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群島四周彷彿升起了許多明亮的燈籠,竟是水中群魚浮現,把四周照映得一片亮如白晝。
這是海中特有的奇景,燈籠魚上浮。
龍女和呂陽並肩坐在水邊堤岸欣賞夜景,直到月上中天才離開,而此刻,鄒老與黃老兩人,已經在其中一座聳立著高大樓閣的小島上等候著了。這裡有一棟名為玉靈軒的玉樓,據白黎將軍推薦,會有數名高階修士前來這裡,有意交換靈寶或者蘊含靈性的寶材。
也有一些是像呂陽等人,抱著長見識,撿大漏的主意而來。
呂陽見兩老在這裡等了一段時間,不由有些歉意,道:「讓兩位前輩久等了。」
鄒老笑道:「無妨,我們也是剛到這裡不久,不過拍賣會不久之後便將要開始,我們還是先進去再說。」
「好,反正既來此處,未必有什麼需要的,但卻不妨長長見識。」
眾人進了玉樓,果然見到,裡面燈火通明,侍者林立,已經在招呼著那些從各處而來的賓客。
來者或氣息隱晦,假面示人,或排場鋪張,招搖過市,又或三五成群結伴而來,各有不同的身份背景和來歷,但卻顯得異常安靜,默契地分別在侍者的引導之下,前往樓上廂房,這些都是布設著法陣,各自分隔開來的小天地,關起門便很難被窺探,充分保障了客人的**。
呂陽等人自然也有白黎送來的請帖。很快驗明來歷,然後進了頂樓的天字號廂房。
其實此時呂陽晉陞法相境,又得以就封靈峰,身份地位。已是大大高出一般修士了,以他仙門峰主,鎮守一方的身份,哪怕在強者如雲的西海之中,也做得座上貴賓,在這個小型拍賣會上,自然是最尊貴的數位之一。
其他天字號的廂房,似乎也有修士前來。不過這些廂房都是巧妙地環著中心會場分佈,看不出主次,也就無謂排定次序了,要是弄出個什麼天字一號天字二號。那才是真的尷尬。
「你們不必在這裡伺候,都出去。」
呂陽坐了下來,揮了揮手,讓玉靈軒的侍者離開。
「三公子,你看。這裡有此次拍賣會的寶物圖鑒,不過,真正的好東西,都是從與會的虛境以上修士手中流傳出來。並沒有出現在這裡面。」鄒老看著侍者離開了廂房,對呂陽說道。
「姑且先看看再說。反正我也沒有什麼特別求購的寶物。」呂陽說道。他對這裡的寶物,興趣並不是太大。當然,也有這次帶出的現靈玉並不太多的緣故,他現在手頭上只有八千多萬現靈玉,其他的都已交給師姐建設靈峰,分封各位側峰峰主,安撫供奉,客卿,實在沒有太多可以揮霍的。
當然,如果真遇到不可多得的好東西,他也會果斷出手買下,不差這個錢。
呂陽和鄒老等人談話的時候,小龍女便在一旁安安靜靜地坐著,顯得十分乖巧,直到欄外數名修士出現時,才提醒呂陽等人,拍賣會將要開始了。
她雖然粘膩人,但卻絕不是那種癡纏不休的性子,分得清什麼時候可以纏人,撒嬌,什麼時候要安安靜靜。
呂陽和鄒老等人當即停了下來,認真地看著拍賣會進行,但見這拍賣會,基本和他們在凡俗世間或者萬寶大會一般無二,換作其他散修,自然是看個熱鬧即可,但呂陽等人,卻是看到了,這裡的文化,習俗,各妖修為人處世之道,甚至是群島上的建築,城池格局,基本上都與人族有共通之處。
很明顯,妖修一直在致力於模仿人族,艷羨人族璀璨的文明。
有龍女在旁,呂陽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牽扯一些閒話,時不時說些在陸上的見聞,同時對鄒老傳音入密道:「看來這些妖修,很渴慕人族文明啊。」
「的確如此,我們花了數個時辰走遍各處島嶼,也發現了這一點。」
「鄒老,你說如果在這西海之中出現法陣,禁制,是不是也會用的我們人族所產,據我所知,妖族天生不擅使用道紋,各種旁門雜藝,全都是從人族偷師回來的。」
「應該如公子所猜測,妖族雖然天生肉身強橫,靈智也不輸於人族多少,但創造文明的本領,卻是相隔十萬八千里,太過複雜的法陣,禁制,是絕不可能由自己發明的。不過公子你也不用想能否攻破那些法陣,禁制,妖族在各自的藏寶重地,或者其他禁地,都會派遣重兵把守,甚至是鎮壓了百萬年的遠古魔頭。」
遠古之時,諸天妖魔橫行,強者林立,除了獄界之外,其他各處,也是鎮壓著不少仙魔高手的,憑藉著海底的充沛水元運轉,粗獷簡單的法陣也可以鎮壓萬古魔頭。
呂陽便根據近日所見所聞,分析自己若是與西海妖族為敵,可能發生的戰事的情況,結果卻是無奈發現,妖族不僅強橫而且數量繁多,又長期傾慕人族文明,四處結交人族強者,人脈甚至都要比自己這位仙門修士還廣泛,雖然那些強者不大可直接出手幫助妖族對付同胞,但暗地裡插手,卻是有可能的。
