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後面那兩人好像……」
「閉嘴!」
街角,隱約有修士的對話傳來。
呂陽繼續前行,遠遠聽到這些對話,不由冷冷一笑:「我還以為,義姐亮出了身份,這些人也還會以我和鄒老『形跡可疑』之名繼續阻攔,卻沒想到,竟是如此欺軟怕硬。」
「這些護山弟子負有監守靈山,維持秩序的職責,如果真以這個名義繼續糾纏,還真是有理有據。」鄒老接口道,「不過三公子你不必擔心,這世間最不值錢的就是理和據,要不然,月瑤仙子準得叫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不錯,我為師尊親傳弟子,在這紫霄山上也擁有一些權力,他們不敢得罪我。」聽到鄒老這話,呂月瑤沉靜地道,繼而又叮囑呂陽,「三弟,等下你遇事不要衝動,且先看清楚形勢再說。」
「我不會輕舉妄動的。」呂陽也知道,呂月瑤這是為自己好,面色陰沉地點了點頭。
正在三人往府邸趕去之時,呂陽之前安置的府邸正大門緊閉,外面有一群修士把它堵住。
這些修士中間,大多都是穿著屍魂宗法衣的弟子,還可見五名青衣負劍的護山弟子混雜其中,獨特的服飾,顯得極為醒目。
寒霖也在這群修士中間,此刻正搖著一柄玉扇,神采飛揚:「季師兄,這次真是多虧你幫忙了,要不是你仗義相助,我還真不好找這小子麻煩。」
「哎,寒公子這是什麼話,些許小忙,舉手之勞而已。」
被稱為「季師兄」的,是一名玄天門的護山弟子,一如其他人青衣負劍裝束,但在胸前有兩道金色小劍花紋,領口處亦有不同於一般弟子的金銀雲紋,顯然身份非同尋常。
四名青衣弟子傲然而立。簇擁在身旁。
寒霖笑道:「這亦是解了我心頭之恨!季師兄且放心,說好的十件靈寶,到時候小弟自當奉上。」
季師兄眼神一亮。隨即會意地微笑起來:「寒公子真是太客氣了。」
「寒公子,季師兄,這次對頭的死士失手殺了人,如果他要袒護。就是縱兇殺人,如果他不袒護,來個棄車保帥,也難逃失察之責,這份罪責是無論如何都逃不掉了。而如此一來,提補長老一事必定泡湯,真是大快人心啊。」
一名玄天門的護山弟子,面露諂媚的笑容,對兩人說道。
「是候補長老,不是長老。」另一名弟子糾正道。
寒霖暢意笑道:「不管候補長老還是長老,能壞那小子好事,便是值當!」
護山弟子道:「聽說那小子只是幸進之輩。沒有什麼根基。要把他徹底打回原形,對寒公子來說只是輕而易舉。」
「是啊,這次那小子被寒公子壞了前程,只怕是要氣急敗壞了。」
寒霖眼中寒芒一閃,隨即冷笑不止:「這還只是利息而已,等我父親從紫霄山上見過天尊下來。自當另作別論。」
「師兄,寒公子。城門前有消息來了。」
就在這時,有弟子匆匆趕到。稟報了前方傳來的消息。
「終於來了,屠長老到了沒有?」寒霖問道。
「放心吧寒公子,屠長老即刻便到,不會錯過這場好戲的。」
「好!」寒霖意氣風發地一合扇,下令道,「給我攻破府門,把裡面的人給我趕出來。」
眾子弟紛紛應諾,當即上前,對著朱紅大門猛攻起來,這裡雖然是仙門重地,山下城町也不可能處處法器,遍地禁制,府邸大門也不過就是普通的木門而已,面對著這些先天修士的猛烈攻勢,轉眼即便告破。
