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空島上,大火仍然還在燃燒。
只是此時,已經沒有人顧得上大火了。
當初在星漩仙府之外的混亂,彷彿再一次重演。
昏暗的虛空背景之下,是跳動的火焰,宛若一場烈焰風暴,瘋狂地舞動著,而藉著這些火光,可以看見,不時有修士的身影從中閃過,空中劍光四溢,元氣亂湧,激烈地交戰著,兵刃碰撞聲,慘叫聲,怒罵聲,也是此起彼伏。
到處都是一片混亂。
不僅僅是呂家子弟和仙魔兩道修士在殺戮著,那些來自黃泉門,尚元宗,血魔教,萬魔宮等門派的魔道弟子,也在彼此廝殺著。
前一刻,這些魔道弟子還在奉令行事,追緝前來縱火的搗亂者,但下一刻,便不知怎的,各自動起手來。
原本親近的師兄弟,家族中人,全都似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大敵一般,相互下著死手,沒有一絲情面可講。
場面陷入了徹底的混亂!
而此時,始作俑者呂陽和七星衛正站在虛空中,遠遠地望著這一切。
「那些魔道高手究竟在幹什麼,到現在都還沒有出來?」
他的面上,流露出了一絲疑惑。
「三公子,的確沒有感應到那幾名高手的氣息,曾經在我們面前現出過的圓滿境修士,也似乎不在這裡。」七星衛中的搖光說道。
「這絕不正常,去。通知呂破軍他們,叫他們小心防備。」呂陽略為思索了一下,對他說道。
那些莫洹古三家和魔道宗門的高手都沒有出現,實在太不正常了。
「是。三公子。」搖光當即領命而去。
呂陽也帶著眾人飛離戰團。
現在局勢未明,他也不急於再做什麼,反而是找個安全隱蔽的地方靜觀其變,更為穩妥。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裡的騷亂才逐漸平息。
等到眾修士都發現自己都幹了些什麼時,不禁大驚失色:「這些人都是……」
這是一些原本便為魔道的修士,認出了來自黃泉門,尚元宗。血魔教和萬魔宮四家的服飾。
「我們怎會與他們廝打起來,還把他們殺了?」
這些殺紅了眼的修士猛然驚醒,但見滿地殘肢斷臂,坑坑窪窪。不由得開始後悔起來。
剛才他們為求仙王秘藏,毫不猶豫地便殺向火光最盛,廝殺最烈的地方,見到兩三伙人正在打鬥,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當然是先劫掠一番再說,反正在葬星海中,星域廣袤無垠,殺人奪寶之後往星域深處一逃。誰也拿他們沒有辦法。
但是此刻,數百魔道弟子死在他們手下。這絕不是一般殺人奪寶的兇案所能相比的,這幾乎是直接宣告與這四家魔道為敵!
