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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龜三卷之地捲問心 第五章 只恨悟遲遲,心悔君不知 文 / 王子孩

    更新時間:2013-03-29

    陽春三月,大地復甦。

    孤獨城雖然還是一番黃沙漫漫的景象,但是人間已經有了絲絲暖意。

    至少,戈奴在石峰上不再孤獨,她的院子之下,已經有許多新的院落齊刷刷的拔地而起,拱衛著石峰。原本,她擔心自己妊娠時有危險,卻沒想到自己身邊會有爺爺照顧自己。

    她生產順利,是個女兒,七斤二兩。轉眼之間,她已經身為人母,過去一年間所受過的苦難,此時都化作那成為母親的幸福。

    唯一讓她有些不如意的,便是自己生女兒的時候,自己男人不在身邊。周圍的人,也不知道他們的墨者之王的具體去向。有人猜測說他可能還是去需找混沌火種了,有人臆測著,也許他們能夠回來是墨者之王投降了天空之城的緣故。

    無論是哪種推測,戈奴都不高興,也許她內心深處知道,將夜是完全沒有辦法,可是她就是不高興。

    她不高興自己生產最痛苦的時候,他不在身邊。而她想著,也許純純生產的時候,他正陪伴在身邊,她就會覺得心中有氣,悶悶不樂的不舒服。

    孤獨城已經開始了一輪新的建設,城池雖然毀了,但是還是有許多孤兒和老人往孤獨城趕。墨者四堂都有長老留下來,所以這些人,孤獨城都照收不誤,只要有傳承在,墨門照樣在神龜大陸上屹立不倒。

    有了新生墨者,孤獨城有了一批生力軍,石峰之上也就熱鬧起來。許多簡易的房子拔地而起,雖然環境艱苦,但是抵擋不住大家重建孤獨城的意志。

    每每想起將夜滿頭白髮,回望她最後一眼的眼神,彷彿有千言萬語要說,卻說不出口,她就會有點莫名的揪心,或者午夜夢至此景,她也會莫名的淚流滿面。因此,雖然人去樓空,將夜在石峰腳下建造的那間小屋,戈奴有空的時候還是會去打掃,或許,她是想單純的寄托念想。

    一日,她還未推開小屋的門,卻已經聽到屋裡有孩子的哭聲傳來,而自己懷裡抱著的女兒也跟著哭起來,哭得很傷心。她推開門,見到一襲白衣,全身素紗的莊純,背上背著個孩子,正在收拾著小屋,一邊擦拭著桌子上的灰塵,一邊呆呆的在想著什麼事情。

    雖然,戈奴對莊純的芥蒂很深,但名義上大家畢竟是姐妹,一起有過一段快樂的生活。因此,她並沒有對莊純生氣,而是上前和她高興的打招呼。

    莊純卻是比之以前清瘦了許多,但是臉上已經恢復了紅潤,即使是戈奴也看得出來,她全身都充滿生機。戈奴本以為將夜就在邊上,但是轉了一圈發現沒有人,心中也就釋然:他要是想回孤獨城,自己早就回來了,他若是不想回來,便不會回來了。

    戈奴強顏歡笑的問起莊純生孩子的事情,有了這個共同話題,兩人顯得熟絡了許多。

    「是啊,那時候我也感覺很痛但是更痛苦的事情都經歷過來了,也就慢慢適應了。」莊純將孩子從背上解下來,一邊哄著一邊說道。

    「嗯,不過生出來之後,就感覺幸福多了,只是,將夜不在身邊,即使幸福也沒法跟別人說。不過,母子平安就好。」

    戈奴這麼說時,莊純居然就垂淚下來,讓她有點詫異。

    她連忙轉移話題道:「不知道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莊純用素絹抹了抹眼淚,說道:「是個男孩,有點早產,那時候還很小,不像現在這樣虎頭虎腦。」

