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一番波折後,呂陽等人終於順利進入駐營,很快就把一切都安頓好,諸多雜務,辦理得井井有條。
黃昏時候,曲韋帶著一群親兵前來檢查,半點毛病也挑不出來,只是過問了一下楊宏的傷勢,得知他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向呂陽挑戰落敗,不由得微歎一聲,臉上露出了惋惜的神情,也不知道是惋惜楊宏的落敗,還是其他的什麼。
檢查過後,他什麼也沒有說,帶著親兵匆匆離去,一刻也沒有在營地多作停留。
「幸好大人當機立斷,當場收拾了那個楊宏,這一下,就把人心都爭取了過來,就算有少數人仍然懷念舊情,向著楊宏,暫時也翻不起風浪來。」看著曲韋離去的背影,孫氏兄弟身邊的老兵曹蠻,對眾人說道。
呂陽擊敗了楊宏,而且又捨得施捨錢財,收買人心,無論是貪圖錢財富貴,功名,出身,還是其他的,都能看出來,只有跟著他,才會有美好的前途,所以在剛才上官檢查的時候,全都非常配合。
「我早就知道,來到之後,並不是出示公文,接管營務,就算完了,身為一營長官,還要負責處理各種各樣的事情,包括營防值守,巡道任務的分派,各種人事的調動,與周圍郡縣的往來,押運車隊的接待,護送,糧餉的申領,發放,甚至營下士卒的吃喝拉撒,各種瑣事。」
「曲韋既是信守諾言,不得以給了我一個校尉武官的職位,又何嘗不是想把我架在火上烤,搾出點油來?如果我出了什麼紕漏,他的親信楊宏,自然可以名正言順地上位。」
呂陽聽到曹蠻的話,搖了搖頭。
「但如果我沒有出紕漏,一直幹得很好,他又可以賣個人情給呂家,當真是好打算。」
呂陽現在已經知道,自己掌管的這一個駐營,位於豐饒縣郊外,南北馳道經過的地方。
馳道,是大玄王朝修築起來,專門用於供應天南大軍糧草輜重的官道,同時也有驛道的功能,與北方大運河,漕運的河道,重要性差不多,沿途有大量的軍隊駐紮,巡邏。
大玄王朝的疆土,實在是太大了,各地的官道,交通運輸,顯得尤其重要,要是沒有通暢的官道,各州府都要自治,不再歸於聖京城的朝廷管轄。
每一天,成千上萬的車馬從馳道上經過,相互往來,貫通南北,像呂陽掌管的這一個驍騎營,除了平時的練兵,駐防地方,最大的任務就是在道上巡邏,南北各五十里,正好一天一個來回,防止蠻人和流民破壞,襲擊。
甚至有些地方,豪強大族與匪徒勾結,襲擊輜重車隊,獲取暴利。
還有白蓮教匪,流民,災民,宗派餘孽,各種各樣的麻煩。
這雖然不像前線打仗作戰,犯錯輕則杖責,重則殺頭,但如果出了什麼紕漏,也要擔個失察的罪名,其中的陷阱,多得數也數不清,一不小心,就會栽跟頭。
不過呂陽也知道,自己辦不好這差使不要緊,只要把辦得好的人拉攏過來,為自己所用就行。
相反,不能拉攏他們,就一定會踩中陷阱,自己再能幹也沒有用。
總不可能,所有事情都親力親為,鞠躬盡瘁。
這也就是為什麼,孫氏兄弟身邊要帶一個像曹蠻這樣的人,其他大大小小的世家公子,富商子弟,身邊也都有類似功能的角色。
呂陽沒有背景,但卻聚集了他們,同樣為他所用,不過他還覺得不夠,立威之後又大把撒錢,爭取把老兵們也拉攏過來,成為自己的親信。
呂陽抬頭看著眾人,道:「各位,現在是我新官上任的非常時期,大小營務和巡守馳道的任務,還請多多用心。各人能夠掌控的親兵,都傳令下去,嚴加管束,以免生出事端來。」
他說著,頓了一頓,又道:「另外,一些人事上的調動,還希望各位支持。」
「這本來就是我們分內的事情,呂老弟不必客氣,儘管吩咐就可以了。」眾人紛紛說道。
