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堂前,偌大的木樑架在當空,兩旁黑旗獵獵,火把林立。
上首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刑」字,掛在牆壁,鐵劃銀勾,猶如鋼鑄,顯示出攝人心魄的雄渾筆力。
廳堂四處,站滿了後山藥園的奴僕,他們全都收到指令,停下手中的差事,前來觀刑。
呂家的規矩,若是有人要當眾受刑,所有同班當值的奴隸,雜役,執事,都要前來觀刑,以儆傚尤。呂陽這一次,觸犯了呂家一年一度收檢之日,藥園執事必須在場的規矩,被藥園總管抓個正著,判罰當眾鞭笞,很快就被府中侍衛押解著帶了上來。
「呂陽?怎麼會是呂陽?」
一些認識呂陽的藥園執事,雜役,看見,頓時就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阿陽!」
呂風等幾個年紀和呂陽相近,交情比較要好的夥伴,更是驚奇地瞪大了眼睛。
「怎麼回事?呂陽不是一直都挺守規矩的嗎?怎麼會是他受罰?」
「我也不知道啊,剛才我在藥園裡幹著活,突然就被人叫下來,說是有人違反了家規,要當眾執刑,叫我們來觀刑,沒想到竟然會是呂陽這小子。」
「你們呢?你們有誰知道,他究竟犯了什麼錯?」
眾人實在想不通,平時如履薄冰,兢兢業業做事的呂陽,怎麼可能會觸犯藥園的規矩。
整個後山藥園中,表現得最勤奮,最安分,最守規矩的就是呂陽了,若說他偷懶懈怠,誰也不會相信。
沒有人知道,呂陽是醉心於練武,把自己本職種藥的差事都給耽誤了。
突如其來的奇遇,打亂了他平靜的生活。
「你們還不知道?呂陽他犯大事了,他竟然在收檢之日遲到,還被總管大人抓了個正著!你們說這小子到底怎麼回事,平常那麼勤奮,可偏偏今天就遲了那麼一小會呢?不應該,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一些知道內情的人,悄悄地把事情的緣由告訴了他們。
「原來是這樣,這小子的運道,還真是差!」
不少人臉上,露出了不忍的神情。
「不!一定是哪裡搞錯了,呂陽怎麼會觸犯藥園規定呢?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呂風等幾個和呂陽要好的夥伴,衝動得想要站出來,質問總管是不是搞錯了,被身旁幾個藥園執事死死拉住。
「你們幾個傻小子,那麼衝動幹什麼,不要命了!」
「就是,呂陽現在還沒受刑呢,先看看情況再說!」
眾人七嘴八舌地勸說道,場面有些混亂。
「肅靜!肅靜!」
藥園總管聽到眾人議論,不由得板起臉孔,大聲喝道。
「刑堂重地,不得喧嘩。」
眾人頓時噤若寒蟬,全都安靜下來。
原本還有些吵鬧的刑堂,頓時變得連眾人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不過就算這樣,眾人還是忍不住眼神交流,他們非常急於知道,總管大人究竟會用什麼手段懲罰呂陽。
大玄王朝的刑罰文明,在中州古地,甚至整個大荒,都可以稱得上是一絕,縱觀東海西原,南荒北漠,諸多國家,文明,沒有一個可以和它相比。
尤其是像南嶺呂家這樣的世家門閥,更加看重禮法,為此訂立了許多管治下人的規矩,以及觸犯這些規矩時,應該受到的責罰,並且將這些權力下放給諸多總管,管事,讓他們去執行,這樣才能把偌大一個家族,管治得井井有條,人人都安分守己,兢兢業業。
這些由呂家自己訂立的私刑中,對於犯錯的奴僕下人,有鞭笞、杖責、割耳,割舌,割鼻五種生刑,凌遲,車裂,斫伐三種死刑,更有烙印,炮製,溺殺,不計其數的刑罰和懲戒手段,名目繁多,目的卻只有一個,那就是使得上下尊卑有序,人人安分守己。