    兩人對了對時間,發現莊純晚懷上孩子,這孩子卻比戈奴的孩子早半天出生,當了哥哥。

    戈奴有種處處被壓制的感覺,但是對垂淚的女人,她很好的掩飾起來。

    那邊,莊純已經撩起衣裳,給孩子餵奶,顯然剛才孩子哭,是因為肚子餓了。

    戈奴終於鼓起勇氣,想要問將夜的近況,突然,她眼角發現桌子山有一個黑色的靈位,上面寫著「先夫天將夜之位」七個字。戈奴頓時如遭雷擊,當場石化,她手裡的孩子也滑落下去,不過並沒有哭泣,因為她腳下的陰影接住了孩子,把孩子放在桌子上,小女娃就在桌子上對著那陰影笑。

    莊純已經發現了戈奴的異狀,連忙搖了搖她的身子,卻發現她還是一副驚魂未定,渾然不覺的樣子。

    幾秒鐘後,戈奴才彷彿從噩夢中驚醒過來,對著莊純大喊大叫道:「他怎麼會死?他不可能會死的,他那麼強大,又有沙漏護體,怎麼會死呢?不可能不可能」

    轉眼之間,她已經有些癲狂了,她的雙手使勁的搖晃著純純的手,讓純純感覺有幾分疼痛,同時自己嚎啕大哭起來,大壩倒塌,淚水鼻涕一下子全部都流出來

    「他的確已經死了,我怕他的靈魂不喜歡天空之城,所以把他的靈位帶到這裡來。」

    戈奴嘴裡卻還是機械的說著:「不可能不可能」

    莊純自然能夠理解戈奴的心情,一邊垂淚一邊說道:「他已經走了,這是事實,你就接受這一切吧一個自己把自己心臟摘出來的人,是不可能活下去的。」

    戈奴愕然,一屁股坐在地上,身體的力氣彷彿都被抽走了,靠著桌角無力的喘息著。

    旁邊,莊純一五一十的給她講將夜在天空之城的大戰,沙雨,狙殺神王,然後逃竄,第二次又一破天網,二破牢籠,三擄神皇,最後被十月偷襲再次回頭逆殺,鮮血淋漓最後講到第三次,他開啟神王技能,屠戮天空之城,使得天空之城上群雄束手,無人敢戰,最後逼迫得遠在神界的爺爺降臨分身下來。

    聽著聽著,戈奴心中一陣絞痛:為什麼他獨自承受了這麼多,而自己一點都不知道?也許原本可以從土之將夜那裡得到消息,可是,那個陰影分身卻一直被他遺忘在某個角落。

    「他用俘虜的108名神王,換取了孤獨城眾長老的性命」

    說到這裡,戈奴才明白過來,將夜並非只是縮在個花園裡當花匠,而是獨自努力著,扛起了營救長老們的重擔。而自己呢?只是固執的想要重建孤獨城,卻只是給人添煩惱。

    「在來之前,他已經將身上的兩滴精血分離,一滴給流袖讓她回復青春,一滴給舞衣,讓她重新塑造肉身」

    「他為什麼會這麼傻?為什麼,他在我身邊,我卻什麼都不知道?」戈奴一邊哭著,一邊無力的低聲細語。

    「最後,他親手掏出自己的心,讓爺爺給我換心,然後用最後一滴精血給我換血,驅除身體內的寒毒」

    戈奴聽到這裡,卻不說話了,她眼睛中滿是妒忌,她心裡在吶喊著: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對仇人的女兒這麼好?為什麼,你可以掏出心來給她?

    表面上,她只是淡淡的說道:「你比我們每個人都要幸福」

    她從地上爬了起來,眼淚已經不流了,將桌子上的孩子抱起來。也許,在她眼裡,現在她唯一可以眷戀的,只有懷中的這個孩子。那個男人,並不屬於她一個人,只有孩子是她一個人的。

    倔強的她,不想在仇人之女的面前徹底的現出自己的軟弱。

    純純臉上黯然,不知道該在戈奴面前做何種表情,只能照實說道:「其實,那顆心他並不是給我的,而是賣給我的」

    戈奴臉上暗藏一絲譏諷:「哦?賣給你,賣了多少錢?」

    「爺爺告訴我,他賣了一千個晶幣」

    戈奴幾乎是笑著說出來:「一顆心只賣一千晶幣,是不是太」

    結果,「賤」字還沒有說出口,她的笑容馬上就凝固了,腦子裡反覆迴盪著四個字:「一千晶幣!」

    一千晶幣!