而實力方面,自己也不佔優,不可能以絕對的實力壓服諸天高手,一力掃平。
「天時,地利,人和,我惟占者,只有據守陸上義理,然後憑借地利防禦。」
「是這樣沒錯,我們暫時不可能與西海為敵,當以軟化敵對,尋求和解為主,不過三公子也不必過於擔心,怒濤帝尊同樣不可能大舉侵佔陸地,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便是結交的人族強者。也不願意與他往來了。」
呂陽點了點頭,內心已經確定,當下還是以維持平衡最為重要,既不可表現得太軟弱。也不可鋒芒畢露。
如何取捨,其實鄒老早已想到一個絕妙的辦法了,隱晦地提醒道:「三公子,還請聽我一言,此事或可以從明月公主身上著手,據說明月公主是怒濤帝尊寵溺的嫡孫女,由她勸諫怒濤帝尊,想來是可以退讓的。我們也不會吃任何的虧。」
「怒濤帝尊寵愛月兒,這我也聽說了,不過家國大事,小丫頭又能說得上什麼話。」呂陽搖頭道。怒濤帝尊的性情他雖然不熟悉。但推己及人也可知道,如此大事,不可能這般兒戲的。
怒濤帝尊或可以因勢利導,退讓萬里,但也絕不可能因為自己與月兒的交情退讓一步。
而自己亦不會退讓。
鄒老微怔。卻是再進一步提醒道:「三公子,我指的是……兩家若是結成一家,豈不美哉。」
「嗯?」呂陽這下總算明白了,鄒老這是要自己勾搭上小龍女。做怒濤帝尊的孫女婿啊,如果成功的話。倒是與剛才所說的勸諫結果截然不同了。
一個是孫女的普通友人,一個卻是孫女托付終生的夫君。意義自然不一樣。
呂陽皺著眉頭深思了半晌,卻是沒有再說什麼,鄒老見他如此,便知他還沒有考慮過這事,也適時地停住不說了。
此時,拍賣會已經進行了小半,卻聽得場中突然騷動起來,也不知前來與會的是什麼人物,竟是交出了十二枚珍貴異常的血繼丹進行拍賣,引得一些中下乘修士大為興奮。
血繼丹,與血元大丹類似,乃是從本族或者異族修士血肉之中,提煉血元,如果其天生具備一些特殊的天賦,甚至可以借此而繼承過來,算是一種相當有用的靈丹。
低品的血繼丹,繼承的當然也是雞肋的天賦異稟,但高品質的血繼丹,卻是連麒麟精血這一類遠古聖獸的天賦也能煉化,賦之以人,對於中下乘修士而言,絕對可以說是脫胎換骨的變化。
要知道,這種變化,本是晉陞到法相境以後,才可以顯現的,先天中下乘便已經掌握,對比其他沒有掌握的人,將會是何等的強橫。
「還真有數枚下品血繼丹出售,看樣子,是同一批。」呂陽從思索中回過神,突然生起了些許興趣。
「也許全都是同一名修士放出的。」黃老道。
「鄒老,黃老,你們說,這會不會是放出丹藥的修士本人煉製的?我覺得這種丹藥不比元氣丹,復元丹一類,需要大量囤積,以備不時之需,所以,應該是新近煉製。」呂陽說道。
「的確如公子所言,有些丹藥,並不像是從遠古遺跡或者其他地方得到的,或許是當今修士自己煉製來販賣也說不定。」鄒老道。
先天修士,並非全都擅長殺伐之道,甚至可以說,打打殺殺的只佔少數,猶如世俗之中的武人一般。
真正的先天修士,乃是獨立於凡人之外的另一高級種族,其中有人擅長煉丹,有人擅長煉寶,有人擅長陣道,有人擅長其他,如此種種,才形成修士的世界。
對於一些散修而言,煉丹就是最為上等的賺錢門路,可比四處奔波勞碌好多了,而煉製出了上好的靈丹,他們也不會自己服食,反正提升一二境界的修為,意義也不是非常大,倒不如托身於世家大族,或許還能得到更高的地位。
「是或不是,到時候就知道了,我叫人來問一下。」呂陽當即利用廂房中的法陣召來玉靈軒的管事。
「這些血繼丹的寄售者可有留下名號?」
「這位公子,你要找寄售者?」管事聽到呂陽的要求,不禁犯起了難。按理說來,所有客人的姓名,來歷,都屬於必須保密的東西,否則有人在此樓中購買重寶,或者揮霍重金,都有可能招致危險,一來二去,信譽便喪盡,沒有人願意與他們做買賣了,但偏偏呂陽又是天字號廂房中的貴賓,不是隨便可以拉斯維加斯的。
「你不必擔心,我只是想見一見他而已。」呂陽看著那管事道。
管事頓時陷入了為難之中,不過。沉思良久之後,他卻還是咬了咬牙,點了點頭,然後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了呂陽。
「還真被我們猜對了。」
不久之後。呂陽支開管事,不禁笑了起來。
