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妖孽,實在太可惡了!」
妖宮中,蘇冼馬等人看到這一幕,不由得憤憤叫罵。
按說這娜迦海妖的做法,也的確是有些缺德,因為他心裡非常清楚,這位呂雲瑛太子,屬意的便是黑龍公主,無論是離家出走,還是多年在異鄉受人白眼,抑或最終下定決心,前來參加危險的比武大會,都是為了能夠有情人終成眷屬,能夠有一個圓滿的結局。
如果任他自去拚搏,哪怕最結果不可避免地失敗,公主嫁與他人為婦,多少也算是努力過了,足以慰懷此心,或許,以後還能振作起來,而他們故意將他帶到這裡,綁在樹上,幾乎是眼睜睜地看著一批又一批帶有信物的挑戰者往挪移法陣趕去,如此痛徹心扉,刻骨銘心的悔恨與無奈,何嘗不是拿著刀子往呂雲瑛身上剜肉?如果換作意志脆弱之人,甚至直接崩潰,一蹶不振也說不定。
「這正是,殺人何須用刀?」
與蘇冼馬等人叫罵痛恨不同,呂陽倒覺得那娜迦海妖行事挺有進退章法,倒是個難得的俊傑,只不過,身屬蠻夷之輩,也實在難以叫人生起愛才之心。
「你們不必著急,再看下去就明白了,若是太子不經歷這樣的考驗,又如何才能恍然大悟,自願歸國?」呂陽安慰了一句,卻是又再次閉口不說了。
「公主,那個傻太子又被人戲弄了。」
妖宮中,黑龍公主和她的侍女們正坐在一個荷池邊的玉亭裡。看著池中寬大的水幕。
水幕裡面,不斷閃動著各方俊傑為了爭奪信物而激戰的場面,當然也有呂雲瑛被人欺侮的場面,倒是習以為常了。
一直以來。呂雲瑛在黑龍群島一帶,就沒少被人嘲諷,戲耍,乃至於,時常出醜。呂雲瑛並不知道,黑龍公主原本對他並無太多惡感,甚至還因他的癡情苦戀而有所感動,但女兒之家。夢想的理想夫婿都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傑,誰個願嫁小丑和廢柴?
呂雲瑛實力不濟,時時被人侮辱。當真是什麼好印象都沒有了,這樣的人,做朋友或許還可以,甚至當作路邊的乞兒一般施捨恩義,但要真論平等結交。卻也沒有可能。
「唉。」黑龍公主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忍住不去看那水幕,臉上卻儘是無奈,「還好他背後有高人護佑。自可保得性命周全,希望這次能夠大徹大悟。早日斷了無謂的念想。」
無謂的念想……
只怕呂雲瑛待在這邊,聽到了黑龍公主這句話。不知要傷心到何等的地步,然而黑龍公主自恃仁義,當然也不會隨意在愛慕者面前說這種傷人心的話,若即若離,莫過如此。
「公主,帝君有令,第一批俊傑已經抵達挪移法陣,是時候該您出場了。」
這個時候,宮外突然走來幾位侍女,遠遠見到,便道。
「走吧。」黑龍公主站了起來,說道。
此時,虛界中,數批修士匆匆路過。
其中不乏有人感受到了呂雲瑛身上傳來的信物氣息,驚異之下,不由停下查看,甚至想要將其弄下來殺人奪寶,但這些修士無一例外都遭到了和娜迦海人一般的待遇,在那層看起來薄薄的護體罡氣面前,鬧得灰頭土臉。
甚至於,有幾名妖將把自己好不容易弄來的玄鐵打造的先天法器都弄斷了,還是奈何不得對方分毫。
妖族本就不擅鍛造一道,而裡海更是被仙門大佬們視為窮鄉僻壤的存在,哪怕是先天一重的法器兵刃,得來也殊為不易了,因此,心痛了個半死,要不是因為時間緊迫,實在不宜和他過多糾纏,恐怕不會輕易放過。
又過了一陣,一群妖修來到。