呂陽也不客氣,說道:「曹蠻,你任主簿佐吏,負責接管營務,以及新兵的訓練,明允兄,你任左尉副,負責疏通上下關節,打點與豐饒縣的公務往來,士傑兄,你任巡防長,安排每天出道巡查的任務,金鳴兄,你任驛務長,接待米糧道上往來的軍信使,輜重車隊……」
一個又一個的公子哥兒,都被他安排了任務,全都是重要的實權崗位。
呂陽讓各人都負責起來,不怕他們不用心,反正,這些公子哥兒,也同樣把事情分派下去,交給家丁、奴僕們來做,那些人自然會賣力,否則的話,出了紕漏,首先背黑鍋的就是他們,然後才會一層一層,往上牽連。
為了自己的前途,甚至身家性命,這些人自然會賣力。
「這個駐營,主要作用就是歷練新兵,同時,保護南北貫通的米糧官道,如果地方上有什麼禍患,需要支援,也要負責綏靖地方,剿殺匪徒。」呂陽安排好人事之後,說道,「這些職責,不能說很重,但也確實不輕,特別是初來乍到,所有事情都由別人管轄的情況,就是要架空他們,把駐營的大權,牢牢抓在我們手中——當然,這還得仰仗各位,希望各位多多支持。」
「不過,有些醜話,我必須得說在前頭!」呂陽說著,突然語氣一重,冷冷地道,「目前我和楊尉副之前只有爭鬥,沒有其他,既是爭鬥,不是請客吃飯,那就來不得半點禮讓和客氣。」
「我呂陽雖然不是什麼大人物,但好歹也是一名武學中乘的武師,能夠開百鈞強弓的武師!我這樣的武師,放在地方上,完全能夠開館授徒,享有名譽,若是去考武舉,中個舉人老爺,也是十拿九穩的事情,即使在前線殺敵立功,一級一級地晉陞,只要沒有半途夭折,遲早也能夠靠著自己的努力,拜將封侯!」
「我既有無量前途,那就不會容許任何人破壞。壞人前途,是什麼樣的生死大仇,想必各位見慣了世家大族裡的勾心鬥角,心裡比我還要清楚!我呂陽,只是一個練武的粗人,不懂得客氣,各位雖然與我交好,但要是有人拖我後腿,給我招惹麻煩,同樣嚴懲不貸!到那時候,可不要怨我翻臉不認人。」
眾人聞言皆是一震,看著呂陽的眼神,立刻就少了幾分隨意,多了幾分敬畏。
原本他們隨著孫氏兄弟投效呂陽,就是為了聯合起來,在軍中立足,但作為上官的呂陽並沒有什麼威信,所有的人力,物力,全都是他們籌措的,和呂陽沒有關係。
但今天,見識到了呂陽的雷厲風行,又聽到這一番「醜話」,全都生起了一種重新認識他的感覺。
眾人連稱不敢,陸續散去。
「失策,真是失策啊。」
眾人散去以後,孫氏兄弟走到一處,孫明允見四下無人,連連感慨起來。
「二哥,什麼失策?」
孫士傑不明所以,連忙問道。
「我們得罪他了。」孫明允歎氣道,「真沒想到,他是這樣厲害的一個人,看來,我們不能再曖昧不清,跟在他身邊混日子了,如果想要結交他,就得拿出實實在在的功績來。」
「為什麼?」孫士傑瞪大了眼睛。
「你以為,剛才那些話真的是對大家說的?不,那是對我們兩個說的,他早就已經看出,我們才是這一群公子哥兒的領頭人,如果不是我們態度曖昧不明,他們怎麼會不幫忙?進營的時候,他和楊宏爭鬥,我們沒有站出來幫忙,就是得罪了他……」孫明允說到這裡,面色微變,喃喃自語起來,「不幫忙,就是得罪人,我只想著明哲保身,但卻沒有想到這樣做的後果,誰也不是傻子,沒有付出,又怎麼會有回報?」
孫士傑頓時啞然。
別看他們兄弟在呂陽面前老弟老弟地叫得親熱,但實際上,對呂陽並沒有真正的看重,只以為他是呂家的表親,南下投奔來了,除此之外,一無是處。
但今天下來,他們對呂陽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