轟然倒塌之中,這些早已準備好的修士,一齊蜂擁衝了進去。
「莫要跑了兇手!」
「還我師弟命來!」
修士們口中喊著冠冕堂皇的口號,腳步卻是不緊不慢,向府邸深處而去。
修士並非凡人,此舉若真用在捉拿人犯上,未免貽笑大方,只怕還是在圍住大門之前,便已經飛天遁地而逃,但眾人卻似另有準備,也不擔心正事,反倒流寇兇徒一般,打殺起府中的雜役。
一名府中婢女剛剛見得那些修士衝進來,正要驚叫,便見一道劍光掠過,直接穿透了胸膛。
另外幾名雜役見勢不妙,想要逃跑,但也轉眼即被追上,紛紛亡於劍下。
一眾修士毫無憐憫,只如宰雞殺羊。
「這些雜役都是仙門配給各府服侍貴賓的平民,本身微不足道,但在這仙魔會盟之際,卻代表著仙門的臉面,就這般打殺了,只怕罪責不輕啊。」季師兄看著府中凡人四散驚逃,不由笑道。
「是那小子的罪責,又不是我們的罪責,季師兄何須憂慮?」寒霖執著扇柄,拍了拍手心道,「大伙都聽著,呂陽縱容家奴殺人,波及無辜,我等奉令緝拿,定要將犯下這等滔天罪行的兇徒繩之以法,如遇負隅頑抗,就地格殺!」
老眾人會意,下手更加快了。
「這些人,簡直該天打雷劈!」府邸中,黃老遠遠感受著四處殺戮的氣息,不由面色難看之極。
站在院門前的天樞突然神情動了動,便欲踏出門去。
「等等。」黃老驚覺,連忙攔下了他,「天樞,你想幹什麼?」
「黃老,那些人是衝著我來的,我一時衝動,誤中奸人毒計,固死不足惜,但不能連累了主人。」天樞說道。
死士都是由精銳武師或者低階修士訓練而來,忠誠勝於一切,且又本身壽元有限,毫不畏死。
天樞此時便已滿臉決然,對黃老道:「還請黃老讓我出去,以死謝罪。」
「糊塗!」黃老見他一副忠心報主的模樣,卻反而怒斥道,「你真以為,你一個小小的死士性命,有那麼金貴,可以幫三公子度過這次難關?」
天樞不由一怔。
黃老歎了一口氣,說道:「不要犯傻了,那些人根本就不是衝著你來的。你真要為三公子著想,那便什麼也不要做。我師兄已經出城去等三公子和月瑤仙子,如果他們下山歸來。應該會第一時間趕到這裡。」
說到這裡,黃老又不由得暗罵一聲:「只可惜,這裡有護山大陣守護,早已禁錮了四方天地。便是先天修士,都難以以神通飛遁,不然的話,三公子他們恐怕早已到了。」
等到寒霖等人幾乎將所有見到的凡人僕役殺光,剩下小半僕役們哭喊著四處逃散。躲藏,他們也無心追殺,而是轉為向後堂而去時,呂陽等人終於匆匆趕到。
一路上,他們已是盡可能地趕快,但不施展神通法術,十來里的距離,也非幾息之內可以趕到。還是讓寒霖等人殺了進去。
而且恰好就在呂陽等人出現的前一刻。一名身穿金袍,頭戴紫冠的威嚴男子出現在府門前,攔住了呂陽等人的去路。
「金袍紫冠,這是仙門長老的服飾,這個人,是玄天門的長老。」看到出現的這人。三人不得不停了下來。
「你們是何人,何事來此?」紫冠男子帶著如帝王般的威儀。淡淡地質問道。
「你又是何人?」呂月瑤問道。
「大膽,這是我們玄天門執掌護山執事的屠長老。你是哪一峰哪一脈的弟子,看樣子也是我玄天門人,為何敢以下犯上?」紫冠男子身邊,一名弟子手按劍柄,厲聲質問道。
「好個以下犯上!我早已聽聞,玄天門繼承自上古太上教,又模仿仙國規制,統御群倫,定下三綱五常,尊卑之序,堪稱以禮法治理仙門的典範,但卻不曾想到,後世弟子只學得個皮毛,竟是拿它來做恫嚇別人的虎皮!」