這是一個五十餘人的隊伍,為首者是三名妖王境界的高手,以及二十餘名勇士,見到呂雲瑛被人綁在那裡,大奇之下,也不忘謹慎,遣人前來查探。
「老大,好像不是陷阱……是那個人族太子。」
「人族太子?他怎麼被人綁在這裡?」
這副情形,怎麼看就怎麼透著詭異,實在叫人不得不懷疑,裡面暗藏玄機,甚至很有可能是敵人專門設下的陷阱,埋伏的就是生起好奇之心的人。
可是這群修士查探了足足有一刻時,連方圓十餘里都探尋遍了,還是沒有發現任何不妥,這才慢慢接近,發現呂雲瑛身上湧起的護體罡氣。
和其他妖修一般,這群妖修也貪圖信物,想要將之搶下,但呂雲瑛死死地將它抱住不放,又無法穿過罡氣強搶,只得憤然大罵:「你這廢物,這信物你又用不上了,還不如給我們!」
「就是,難不成,到了現在,你還想娶公主不成?」
呂雲瑛屢遭打擊,只是木頭人一般,癡癡傻傻地抱著令箭信物不放,也不理會這些修士。
拋去心中執念不論,這件信物,也是穆將軍等箭魚族勇士拚死為他換來的,自然不可能輕易放棄。
「他娘的,真是晦氣。」
「算我們倒霉,走,時間不多了,不要理會這小子。」
商量了一陣,這個小隊似乎終於放棄了。
和其他修士一般,他們也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終歸還是要帶著信物趕往挪移法陣處集合,繼續接下來的比武,說不得,還要與其他勢力的隊伍鬥智鬥勇。
但在臨走之前,一個體壯如牛的鯊族修士,卻是罵罵咧咧地一腳將呂雲瑛踢翻在地,然後不由分說地解開褲帶,掏出腰間的寶貝,肆意大笑著小解起來。
看到這出人意料的一幕,外界。蘇冼馬等人眼中皆是噴火,指甲掐在肉裡,幾乎要剜出肉。
而廣場外面,更多的修士。亦是轟動了。
「哈哈哈,看那小子的表情。」
「都已經傻了吧,被人用尿淋了一身還一動不動。」
「這草包……」
劍籬王等一眾與呂雲瑛親近的修士,也不由得怔住了。
「大王,這……這太過分了!」
劍籬王怔怔地看著水幕中的畫面,面上神色不定,卻是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少數同情太子的修士,則是認為此妖太過分了。
「竟然如此侮辱人。真真可惡啊。」
「帝君,不能饒了此子,定要將其嚴懲!」
一時間,輿情嘩然。
「這個潑才!」
殿上。看到這一幕的虛境修士,也不由得紛紛側目。
雖然他們對呂雲瑛的遭遇並沒有多少感想,但見此妖修舉止,多少還是有些不屑的。
未開化的畜生,就是畜生。哪裡幹得出什麼人事?
「這傢伙是什麼部落的?簡直有礙觀瞻,取消其參會資格,永不敘用!」敖叔帝君面上一陣紅一陣白,厲聲喝道。
他雖然也未人化完全。在劍籬王等一眾崇尚人形道體的修士中,並不如何崇高。但也素為喜愛自家化形較好的兒女,可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見到如此醜事,簡直有種摔桌子的衝動。
要不是礙於嘉賓在此,恐怕早已大發雷霆,直接派遣妖將進去將此妖捉拿了。
這會兒,那名節外生枝的鯊族修士,還不知道大禍已經來臨,連帝君都生起了怨憤。
其實帝君未必真的關心呂雲瑛,但見呂雲瑛為大玄太子,哪怕將來廢黜,失去尊貴身份了,明面上也應保持相當的尊敬,卻不是由個人喜好所決定,而是奉行人族教化,崇尚人族文明所至。
而論人族文明,還有什麼比得過義理二字。
不知義理,不守教化,是為禽獸!