到了此時。再是如何蠢笨的人也反應過來,他們被人當槍使了。
「走,找那些人去!」
「他娘的,定是那些仙門弟子耍了什麼詭計,害得我們頭腦發昏,被他們利用!」
一些魔道高手面色陰沉,轉過頭來便要找最先慫恿眾人的宮長老等人。
散修們也明白了過來,他們同樣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盡都悶聲跟在後面,準備一起去找唆使他們的人晦氣。
此時,宮長老等人早已來到呂陽等人身邊,聚集在一處。
與他們在一起的還有百來名宮長老等人找來的仙門弟子,因為各家同在天道盟的緣故,倒是有種同氣連枝的親近,剛才他們也是聚在一起,作為盟友與敵人廝殺。
島上有不少的魔道屍體,還有魔道在此駐營之時,囤積的各種天材地寶,妖魔寶材,這個時候,統統都作為戰利品被眾人瓜分。
「呂陽公子,那些魔道修士找上門來了,說是要找主使者出來。」呂陽正在和宮長老等人商議著瓜分這些寶物的細節,突然聽到有人傳訊。
「那些人居然敢找上門?」呂陽聽到,不由得冷笑一聲,「既然如此,那便叫他們進來。」
「三公子,那些人要不是邪魔外道,就是遊方散修……全都是些不守規矩之人,何必與他們一般見識?」宮長老面色有些凝重。
他倒是猜到,那些人是前來興師問罪的。
「宮長老所言極是,我們完全可以不理會那些人,把這裡的戰場清掃完畢,各自離開便是。」
說話的是一個叫做仙鼎門的二流小派長老,這一戰中,因為趁亂殺了數名魔道修士,殺人奪寶也獲得了不少的寶物,倒是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各位言重了,想必那些魔道和散修,也只是想和我們商議一番結盟之事而已,何必如此緊張?」呂陽呵呵笑道。
眾人聞言,不由得心中犯起了嘀咕。
他們可不相信,對方是為著什麼結盟而來的。
不過他們也沒有明著和呂陽作對,雖然他們大多並不認識呂陽,但見宮長老這位玄天門的長老都對其恭敬有加,當然也不會因為其氣質年輕便有所輕視。
不久之後,那些魔道和散修被人引了進來,果然,全部都神色不善,彷彿自己被人坑害了一般。
「你們這裡是誰說了算?快給老子出來,給我們一個交代!」
「不錯,竟然敢利用我們,簡直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難道你們這些仙門修士就只曉得陰謀詭計?」
眾魔道和散修嚷嚷道。
「各位,你們這是要做什麼?」一名仙門修士站了出來。
「做什麼?」走在前面的一名魔道修士,突然流露出了邪異的怪笑,「老子是來找你們這些仙門弟子算賬的!」
他的右手伸出。彷彿鐵鉤一般,抓在了出頭的仙門修士身上。
這名仙門修士只不過是金丹境界的弟子,本身實力並沒有什麼可以稱道之處,但魔道修士卻是在虛神境以上。只聽得「噗」的一聲巨響,他的整個肩膀便化作一團血水,炸了開來。
「啊!」仙門修士口中發出一聲慘叫。
「噗噗!」就在這時,魔道修士手中突然飛出數十道黑影,快速竄入了那名仙門修士的傷口之中,緊接著眾人便看見,他的胸膛高高鼓起,粗大的血管。一下凸顯出來,顯得無比的猙獰。
「居然是黑魔蛇?」眾人面色微變。
黑魔蛇是魔道修士較為常用的蠱道術法之一,乃是以陰煞之氣馴養靈蛇,對敵之時。生生注入敵體,在其身軀之內破壞,往往被下此蠱的修士,便是修煉到了先天秘境,也難以施展血肉衍生的法門恢復肉身。更要承受魔蛇在血管之中竄動,百蛇噬心之苦。
此術威力並不算太大,對付虛境以上修士,更是雞肋之極。但對中下乘修士而言,卻也可以稱得上是一種較為歹毒的蠱術了。
只見仙門修士被蛇蠱鑽入體中。連連發出慘叫,緊接著。全身血管不停地噴射出一股股的黑血,極為可怖。
「夠了!」呂陽冷哼了一聲,「這裡不是你來耍威風的地方。」
這名魔道修士想要立威,他又如何會看不出?