呂陽本已心急,哪裡聽得這些人說那麼多,當即便道:「廢話少說,給我讓開。」
「嗯?」紫冠男子眉毛挑了挑,似乎對呂陽的強硬態度也感覺意外。
「我是道玄天尊的親傳弟子,呂月瑤,這位長老,還請放我們進去。」呂月瑤說道。
紫冠男子眼中掠過一絲忌憚,但卻還是言道:「原來是道玄天尊座下高徒,在下失禮了。不過,在下奉命執行公務,正在緝拿一名逞兇殺人的兇徒,暫時還不能讓你們進去。」
呂陽已經從鄒老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經過,但卻還是沒有想到,這些人竟然膽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勾結,不由怒喝道:「這裡是我下榻的府邸,哪裡來的什麼兇徒?」
「哦?你下榻的府邸?原來閣下就是此間賓客,呂陽,呂峰主?失禮,真是失禮了。」紫冠男子似笑非笑地拱了拱手,隨即卻道,「不過本座也只好抱歉了,因為本座奉命緝拿的,正好就是閣下麾下的一名死士,為免有人彈劾閣下處事不公,還是請暫時在外避嫌吧。」
見到紫冠男子對待義姐和對待自己截然不同的態度,呂陽也不由得一陣窩火,不過他並沒有衝動,因為仙門禮法之中,靈峰峰主的身份,也只是和長老相若而已,而且一個是實權,一個是尊榮,還不如義姐身為天尊弟子的名頭好用。
呂月瑤自然要為呂陽出頭,但她看了呂陽和鄒老一眼之後,口中微動,卻是傳音入密道:「計劃有變,依眼下的情形,只怕唯有動手一途了,天樞雖然只是一名死士,但卻是此事的關鍵人物,等下我們把人帶回呂家駐地再說。」
「月瑤仙子,這麼做會不會引來更大麻煩?」聽到要動手,鄒老不由有些擔憂,身為老一輩供奉,他倒不怎麼擔心無法對付那些護山弟子,但此事顯然不是動手就能夠解決的。
呂月瑤道:「固然是有麻煩,但總比天樞被人滅口強,這裡的事情與來時料想有些出入,必須當機立斷才能解決。」
「我也看出來了,現在應該迅速搶了天樞到安全的地方,然後通過高層斡旋,才能圓滿解決,要不然的話,就是百口莫辯,吃定這個大虧了。」
呂陽想了想,卻也明白了如今的處境。
「寒霖這一計,其實並沒有什麼智慧可言,但卻因為他在仙門有特殊的關係。能夠請動諸多護山弟子甚至仙門長老作證,從而變得完美無瑕。」
「等下無論我們闖進府中做了什麼,都是實實在在的罪證。甚至天樞被其殺死,都可以說成是畏罪自殺,更加坐實我御下無方乃至縱兇殺人的罪名。」
「只有通過高層將此事定性,嚴懲那些狼狽為奸的弟子。才能把這一局扳回來!」
「你知道便好。」呂月瑤歎了一口氣道,「能不殺人盡量不要殺人,以免難以收場。動手吧。」
呂陽點了點頭,立刻強行催動法力,一股浩大。強橫的法力,頂著護山大陣的壓制破體而出,化作艷紅罡氣,直衝紫冠男子面門。
「大膽狂徒,敢對本座出手,你可知道代價!」紫冠男子神色一變,不曾想到,呂陽在這樣的情況下。竟然也敢對他出手。
正要抵擋。卻又突然想到了什麼,冷笑一聲,竟然不閃不避,等著呂陽的艷紅罡氣籠罩全身,方才舉起手掌,擎天而立。
「周天星斗。斬妖除魔!」
一股恢弘、浩大的氣息從天突降,無邊的威壓強勢降臨。瞬間籠罩週身!