禽獸……為了擺脫這個帶有污蔑性質的稱號,為了妖修一族的興旺發展,上古之時,多少大聖犧牲流血,多少妖神忍辱負重,才堪堪與人族達成和解,許以教化,學習其長處?卻不曾想,族中還是有不少任性妄為的傢伙,一味只知自家痛快,該學的不學,反而落得個狂妄自大的毛病。
敖叔帝君倒也不是想學得像人族正道修士一般迂腐和死板,但多少,這些粗蠻的習氣應該改掉吧?在各方嘉賓面前,這不是丟臉嗎?
此時,呂雲瑛原本已經因為全力以赴而變得坦然平和的心,陡然被這妖修所為一激,生起了幾分火氣。
都說泥人尚有三分火,更何況是呂雲瑛這樣的天潢貴胄?數年來他在異鄉忍辱負重,只為博得意中人回心轉意,換來的卻是無盡的羞辱和嘲笑,雖然有劍籬王等人的接濟,亦是寄人籬下,根本沒有真正的快樂,再想到再過不久,黑龍公主就要出現,迎接先行趕到的諸位勝者,從中擇出夫婿,又憂又憤又妒又悲,當真是千百滋味,一同湧上了心頭。
「可惡禽獸,欺人太甚!」
呂雲瑛眼中噴火,仇恨地看著這頭鯊族壯漢,突然一躍而起,猛地向那鯊族修士撞去。
「嗯?小子,你想幹什麼?」鯊族修士哪裡會將他這個凡人放在眼裡,伸手一提,便狠狠地將他按住,一個翻轉,猛地踩在泥地裡。
「啊!」呂雲瑛喉嚨中發出了如野獸一般的低沉怒吼聲。
可是,殘酷的現實轉眼又將呂雲瑛擊倒,因為他只是一介凡人,在這位鯊族修士面前,根本就像是嬰孩一般,全無反抗之力。
這個時候漫說要報仇雪恨,洗刷剛才這鯊族修士給他帶來的一番恥辱,就連爬起都做不到,像條喪家之犬一般,無端端地被人踩在腳下,就只差搖尾乞憐了。
呂雲瑛來到敖叔妖國數年,還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憤怒和無助,數年的積鬱,也不由得一同爆發了出來。
「我好恨……好恨!」
而就在這滿心怨憤之時,徒勞悲呼之時,呂雲瑛突然感覺到懷中一熱。竟是一物湧動光華,發出了刺目的光芒。
這一物,竟然就是當日呂陽交給呂雲瑛的寶甲,那支神秘的玉瓶。
呂雲瑛怔了一下。但見這玉瓶閃閃光光,竟鬼使神差地想起了當日呂陽的囑咐:「遇險之時,摔破此瓶……」
「是了,這是那位前輩賜予我的寶貝,這件寶甲都如此神奇,它又豈會有差?」
其實這數日以來,呂雲瑛也不是沒有想過動用此瓶,但因憐惜它摔碎了便沒有了。也不知會是什麼稀罕事物,先行用掉,便是浪費,另外一點就是。他雖然受制於人,但卻確實沒有性命之憂,也的確沒有這個必要。
而此時,他已經沒有什麼可顧慮,終於一把握住玉瓶。猛地一拋。
「彭!」
一團煙霧,出現在眾人眼中。
「終於拿出來了?」
看到那個瓶子的時候,劍籬王其實已經認出了它的來歷,不由微微一怔。
「這是什麼東西?」
而敖叔帝君等一批修士。也同樣怔了一下,心想這小子果然不愧是人族國度的太子。身上寶貝還真是挺多的,以前怎麼就沒有發覺?
