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道:「這當然是有原因的。想來在你們看來,過去種種禁制都已作古,對你們而言並無威脅,應該便不難穿越?」
呂陽聞言,不由得點了點頭,他的確是抱有這個心思。
「那自然天成的危難之又何?」中年男子問道。
「這個……」呂陽怔了一下。
的確,他曾經設想過穿越獄界,到達仙界的種種困難,無非便是遠古仙國之人在此布設禁制,又或者布下層層重兵把守,但無論是人,還是物,經過百萬年之久的時光流逝,威力早已喪失殆盡,變得沒有威脅。
如果真的如此,他們此舉雖然也算冒險,但卻確實是有很大可能成功了。
不過,與自然相比,凡人百年,修士千年的壽元,卻又算不得如何,甚至遠古仙人的數百萬年時代,亦為白駒過隙。
「亙古以來,宇宙無窮,不知其幾億萬年也,若你單想靠著時光流逝,便能將這裡的重重危險消除的話,未免也太一廂情願了,其他姑且不說,不久之前,險些將你擊成重傷的雷霆又如何?或許你會以為那是劫雲降誕,但其實,那只不過是鎮壓我等之人,佈置在這裡的一件仙器而已,號稱『天罰之眼』。」中年男人解釋道。
「天罰之眼!」呂陽聞言,心中震動。
他萬萬沒有想到,剛才自己以為是天劫降臨的東西,竟然是遠古仙人佈置在這裡的仙器!
「說起來。這東西,似乎還和你有些淵源,這個我們暫時不提,再論其他。」中年男人說到這裡。突然看了看週身黑鏈,突然,一陣如水波般的漣漪泛起,高台周圍,九十九尊雕像重現,逐漸在呂陽面前顯露出了真形。
呂陽驚訝地看著這些栩栩如生的雕像顯現,如同威猛的天兵天將,各自牽著黑鏈。末梢緊鎖在斷劍根部。
「這些也是你口中的遠古時代,仙界大能所設,用來鎮壓我的東西,如今也經歷過了百萬年之久。你可覺得,它已經腐朽不堪,可以隨意破之?」中年男子淡淡地道。
呂陽不免啞然。
這個問題,根本不必回答,不管這些雕像。黑鎖,還有斷劍,甚至是周圍那些高台,巨柱。是不是真的已經腐朽,都不是他這般的法相境修士可以隨意擊破的。這就好像是一根早已腐朽的巨木,以人力同樣難以擊倒。只能等待自然的風暴或者狂雷興起,將它擊毀。
這些東西,仍自橫亙在眼前,彷彿在嘲笑呂陽的不自量力。
「以我的修為,的確難以擊破這些東西,不過,這些並非是針對於我,若只要從中闖過,應該會簡單許多。」呂陽思索了一陣,回答道。
見呂陽並沒有因為自己的一番話而感到喪氣,反而是沉著冷靜地思索對策,同時指出關鍵所在,中年男子眼底不由生起一抹欣賞之色,隨即亦笑言道:「的確如此。不過,你還不知道,這處地方的奇特。」
「敢問前輩,這裡有什麼奇特之處?」呂陽神色凝重下來,虛心向他請教道。
目前所聞之言,每一句都是他所不知道的,也是非常重要的訊息。
甚至就連天音仙子,對整個仙界大勢和獄界的情況,都只是曾經聽說隻言片語,畢竟她以前也不是走南闖北的一方豪強,而是一位弱女子,見識自然有其局限之處。
「這處地方,是用來鎮壓我等的所在,想必你對此也已經有所瞭解了。」中年男子道。
呂陽點了點頭。
「既然要鎮壓我等,普通的地方,當然不行,所以那些仙帝,仙王,挑選了諸天之中,諸煞匯聚最盛之所,花了足足萬年時間,改造成為孕育雷霆的萬劫雷獄,這座雷獄的核心,便是你所一知半解的雷獄仙城……」中年男子道。{ht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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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將此地看作是一個烈火焚焰的巨大火場,只不過,在這裡的烈火,並不是真正的火焰,而是雷煞。獄界每一處上空,神雷湧動,也是由此而來的。」
「當年,我們以及諸多混沌魔神被流放在此地,所有名震一時的強者,都被鎮壓在專門修建的獄城之中,一身精元抽離,融入到整個世界的核心法陣,由此而增益獄界原本便有的雷霆力量,憑借此力,持續改造整片天地,不僅不會因為時光流逝而使得鎮壓的威力減弱,反而能夠滋養核心,不斷打造成為更加強橫的存在。」
中年男子,沉聲說道。
「前輩,你所說的這個核心,是否即是這裡地底的雷獄仙城?」呂陽猜測道。
這原本也不是什麼太難猜測的東西,再經由中年男子提示,他便豁然頓悟了。
敢情,這雷獄仙城並非是想像之中的死物,而是一個巨型法陣,甚至是遠古仙器這般的存在!