紫冠男子身上的氣勢,陡然便變得高漲起來。
原本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先天八重長老。雖然權柄隆重,但戰力卻不甚高強,但這一刻,卻突然達到了堪比通玄境巔峰的程度。
只此一瞬之間,他的修為已經超越呂陽。
然而,艷紅罡氣還是毫無懸念地轟了上去。
轟!
紫冠男子的身影倒飛出去,重重地彈在牆上,周圍的數名弟子也被這一股罡氣產生的爆炸彈開。
「不自量力!真以為借助了外物之力,便可與我抗衡不成?」呂陽沉喝一聲,絲絲雷力流轉週身,竟是在護山大陣的強力壓制之下,強行催動了天罡神雷大遁。
「都天玄雷,給我破禁!」
他身化電光,穿了過去,身影瞬間消失在院落拐角處。
「明知本座是仙門長老,還敢傷我,好大的膽!」紫冠男子面上湧起一陣血色,幾欲羞愧吐血,同時也懷著深深的震驚和憤怒。
他萬萬沒有想到,呂陽不聲不響,竟然擁有如此強橫的手段。
就在這時,呂月瑤和鄒老兩人也趁著眾人彈開,強行闖了進去。
一來到大院之內,他們便發現了滿地的血腥和狼藉。
「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仙門重地濫殺無辜!」鄒老又驚又怒地道。
「只怕他們是鐵了心要將此事扣在天樞頭上,他們也很清楚,直接針對三弟沒有效果,只有通過栽贓天樞,才能達成目的。」見到這樣的情景,呂月瑤不由若有所思地道。
「看來你是對的,月瑤仙子,遲則生變啊。」鄒老道。
「不用著急,他們剛剛動手不久,顯然還沒有制伏天樞。」呂月瑤只看了一眼,便大致推斷出了這些府中凡人奴役死去的時間,應該在他們趕到之前不久。
鄒老怔了一下,亦是恍然道:「他們大概是要藉著這個機會激怒三公子,幸好公子並不是個急躁的性子,應該不會讓他們得逞,不過,我們也不能在這裡等著了,速速進去相助。」
電光火石之間,紫冠男子和外面的一眾護山弟子,已經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兩人毫不猶豫,拋下他們便往裡面追去,本以為呂陽正和他們纏鬥,無暇抽身接應,但卻沒有想到,呂陽已經帶著天樞,天璇和黃老一起往外奔來了。
「這麼快?」呂月瑤和鄒老皆是一怔。
「別讓他們跑了!」
「快,快抓住兇徒!」
寒霖帶著一眾修士,氣急敗壞地追在後面。
寒霖面上帶著幾分驚怒,他們也沒有想到,呂陽甫一出現,便召出一具通體灰白的傀儡,直接擊倒數人,強行闖過戰陣。
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時,呂陽已經將天樞等人救出去了。
「該死,竟然讓他跑了。」寒霖不由得深深後悔。
他也沒有料到,自己帶來的這些高手,竟然如此沒用,連阻攔一下對方都做不到,否則的話,以護山弟子調運大陣的能耐,必然能夠將那小子困在此地。
「你們都給我追!快追!若是讓他們跑了,本公子要你們好看!」
寒霖憤憤地怒吼道,要不是考慮到這裡乃屬仙門重地,他真恨不得把手下這些沒用的家僕給活剮了,連區區一人都攔不下。
「到呂家駐地去,我們家老祖乃是道境巨擘,諒他們也不敢前來驚擾!」接應到眾人之後,呂月瑤立刻傳音道。
眾人心知此刻一切要快,也不廢話,轉身便向外逃去。
「不要走大門,到這邊圍牆來。」呂陽突然說道。
「那邊有禁制封鎖……」黃老正要提醒,結果卻發現,呂陽的手中湧現一陣強烈的熾烈光芒,突然化作一支長矛,脫手而出。
轟!
雷矛猛烈地轟到圍牆上,原本堅固無匹的牆面,頓時便支離破碎,凜冽的元氣亂流帶起漫天沙石,猛捲起來。
眾人不及多言,強行從這一處破洞穿了出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