呂雲瑛自來到敖叔妖國之後。帶來的一些稀奇寶貝,靈玉,早已被諸族修士搶掠一空,甚至連隨從都失散死傷,自然不會再有搾取的價值。
「啊,快看……那是什麼東西?」
突然,廣場外傳來了一陣驚呼,令思忖間的敖叔帝君等修士回過神來。
但這一回神,卻是瞳仁驟然緊縮,絲絲寒意,不由自主地從心田間湧了出來。
他們看向屏幕,卻只見滿地都是血肉殘渣,前一刻間還在耀武揚威,極盡羞辱之能事的多事妖修,此刻竟是已經化作滿地血肉,被一頭渾身灰白,似狼非狼的四翼乾屍撕碎了。
那乾屍一般的凶獸,瞳仁中閃動著幽幽的光芒,鋒利的寒芒彷彿能夠穿透時空,直入人心而來,不要說整個廣場的妖修都忍不住心中懼意,紛紛驚呼,便是連敖叔帝君等修為深厚之輩都有種戰慄不止的感覺。
那一瞬間的對視,彷彿自己已經被那怪物撕碎了千百回,連神魂也支離破碎,永世不得超生一般!
「快看,它……它又動了!」
又是一陣驚呼響起,只見畫面上的凶獸身影飛快地撲向其他修士,反應過來的修士驚慌失措,想要結陣抵擋,但卻只見所排頭兩個轉眼即被一掌抓碎腦袋,漫天的血花炸開,然後,四翼怪物衝了進來,展開殺戮!
無論是化形中乘的妖王,化形三重的勇士,還是化形一重的大妖精兵,所有一切,統統摧枯拉朽,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轉眼即被撕碎。
這怪物擊殺他們只有一爪,從未有第二爪!
更加讓人感到驚駭莫名的是,滿地的血肉,竟是無一例外生機斷絕,無一能夠再行爬起,繼續戰鬥。妖修們引以為豪的強橫**和強大生機,在這怪物面前便成了擺設一般。
「規則之力!這是天道規則的之力!」
「天哪,這是通玄境以上……不,圓滿境……不……」
感受著隔著水幕畫面傳來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氣息,見識較高的虛境修士,齊齊驚駭站起。
之所以說熟悉,是因為他們這般的上乘修士,其實也領悟了部分天道的規則,可以調控空間,運轉虛空之力,甚至於,少數天賦高絕的,還能夠從虛空之中汲取元氣,從而步入神秘莫測的通玄之境。
而之所以說陌生,卻是因為先天修士最多只能領悟基本的空間、時間,兩大規則,除此之外,天機一片茫然,便如凡人不知元氣為何物,不懂如何從天地自然的元氣之中提煉法力,為己驅役一般。
下乘修士煉精化氣,中乘修士煉氣化神,上乘修士煉神返虛,圓滿以上煉虛合道……這一個又一個的層次,是先賢所定,斷然不會出錯的。
這怪物竟然掌握著連他們這些虛境修士也陌生的規則之力,可見,便如凡人看到了修士操控法力,演練種種驚人神通一般,心中震駭與驚惶無以言表。
他們甚至無從肯定,這究竟是圓滿境,還是……那個境界!
和外界的修士們一般,始作俑者呂雲瑛,也被這場面弄得驚呆了,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破罐子破摔,竟是弄出了這麼一樣東西。
卻見灰白色的怪物擊殺那些妖修之後,看也不看呂雲瑛一眼,突然振翅而起,化作一道流光,疾速向著挪移法陣所在的方向飛去。
「不好!他想幹什麼?」
「快,快打開法陣,放俊傑們出來!」
「不行,已經來不及了,那怪物的速度好快……」
敖叔帝君和其他幾位他親自請來主持大局的修士驚恐地發現,那怪物振翅飛行之下,竟然在短短數息之內便飛越了數十里的距離,臨近了遠山處的挪移法陣平台上。
此時,那裡正有各方聚焦的妖修俊傑,都等候在這裡,只待法陣開啟,第一個上山搶入。
屆時,比武招親的**部分,才會真正到來,數十個持有信物的隊伍或者獨行俠,將在狹小的山道和山間平台展開殊死激戰,想要從中脫穎而出者,必定實力超群,智慧無雙。
而他們沒有等到這個時候,只見得一陣流光衝入——
「轟!」
巨大的爆炸,幾乎一瞬間便將整座山峰炸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