壞事?我且答應你,只要不過分苛待我月兒,禮儀次序之事,便按照你的意思來辦吧。」
呂陽聞言,頓時大喜:「帝尊,你答應了?」
「為何不答應了?我們這一番計較,無關身份,地位,實力,只是一名要嫁孫女的老人和未來孫女婿在各自據理力爭,而我已經觸及到你的逆鱗,自然是該我退讓!」
怒濤帝尊當真不愧是一方之主,想通之後,竟是乾脆利落,痛痛快快地承認了自己在這一場爭鋒中落敗,且甘心認輸。
不過他又道:「那麼,你也該知道了,若是你也觸到我的逆鱗,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龍有逆鱗,觸之必怒,呂陽細細地品著他這一句話,不禁道:「請帝尊放心,我會好好待月兒的。」
呂陽此時已經確定,怒濤帝尊的逆鱗,正是月兒的幸福,相比之下,他富有西海,諸般勢力、財富,都已經非常富足,若論將觸手伸向大啟,也只是錦上添花而已。
這些錦上添花的外物,說實話,還真不大能與月兒相提並論。
……
怒濤帝尊轉變心意之後,也有些不大好面對呂陽,於是索性乾脆離去了。
呂陽看著窗外滿園皆春,繁花似錦的場景,忽然心有觸動。
自己這一番前來西海,和怒濤帝尊之間,似乎也真難說究竟誰勝誰負,誰得誰失?(未完待續……閱讀該文請到百度搜索「大眾無上仙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