果然,中年男子道:「百萬年前,埋設在此地的雷獄仙城,還只是一件九劫仙器,大抵相當於一位金仙境界的仙王,之所以能夠鎮壓我們,是因為它可以高度整個獄界的法陣,總領一界元氣,但如今,只怕是已經達到了大羅境,只要達到巔峰境界,使可以比擬仙帝了,它所運轉的雷力,乃是數百萬年以來,慢慢被其融煉的力量,也就是說,它已經快要將整個世界融煉一體,不分彼此。」
「還真的是仙器!」呂陽震驚道。
這個消息,對他來說真的是太意外了。而且,這件仙器竟然擁有融煉獄城中的遠古魔頭,抽離其元氣為之所用的威能,怪不得這中年男子會說,鎮壓的威力不僅不會隨著時光流逝而減弱,卻反而是越來越強。
原因就在於這些被鎮壓的魔頭身上。這些魔頭。本就是遠古諸天最為難纏,最難以殺死的存在,甚至那些仙王要擊殺他們,也要付出不少代價。索性全都關押起來,慢慢祭煉。
這是天長地久的水磨功夫,遠古之仙自然不能不考慮到時光流逝之後,所有禁制或者仙器的失效,因此,他們才尋找這麼一個特殊的地勢,憑藉著這一界雷煞交匯,擁有近乎無限潛力的巨大便利。建造一座又一座獄城,形成大陣。
並且,在這大陣的陣眼之處,埋設一件威鎮諸天的重寶。慢慢蘊養,等到那些獄城和大陣逐漸失去威力,而魔頭們也逐漸衰弱,實力不復往昔一二的時候,一舉將它們全部煉化。借此成就晉陞至寶的無上偉業。
這還真是一舉數得,既鎮壓了魔頭,又蘊養了仙器,與此同時。還可以為此積攢孕育重寶的經驗,若是成功。必以此法大為推廣,對付其他各種難纏的敵人……
「相信你也看到了。外面的一些獄城逐漸破敗,這其中,既有時光流逝所致,但也有部分是因為它們的用處已經消失,正在按照那些仙帝和仙王的心意返還力量,滋養核心,當那雷獄仙城真正修至大成之時,便是所有獄城都可以破敗,合力祭煉之際,到那時候,整個獄界中所有的存在,都要消失在一片雷光之中,而我等,亦將隨著飛灰煙滅,無法倖免。」
呂陽正在沉思之時,中年男子繼續說道。
在他的描述之中,出現了將來雷獄仙城大成,整個世界全力煉化的可怕場景,到那時候,便是整個獄界的末日來臨了。
突然,呂陽心中一怔。
自己這群後世之人,來到獄界大肆圍獵,是否會破壞這個蘊養的過程?
這裡的魔頭,原本是要被獄城抽離元氣,蘊養自身的,而那些獄城,亦是大陣的一個節點,地理位置並不是同樣選定,如果來者不管這些,恣意獵殺獄城之中的魔頭,甚至隨意改變地氣流向,截留,利用,建立界門城池……
這些種種,對於那遍佈獄界,繁複之極的大陣來說,無疑是一個畫蛇添足般的破壞舉動,雖然以今時之人的力量,一時之間難以造成根本性的改變,但長久以往,這個影響必定會顯現出來。
呂陽當即道:「前輩,我們除了自己進來之外,也還有其他修士,敢問此舉,將會對獄界造成什麼影響?」
他隨即便將諸家合圍建造界門城,並且每數年一度舉行圍獵的事情告訴了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聽到,倒是怔了一下,彷彿亙古不變的雍容神情,終於動容:「你不是一個孤身前來,而是整個家族佔據此地?甚至還有其他世家?」
這一點,實在太出乎他意料了。
「我們後世不比遠古之時,個人可逞一時之勇,現在的年代,散修不好混了。」呂陽乾笑一聲,解釋道。至少他便知道,如果自己一個人來到獄界,肯定無力將其開發,還是上報家族獲利更大。
「你們這般,的確會影響到雷獄仙城的孕育,到時候,吸收的力量不足,便將不得圓滿……」中年男子沉思了一陣,似乎在作推算,但隨即,卻是湧起一股深深的無奈之色,「只可惜,你們來得太晚了。」
「前輩,此言何意?」呂陽驚奇地道。
「你們的確來得太晚了。如果早個一百萬年,甚至五十萬年,它吸取的力量不足,還可以逆轉,但如今,些微力量,已經不足以影響大勢。」中年男子長歎了一聲,頗為遺憾地說道。
呂陽聽到,怔了良久,方才想到,這正如十月懷胎方始誕生的嬰兒,在母體之中,早已孕育成熟,而如果將這雷獄仙城比作還在孕育之中的胎兒,卻也有近九個月了,便是早產,先天不足,也算是生了下來,如果再調理得當,並不會比順產差太遠。
怪不得這神秘人要說,來得太晚了,想來那雷獄仙城早已不需要那些奄奄一息的遠古魔頭的力量,那些荒野之中的屍骨,數百萬年來亙古永恆的雷電,諸天萬界匯聚而至的雷煞……這一切,都早已經餵飽了它。
「它現在已經面臨著最後的突破。近十萬年,都沒有了動靜,否則的話,現在這裡轟擊我們的。就不是普通的雷霆,而是天劫神雷!」中年男子又再吐露出了一個讓呂陽感到吃驚的消息。
