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佛,爺說話都是有深意的,他由吃素扯到殺人,都是有目的的。
「我剛才告訴過你,吃肉和殺人並沒什麼大不了,可是佛門為什麼戒吃肉和殺人?其中的道理很簡單,常人吃肉殺生,都是帶著貪嗔之心,並沒有悲哀和慈悲的念頭,貪嗔是毒,能夠帶起人的種種妄想妄念,而妄想和妄念便是一切煩惱和病痛的源頭,你的噩夢也是由妄想和妄念帶起的。」
「妄想妄念?什麼是妄想和妄念?」
佛爺卻不順著這問題解釋,反問道:「你晚上做噩夢,我且問你,做噩夢的是誰?」
和尚的問題看似簡單,其實裡面大有深意,巫山雲思索後小心回答道:「做噩夢的應該是我吧?」
「是本來的你麼?還是說是妄想的你?」
「本來的我?」
「對,本來的你晚上可會做噩夢?」
這樣一句簡單的話,讓巫山雲心裡念頭翻滾起來,巫山雲拍了拍大腿,道:「是呀,本來的我晚上睡眠質量可好了,只不過挑了個很亂的屋子,一下子就不習慣了。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有鬼魂糾纏我。」
所謂亂屋子,便是說巫山雲攤上這樣一個爛宿主,投生投錯了。而本來的我是懶人之王,帝國的英雄。
聽到「鬼魂」兩個字,佛爺便大笑起來:「鬼魂?你說這個世界當真有鬼魂麼?」
在巫山雲的印象裡,佛門有六道輪迴之說,自然是相信有鬼魂的,這會兒佛爺卻問起這問題來。
「經書裡不是說有惡鬼道麼?」
「餓鬼道是餓鬼道,我只問你,你能看到鬼,抓到鬼麼?」佛爺一邊說著,一邊對邊上小夥伴催促道:「小傢伙們,上菜,趕緊上菜,愣著幹什麼?」
其實,小夥伴們都在聽佛爺教誨了,而且都聽不太懂。巫山雲卻聽得懂,因為這些話就是說給巫山雲聽的。
說起鬼魂,巫山雲只能感覺到,但鬼魂沒有真實的形體,看不到也抓不到,這是事實。
見巫山雲搖頭,佛爺自問自答,道:「你既然知道餓鬼道,當明白惡鬼道和我們這個物質世界不處於同一維度,惡鬼並不能真正影響到物質世界。但是你能夠感受到鬼魂,那是鬼魂借助人妄想的力量,在人的識海裡形成的影像。你感覺到鬼魂,歸根到底只是你妄想到鬼魂,你若能脫離妄想,那鬼魂自然不能影響你。」
佛爺所說,是巫山雲這段日子來煩惱的關鍵。鬼魂看不見摸不著,但是在噩夢中卻真實不虛,讓巫山雲一點法子都沒有,只能被蹂躪。現在,巫山雲卻知道鬼魂不能直接影響自己,需要借助自己的妄想之力,這讓巫山雲找到控制鬼魂的門徑。
不過,對於脫離妄想的方法,巫山雲卻兩眼一抹黑,一點都吃不準。
「那如何脫離妄想呢?保持清醒,還是用意志力克服?」
佛爺大笑道:「哪裡要那麼複雜,歸根到底只一條,你知道自己在妄想,那妄想就消失了。」
巫山雲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搖頭道:「知道自己在妄想?又怎麼知道?」
「笨,原理很簡單,你若知道自己在做夢,那麼你應該會很快從夢中醒來,妄想和夢在本質上是差不多的。」
這話,就好像烏雲滿天世界,從陰霾中探出的一米陽光,巫山雲終於找到一絲光明。拍了拍大腿,道:「對呀,如果我做噩夢的時候能夠自動醒來,那鬼魂也就不見,噩夢也就停止啦!」
隨即,巫山雲又洩氣了,說道:「可是,我要是繼續睡,又做噩夢,怎麼辦?」
佛爺享用了一串薯片,咬得嘎吱嘎吱響,輕飄飄的回答道:「再醒來不就得了?」
巫山雲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正要細問,佛爺卻不耐的催促道:「你們也真是的,有肉怎能沒有酒?這都需要提醒麼?」
巫山雲小小無語,道:「佛門不是戒酒麼?這可不能怪我們,我們不知道你是酒肉和尚。」
佛爺又開始教育了:「好吧,我來問你,你說佛門為何要戒酒,這喝酒不殺生又不做壞事,頂多醉的雲裡霧裡,不沾因果,卻為何要戒?」
和尚不喝酒,這是古來就有的規矩,巫山雲張嘴笑道:「這問我?我豈不是要是問佛主?佛主我見不著,只能問佛爺你了。」