那名血繼丹的寄售者,叫做酆嘉,乃是一名獨自在修真界中漂泊的人族散修,他自二十年之前來到西海,在這一帶,已經流浪了不少時日了,也難怪乎。這名玉靈軒的管事會瞭解他的事跡。
其實以往的時候,酆嘉便時常出沒於西海之中的一些荒島,或僱傭其他散修為其效力,藉以尋幽探秘。如果得到好的寶物,便採集起來,留作煉丹之用。
沒有錯,酆嘉就是一名煉丹師。
作為技藝小有成就的煉丹師,酆嘉一直以來的境況。可以說是高不成低不就,之所以說高不成,是因為他受天資根骨所限,又在年輕之時錯過了最好的修煉時刻。等到有所成就之時,已然是年近五十的半老之人了。如此一來,大半潛力都已在漫長的凡人時期消耗一空。
晉陞先天之後。他又花了足足三百年的時間,方才達到先天三重雷罡境,此時,由於長期落魄無依,身體機能和神魂都已經開始走下坡路,勉力保養,維持巔峰狀態已屬不易,想要結丹化嬰,卻是徹底斷絕了希望。
而說低不就,卻是因為,他並不是那種沒有一技之長,終生到老也一貧如洗的散修。
有些修士,即便修煉到先天秘境,也如同毫無地位的死士一般,只懂得征戰殺伐,除了戰鬥之外,沒有其他用處,甚至於,注定是被人驅使差遣的份。
如果說這般的修士,擁有晉陞上乘甚至更高境界的潛力,倒也罷了,這種人全力潛修,將來前程也同樣遠大,但偏偏他們並不是,他們只有下乘的潛力,處境便有些不好了。
潛力低下的修士,除了天生命好,生於大富大貴之家,唯一的出路,便在於掌握一技之長,不過,一技之長同樣是為各大勢力所掌握的秘法,不是普通散修有機緣習得的,更何況,掌握一技之長同樣需要天賦,也未必就能尋得適合自己,要在多種技藝之間挑選一門而學成,可想而知有多難。
酆嘉很幸運,他在斷絕結丹希望之後,居然有一次偶然的機緣,從一名行將就木的老散修那裡學到了一門煉丹之術,而更幸運的是,他在這方面似乎還真的頗具天賦,花了足足五十多年時間苦學鑽研之後,居然就全學會了,於是,他的命運改變,從此過上了煉製靈丹賣與散修,換取生活所需靈玉的悠閒生活,然後一直維持至今。
最近這二十多年間,他頻頻出現在西海各族散修的小型的拍賣會上,也闖蕩出了一些名氣,不過,四年之前,他突然開始聲名沉寂,大概是在哪個角落躲起來閉關修煉去了,重新出現便是這一次參加盛會。
有人傳揚,他在四年前的一次探險之中,發現了記載著遠古丹方的秘籍,如今再度出山,必定是已經成功將那些丹方掌握無疑。
這件事情真假不論,但呂陽卻知道,這個酆嘉,多半是有些本領的,因為沒有本領的修士,又是下乘境界,肯定寂寂無名。
要知道,各大勢力都掌握著訓練死士一類的法門,如果需要忠心可靠的打手,殺手,訓練死士便是,用這代價招攬散修,雖然可以便宜一些,但卻始終不甚可靠。
因此,那些沒有一技之長的散修,鮮少有得到僱傭和豢養的機會,處境更加落魄,有時候甚至連維持雄渾法力的靈玉都消耗不起了,相當於凡俗世間的人,沒有飯吃一般。
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那便是慘!
「這個酆嘉,多半已經掌握先天中乘靈丹的煉法了,地品最上也說不定……」
呂陽根據這酆嘉還算小有名氣,居然連玉靈軒的管事都瞭解他事跡這個情況,猜測到了一些。
「鄒老,黃老,我們去會一會他如何?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招攬一些這般的修士,作為供奉。」
有些散修樂於投效世家大族,但也同樣有散修厭惡這些,過慣了閒雲野鶴的生活,因此,招攬到的機會可以說是一半一半。
鄒老和黃老自然是不無應允,於是,眾人乾脆不等拍賣會結束,趁著酆嘉作為寄售者,還在這棟樓中的便利,先行一步找上了門去。
呂陽等人出現在酆嘉面前的時候,酆嘉還正在樓下的「地」字號廂房中清點靈玉。
就在不久之前,他寄售的血繼丹賣出了一枚一萬至兩萬不等的高價,除去煉製這些靈丹所耗費的成本,竟是每枚賺取了兩至三千多靈玉,總值三萬餘。
短短三年不到的功夫,他便已經賺得三萬多靈玉,相當於下乘修士畢生正常消耗之餘,為數不多的積攢了,酆嘉心中大喜,心歎遠古的丹方,果然還真不同凡響,以後熟練之後,失敗率下降,純利提升到五千以上,必定可以大賺特賺。
但就在這時,廂房的門突然被人打開,酆嘉面上喜悅的神情,頓時僵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