呂陽無言地看了看四周,但見電光湧動,四處都不時可見雷霆劈下,本以為這些巨大得駭人的雷霆也是異常可怕的存在,但卻沒想到,在這些遠古存在眼中,卻是如毛毛雨一般弱小。
再想到剛才那些堪比劫雷可怕天罰落在火紅怪物身上。那火紅怪物卻只受了一些輕傷,還有心情痛惜損壞的鱗片,呂陽便不由自主地打心底裡生起一股無奈之感。
「看來,我的確是井底之蛙。過去考慮問題,都是以自己先天修士的眼光為準繩,卻是沒有考慮到,道境以上的存在,遠比想像中要強橫多了。」
呂陽在思考著自己的錯過。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失算之處,便在於眼光和見識,而天音仙子。畢竟也只是個仙庭樂師,又不是戰將那般的人物。如何會懂得太多?因此,也跟著一起失算了。
天音仙子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有些抱歉地望了呂陽一眼,隨即卻緊抿著嘴,擔心地看著中年男子。
她不知道,中年男子願意和他們說這些東西,究竟是何意。
「你不必想太多,仙城育成,煉化獄界,乃是當初便已定下的命運,便是我等隨之湮滅,亦非人力所能改變,而且現在離那日子還有數萬年甚至數十萬年之久,以你等後世之人壽命來看,窮盡一生,怕是都等不到。」
雖然口中訴說著自己的末日,中年男子卻是無所畏懼,反而還流露出了一絲解脫似也的暢快之意。
「只是我也沒有想到,在這時候,竟然會遇到你這般的後世小友,想來冥冥之中,真該有那命運主宰,令我們相遇才是。」
「前輩。」呂陽一時無言,心情亦是複雜之極。
「話說回來,也正是因為雷獄仙城的力量並沒有減弱,甚至反而更強,那些人布設的禁制和鎮壓之力,是沒有弱點的,你剛才飛上天空,所遇到的天罰之眼只是其一,甚至都不能算是真正的考驗,只不過是看門狗一般的東西而已。」
說到這裡,中年男子冷哼了一聲,卻是流露出了一絲凜然之意。
「如果你真的有心前往仙界,探尋世事變遷的奧秘的話,我這裡倒有幾言,你姑妄聽之。」
「前輩請講。」呂陽鄭重地點頭道。
不論這人居心何在,但所說的東西,終歸應該是有用的,而且真能幫助到自己穿越屏障,尋找仙界。
「其一便是那雷獄仙城,其實它的力量雖然強橫,但因數百萬年來接連煉化,至今已是趨於極限,最近十萬年,更是幾乎沒有了動靜,據我猜測,它應是陷入沉眠而進行最後的蛻變了,我剛才便說,它已經面臨著最後的突破,這固然是它的厲害之處,但又何嘗不是最大的弱點?」
「嗯?」呂陽心中一懍,想了想,倒也覺得有理。
世間道理,莫過於此,陰陽二字萬變不離其宗,最強的時刻,又豈不是最弱的?
「其二便是這獄界本身,這裡本就是諸天雷煞匯聚之所,蘊含的力量,以你之力,是不可能承受的,不過……」
說到這裡,中年男子卻是突然停了下來,語氣有些怪異地道:「或許又可以一試。」
「還請前輩賜教。」呂陽道。
「我剛才便提到了……那天罰之眼,似乎和你有些淵源。」中年男子言道。
「不瞞前輩,的確如此,晚輩擁有一物,還有一功法,都是是傳自某位遠古大能。」呂陽知道他說的是都天玄雷御法這門秘法,隱晦地說道。
他現在並沒有全信這中年男子,但也沒有全然不信,因此,說話留三分。
「可是雷御帝尊?你不必在我面前遮掩,我大概也猜到了。」中年男子道。
「的確是這樣,可是,這獄界……」呂陽說到這裡,不禁有些遲疑。
這裡鎮壓的遠古魔頭,原本便是無上仙國的敵人,該不會找自己的麻煩?自己雖然算是一個後世之人,但獲得煉天鼎和都天玄雷御法,也可以算是一位繼承人了。
似乎看出了呂陽的疑慮,中年男子言道:「我們的恩怨,與你並無關聯,而且你可以放心,雖然這裡的大多數魔神都是為雷御帝尊所擊敗,但我等卻並非如此。你也該看出來了,困縛我的陣勢和其他魔頭各不相同,天上的雷霆,也從來不擊落此處。」
他這麼一說,呂陽倒是發現了,在自己和這中年男子談話的期間,巨柱林中,時不時可見房屋粗大的超級雷霆劈落,轟隆的聲響不斷傳來,但竟然沒有一道是落向此地的,而且困住這中年男子的東西,是那些雕像和鎖鏈,待遇截然不同。
見呂陽恍然,若有所悟,中年男子道:「這其中之事,說來複雜,我也不和你細表了,還是先說那天罰之眼,其實你若是能夠善用自己擁有的力量,理應不會招致它的攻擊才是,順利穿過雷陣,也只在頃刻之間,只可惜,你現在的修為,實在是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