在這樣的情況下,身份卑微的奴僕,就算只犯一些小錯,也有可能為此葬送性命,而這也就是呂風等人想要衝出來聲援呂陽,而其他藥園執事又死死拉住他們的原因。
「好,現在人都到齊了,可以開始執刑。」
藥園總管見眾人安靜下來,滿意地點了點頭,轉向刑堂前的木案。
木案上,擺滿各種各樣,執刑的刑具,其中最顯眼處,是大,中,小,三條刑鞭,每一條都是由百年以上毒龍籐泡製而成,小的有拇指般粗細,大的足足有成.人手臂那麼粗大,都一樣通體長滿尖刺,尖刺上,還隱約可見沾染了多年,早已經紅得有些發黑的斑斑血跡,看著就令人生畏。
數百年來,不知道有多少犯了錯的奴僕下人,受到鞭刑,苦不堪言,更有一些,被這種鞭子活活打死,甚至有人,連屍骨都被鞭成成肉糜。
眾人看著藥園總管的手從三個匣子上面掠過,最終落在最小的那個匣子裡,不由得齊齊地鬆了一口氣。
整個刑堂中,凝重緊張的氣氛明顯緩和了許多。
「呂陽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還好,總管大人沒有打算要他的命。」
「我就說嘛,你們這幾個傻小子,總管大人怎麼會無緣無故對付呂陽,這下可以放心了吧,這十大鞭還要不了那小子的命!」
「只不過,皮開肉綻是免不了了。」
眾人心裡明白,府之中,總管一級的人物,掌握著很大的權力,可以處置一些觸犯了規矩的下人,甚至生殺予奪。
一些生性殘忍的總管,就是這樣利用手中的權力,把自己看不順眼的奴僕下人活活逼死,使得其他人畏懼,害怕,對他唯命是從,從而牟取私利,作威作福。
不過藥園總管並沒有這麼做,因為呂陽這次只是遲到,並沒有構成死罪,再加上,他知道呂陽的身世來歷,心中難免有所顧慮。
呂陽看到這一幕,心中也明亮如鏡,知道怎麼回事。
「還好,只是小鞭。」他不由得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心中暗想,「咬緊牙關挺一下,就過去了。希望執刑的人不要心理變態,用太大力。」
「跪下!」
侍衛一腳踢在呂陽腿彎處,呂陽雙腿一屈,吃痛地跪倒在地。
「慢著。」就在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呂陽已經鐵了心,咬牙挨上一頓羞辱和毒打,也要把自己有武藝在身的秘密隱瞞過去,但就在這時,突然聽到一聲清喝傳來。
「四小姐!」
「四小姐!」
「四小姐!」
眾多護衛,執事,管事,連忙躬身行禮。
「四小姐,您怎麼來了。」藥園總管慌忙迎了上去,向來人見禮,顯示出了非同一般的尊重。
本來,像他這樣做到了總管的奴僕,雖然還是奴僕身份,但手握實權,遇到一般的呂氏子弟,也不用巴結討好,甚至有時候,一些不得志的呂氏子弟,還要反過來討好他這樣的當權總管。
這並不是說,總管的身份地位有多麼高,而是他手中執掌的權力,代表的是呂府的權勢與威嚴,擁有相當巨大的能量。
像剛才選擇刑鞭,他完全可以選擇大鞭,打殺呂陽,也可以選擇小鞭,懲戒一番了事,這就是所謂的生殺予奪。
但在來人面前,這名對奴僕下人擁有生殺予奪大權的總管,也顯得恭恭敬敬,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怠慢。
呂陽不由得詫異地抬起了頭,想要看一看,來人究竟是誰。
結果,他看見了一位白衣飄飄,彷彿月宮仙子一般的白衣女子,站在自己面前。這名月宮仙子一般的女子,只手虛扶,呂陽便感到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托著自己,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