「告訴你吧,小子,佛門戒酒跟戒色都是一個道理,為的是減少佛子的妄想妄念,僅此而已。你想想看,喝醉了酒,人就容易發怒,產生嗔念,幹出格的事情,無法自治。戒色也是同樣的道理,佛子若沉浸於男歡女愛中,就會引發癡念,再由癡念而轉入淫邪妄想而墮入五欲之道中。」佛爺突然將嘴巴靠近巫山雲的耳朵,輕聲道:「所以,我只告訴你,這些戒律對於真修行者都是無礙的,只要能不由酒色殺伐而產生妄想妄念,就不用理這些旁枝末節的東西。但是,對於一般佛子,我可不能和他們這麼說,因為他們本就定力差,若是以為自己能不起妄念而墮入五欲邪路,那可就是我的過錯了。」
巫山雲會意道:「放心吧,佛爺,我們都不是佛子,自然不用受戒,而且我們也不會到外面亂說,說佛爺說過不用守戒,夥計們,你們說是吧?」
大家都會意附和著,十六更是說道:「佛爺,你就多給我們講一講修行上的道理,讓我們長長見識吧!」
「你們很乖,不錯,我很喜歡!」佛爺發話道。
「佛爺,你說怎樣才能不戒酒色財氣而不著妄想?我覺得挺難呀」巫山雲問出心裡疑惑,「是不是殺人的時候要悶悶不樂,喝酒的時候要規規矩矩,發財的時候要泰然自若,而和女人交往的時候要一心不亂?」
佛爺擺擺手,搖頭道:「這裡面的道理太高深,我不能說,說了一時半會兒你們也搞不清楚,糊里糊塗對你們反而有害。」
巫山雲平生有三大討厭,第一討厭打擾自己睡覺的人,第二討厭讓自己勤快的人,比如催自己洗澡,第三討厭就是讓自己不上不下的人,比如女人先調戲自己然後說自己大姨媽來了,再比如佛爺這種,話說一半,把好東西留在後面。
巫山雲悶了一口酒,不爽道:「佛爺,你這是看不起我們的資質,覺得我們理解不了?」
佛爺淡定自若的輕笑,脖子一仰就是一大杯酒入度,然後發話道:「這要看你們自己怎麼覺得了。」
看佛爺喝酒這爽利勁,不像是喝酒還規規矩矩的模樣,巫山雲便感覺佛爺話裡有話。
因此,這頓謝恩酒宴結束之後,小夥伴們都走得差不多,巫山雲最後一個留下來,那會兒離「鐵籠子」關門只有十分鐘左右的時間,所以巫山雲有點急。
「好吧,直接的說,我覺得我資質還可以,佛爺你就教教我,怎樣才能不戒酒色財氣而不動妄想?」
佛爺用癢癢撓拍了拍巫山雲的肩膀,笑道:「你小子還挺機靈,看在今天喝酒吃肉這麼爽利的份上,我就和你簡單說說。不起妄想,並非壓制妄想,你若壓制妄想,那便是一種新的妄想。想想看,你若想著殺人的時候一定要悶悶不樂,喝酒的時候一定要規規矩矩,那殺個什麼人,喝個什麼酒?愁都愁死了,喝酒還有意思麼?你若想著發財的時候一定要泰然自若,而和女人交往的時候一定要一心不亂,那你發財還快樂麼?和女人交往時還能體會到戀愛的妙處麼?
關鍵就在於四個字,知非即捨。你若知道自己是在妄想,那妄想早就飛走了,要知道即使是證得果位的人,也不離妄想,不厭妄想,所謂菩薩以煩惱為菩提,就是如此。」
聽佛爺說的聽順溜,頭頭是道,可巫山雲就是不懂,只能恭敬請教道:「佛爺你說的太大了,能不能和我細說?這夢幻妄想,知非即捨,我是同意,可關鍵是怎麼才能夠知道自己是在妄想?」
這可是關鍵中的關鍵,夢中之人要知道自己在做夢,這一點可不是輕易能夠參悟的。
佛爺又轉動機鋒之輪,繞個圈反問道:「我且先問你,你可有不在妄想之時?」
這話又如一個大大的棒子,把巫山雲打得暈暈乎乎,回不來話。
巫山雲心中細細忖度:是呀,自己何時是不在妄想?明知富貴如浮雲,但是貧困是就是會妄想富貴,明知強大也是泡影,但是弱小時也會妄想強大。在遊戲世界中明知整個世界都是虛妄,但是孤獨城破之時,自己還不是照樣傷心?人,也許本就是充滿劣根的生物,妄想似乎成為人心的本能,人心一整天都靜不下來,不瞎想不空想不妄想就會難受。
想在問題來了,巫山雲不知道自己何時不妄想,那豈不是說自己無時無地都在妄想,就沒有真正清淨的時候?怎樣才不是妄想,怎樣才是真想真清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