「開陽,給我教訓一下他!」
「是,主人!」
呂陽話音剛落,七星衛之一的開陽便飛了出來,當空拔劍,疾如電光,射向魔道修士。
眾人發出一陣驚呼,只見開陽的劍光直接貫穿了魔道修士,轉眼之間便將他頭顱削了下來。
「吼!」
魔道修士身上爆發出一陣強烈的氣血,身軀一下爆炸開來,迅速轉化成為了法相的形態。
這是一頭長達六百丈,通體渾黑的巨大黑蟒,如房屋大小的幽綠眼珠死死地盯住出劍斬殺他肉身的開陽,流露出了怨毒和驚懼的神情。
他雖然看不穿開陽的實力,但從開陽可以一劍斬殺他肉身,便足以看出,這必定是一位已經修煉到了通玄境的強大修士。
「大家一起上,滅了此人。」
這顯然並不是單獨行走修真界的散修,遇到強橫的敵人,第一個反應,便是叫上師兄弟併肩子上。
「嗯?居然還有幫手,你們也去幫忙,我倒要看看,這些魔道修士能囂張到什麼程度。」呂陽冷冷笑道。
魔道修士身後,五名修士站了出來,正要各自祭出法寶助陣,但卻見到,開陽身後也有數名氣息深沉的高手出現,冷冷地盯著他們。
魔道修士變化的黑蟒法相,頓時渾身一僵。
「該死,這些人也不是散修,他們是一夥的……」
不要說七星衛都是通玄境高手,便是普通的虛神境修士,他們也動不下去手,畢竟是人都知道,虛境以上的修士,都已經有資格在仙魔兩道擔任長老了,招惹這樣的人物,牽扯極大。
「怎麼樣,你們還要動手嗎?」呂陽看著魔道修士,說道。
「這位是沉天仙宮的呂陽公子,你們這幾個魔道修士好不曉事,見面就在公子面前動手傷人,成何體統?還不快快解了蛇蠱,有事好好商量。」宮長老站了出來,輕咳一聲,說道。
「沉天仙宮……」魔道修士目光閃動了一下,咬牙切齒道,「沉天仙宮的公子又如何,難道就憑你這一兩句話,就能消我心頭之恨不成?我黑蟒王自出道以來,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
「那你想怎樣?」宮長老皺了皺眉,說道。
「要我解除蛇蠱可以,除非,你們仙門答應給我們一個交代。」黑蟒眼中掠過一抹狡黠的精光。
「什麼交代?」
「很簡單,剛才我們圍攻此地,但卻發現,這裡根本就不是什麼仙王府邸,也沒有所謂的仙王秘藏,這裡的一切,全部都是騙局,我們只想知道,這到底他娘的是怎麼回事,究竟是誰在背後搗鬼。欺瞞我等!」
「原來,你們來此,就是為了這件事。」宮長老怔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了呂陽一眼。
「算了。」呂陽突然冷笑一聲。說道,「宮長老,求人不如求己,這位道友的蛇蠱,你用這枚靈丹幫他解除,還有他剛才所問之事,也由我來解釋。」
他口中說著,拋了一枚靈丹給宮長老。
這枚靈丹是他在西界門的府邸中查抄的解蠱靈丹。本來沒有想過會有什麼用處,但在此時,卻是派上了用場。
身為別人眼中的富貴公子,連區區一枚解蠱的靈丹都拿不出來。豈不是要讓人看笑話?
「哦?這件事情還與呂陽公子有關?」見呂陽真的拋出了足以解除自己蠱毒的靈丹,又聽到呂陽所說的這一番話,黑蟒意外地看向他。
「不止與我有關,我還可以明白告訴你,這件事情。自始至終,從一開始就是我策劃和安排的,在葬星海中散佈謠言,引誘你們來此。也在我的計劃之內。」呂陽神情淡然,說道。
「什麼?」黑蟒眼瞳緊縮了一下。流露出一絲驚駭的神情。
其他魔道,也紛紛低聲議論起來。
「竟然是這個人……」
「這小子。究竟什麼來頭?剛才那人說他是沉天仙宮呂陽公子,難道是呂家的人?」
「聽說呂家與莫洹古三家,還有這三家背後的宗門,暗中爭奪著什麼重寶,難不成,這個傳聞才是真的?」
「該死,我們被人利用了!」
呂陽的這一番話,無疑引起了眾多魔道修士的驚懼和不安,甚至連一些己方的仙門修士,也感覺不妙。
「宮長老,你當初不是這樣跟我們說的,這位呂陽公子,到底怎麼回事?」
「宮長老,你們玄天門……」