    一千晶幣!

    一千晶幣!

    孩子又掉落在地上,依舊是陰影分身幫她借助了孩子,依舊是放在桌子上,那孩子依舊對著陰影一陣歡笑,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卻不知她母親此時的靈魂正遭受何種折磨。

    眼前一幕幕,一幕幕閃現,戈奴回想起那個大風吹落將夜斗篷,現出那一絲白髮的場景。她知道了,將夜那是在一夜之間,長髮全部變白。

    她回想起,將夜最後回首看的那一眼,為什麼會那麼讓她內心悸動,念念不忘,那是因為那是自己心愛男人看自己的最後一眼。

    只是,自己對這一切都不知道。

    她一邊木然的讓石屋外走去,一邊心中吶喊著:我是世界上最傻的女人,我原本可以給他最多的安慰,我原本可以把他從風沙中請進自己的房間中,讓他靠著自己的肚子睡著

    她忽然發現,原來生命中,對她來說,再沒有什麼比這個男人重要。爺爺不重要,爸爸不重要,媽媽不重要,女兒也不重要,此時此刻她可以捨棄這一切,只希望自己的男人能夠回來,只希望他再抱自己一回,或者再看自己一眼。

    而不是放下1000晶幣,用這賣命的錢讓自己和融融過一個好年,自己卻孤獨的死去,讓人找不到蹤跡。

    此時,她甚至都羨慕融融,因為她年紀小,雖然用了這1000晶幣,卻不用為此憂傷,因為她對一切都不知道,她已經將自己一切都在冰封王座前那驚世駭俗的自爆中詮釋了而現在,她縱使要詮釋,卻已經沒有詮釋的對象。

    這是一種多麼令人憂傷的悲哀。

    難道她要成為那個靈魂一輩子負疚和悲哀的人,就像一個犯下罪行的囚犯?

    不,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她在想,也許愛人的靈魂還沒有走遠,她的靈魂如果能夠飄得快一點,也許能夠在地獄中追上她。

    所以,她一個人來到了孤獨城幽深的大裂谷之上,消除自己所有的護身靈力,然後頭向下,閉上眼睛,張開雙手跳下去。她在想,也許這樣就可以擁抱到死去愛人的靈魂。

    良久,她感覺一陣風吹過她的臉,而不是預想中的那種疼痛,便睜開自己的眼睛。

    睜開眼睛的她才發現,自己背後長著一對陰影的翅膀,將自己從痛苦的深淵中拖出來,飛昇到天空之上,最後降落在白雲之間,讓她坐在一團棉花糖中。

    陰影之翼默默的化作一個人,骨肉真實,眉目清晰,一襲黑色的風衣,默默的坐在她身邊,滿臉關切的看著她。

    她眼淚都流乾了,只能無語凝噎的投在他的懷裡,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我就知道你沒有死,你不會拋下我一個人的,你都沒有見到我們的孩子,怎麼會死?」

    那男人摸了摸她的臉,親了親他的額頭,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將夜他的確已經死了,死在冰封王座之上。臨時之間,他交給我一點精血,給我塑造了**,精血中包含了他最後的執念,讓我可以在他死後還存在,可以陪伴在你身邊。」

    戈奴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倔強,她只是把頭靠著他的左胸,道:「你騙人,你的胸口還在跳動,我已經感受到了,那裡很溫暖。」

    「那是他寄托給我的對你全心全意的愛,只屬於你一個人。以後,我會代替將夜陪伴在你身邊,只對你一個人」

    戈奴無力的推開土之將夜,臉上表情黯然神傷,憂傷至死:「不,我不要你,我只要他我不要他只對我一個人,我也不想讓他有一絲不快樂,只要他能夠回來,我什麼都聽他的,他要愛多少人就愛多少人,我全部都同意,他即使不愛我,我也不會離開他,他打我罵我,我也心甘情願只要他不離開我!」

    說到這裡,她身體終於支持不住,跌落雲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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