「哈哈哈哈!」呂陽忽然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幾名魔道修士惡狠狠地盯著呂陽,恨不得能將這個欺騙他們的小輩碎屍萬段,但見他身邊有七星衛守護,自身也不像是什麼無名散修,不由得又有些遲疑。
「我笑你們,虛偽之至,明明就是自己為了財寶而來,還弄得好似受了我欺瞞,被我利用一般。你們來此擊殺黃泉門等魔道修士,不也同樣得到了實惠嗎?難不成,剛才你們殺人奪寶,全都是我用劍架在你們脖子上逼你們去做的?」
呂陽冷冷地笑道。
「再者,就算我真利用了你們,那又如何?修真界中,強者為尊,你們能夠為我呂陽驅策,這是你們的榮幸,若不是看中你們實力強悍,能為我所用,說不定我都還不願意招惹你們,便是送來此處,也只能給那幾家的魔道白白消滅,根本無濟於事!」
「怎麼,難道你們心有不服,想要來找我晦氣?那好,我就站在這裡,且看你們敢不敢向我動手,事先聲明,我呂家三十弟子皆在此處星域,麾下五百部屬盡皆待命,方才在東島趁亂劫殺敵人的便是,若是你們敢向我動手,我也不介意把你們全部滅了,用你們的人頭和財寶充作功勳,交由家族打理。」
「反正殺一個敵人是殺,殺一個你們也是殺,你們都是受了謠言蠱惑前來此地尋寶的敵人幫兇,應是同樣能夠充作功勳?」
呂陽的最後一句話,卻是若有所指地問向一處虛空,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竟然見到,呂破軍等人正帶著各自麾下修士趕了過來。
這些人,全部都是呂家的子弟,客卿供奉,死士……剛才的戰鬥,也都有些殺紅了眼,正不懷好意地打量著聚集在此處的眾人,那***裸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塊塊的靈玉和靈精。
「呂陽,你這邊是怎麼回事?他們想找你的麻煩?」呂破軍牽扯著難看的疤痕,乾澀地笑了笑。
他似乎是想向呂陽略為示好,但卻反而顯得神情猙獰。
眾修士頓時便都怔住了。他們心知,自己這一群人看起來來勢洶洶,但究其根本,卻都是半途結識的各方修士,彼此之間並不太熟悉,甚至有些不久之前還為搶奪死去修士財寶發生過衝突,完全就是一盤散沙。
然而,對方卻是同一世家的子弟和部屬……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剛才呂陽的那一番話,不可謂不囂張,但偏偏,這些修士卻吃這一套。
呂陽就是擺明車馬,聲言自己利用了眾人,眾人又能奈他何?
既然無法改變這一事實,也不能利用此事找對方的晦氣,索取更大好處,這些久經歷練的修士們,便全都只好沉默以對了,這或許是保存顏面的最後辦法。
「哼……」呂破軍冷冷地看了這些人一眼,其實,他們聚在此處之時,他也已經猜到,這些人是後悔殺了那幾家魔道之人,想要尋釁滋事了,這群見利忘義,反覆無常的小人,就是該被人利用!
不過從這些人身上收回目光,呂破軍卻顧不上理會他們,而是嘴唇微動,暗暗對呂陽傳音道:「呂陽,事情有些麻煩了。」
「怎麼了?」呂陽本來還在想著如何安撫這些修士,好讓他們繼續為自己所用,聞言,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
「島上並沒有發現那幾家魔道的主力,他們似乎是趁亂轉移,離開此島了。」呂破軍隱秘地告訴了呂陽。
原來,就在他們攻入島嶼深處,小心翼翼地往前探索,準備探出對方底細的時候,突然發現,一路上竟然只遇到零星抵抗,非常容易地便衝了進去。
結果,搜遍島嶼深處群山和峽谷,各處可以藏起修士的地方,盡都一無所獲。
那些情報之中的敵人,彷彿突然憑空消失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