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的敵方小將似乎是等的有些不耐煩了,見遲遲沒人出來交戰,略顯稚嫩的眉宇上,鄙夷之色更濃。
就在他剛要罵上幾句,耍耍威風的時候,就見前方城門大開,一位與自己相差無幾的年輕將領,手持一把大刀,飛馬奔馳而出。
「來者何人?」敵方小將並沒有拾起紮在地上的蟠龍槍,而是眼神睥睨,臉色輕鬆的看著眼前之人,看得出他並沒有把眼前之人放在心上。
出來的人自然是凌統,一身銀甲鋼葉,頭束綸巾,眼神宛如刀尖一般,剛毅不失鋒芒
,眸子間隱隱透著幾分傲氣,彷彿對任何事不屑一顧。
「你是何人?」凌統雖然有些暴躁,但因為常年在黃忠身邊學習,也不由的沾上了幾分黃忠的成熟穩重之氣,說起話來也相對有些老氣橫秋。
敵軍小將這幾日來興許是在彭澤守軍面前得意慣了,驕傲之心迅速膨脹,一副不把所有人看在眼裡的樣子,所在當看到凌統眼中的不屑之後,臉色一變,立刻就怒了。
再加上本來是問對方的一句話,凌統卻是反問了回去,而且口氣顯得比敵軍小將還要老成,這讓年輕氣盛的小將如何受得了,瞪著眼當即開口道;「我乃孫策麾下領兵校尉朱然,你是何人?」
「朱然?」
凌統搖搖頭,心想:沒聽主公說過孫策帳下還有這一號人,想來是些無名之輩,充其量也就比那些雜七雜八的小魚份量足些。
「也罷,不管你是什麼人,今兒個你記住了,今日站在你面前的乃是會稽太守劉尚麾下大將凌統,能遇見我並敗在我的手上,是你小子的榮幸。」凌統一臉老氣橫秋的模樣,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朱然,那態度,那眼神,儼然已經忘記了其自身只不過比朱然大一點罷了。
朱然一聽,差點把鼻子都氣歪了,這都還沒打呢,對方那傢伙就彷彿已經勝了一般,像是在發表勝利感言一樣,而且這副囂張,目空一切的態度,簡直比他還要高上一籌。
「凌統是吧,當著兩軍的面,今日我定要好好收拾你一番。」朱然氣得深吸一口氣,大吼一聲,反手抓起蟠龍槍,躍馬衝向了凌統。
「到底還是年輕,年輕氣盛,火氣也這麼大。」凌統感歎的搖了搖頭,那口氣彷彿是一名長輩在教訓一名晚輩。
只不過聲音不大,卻是清清楚楚的落入朱然的耳中,後者立馬兩眼噴火,火冒三丈,速度比原先還要快上了幾分,出手的招式也變得更為凌厲。
剎那間,朱然距離凌統已經近在咫尺,凌統兩眼一開,大刀迎接而上,與朱然的蟠龍槍擦出一道刺耳的尖鳴聲。
這不過一個交手,朱然那顯稚嫩的臉龐,原本還有些的得意的神色瞬間被詫異所代替,略顯不敢置信的眼眸,緊緊的盯著尚處於神態自如的凌統。
「這傢伙年紀不大,卻比尋常的將領厲害多了。」朱然暗暗警惕,卻已經再度出招,攻勢比先前還要威猛幾分。
勁風掃蕩,槍鋒帶著凌厲的氣勢,再次撲向凌統,凌統一如原先一般,身形不動,鋼刀向著迎來的槍尖砍去,似乎要克敵鋒芒,以力制勝。
只不過這一下之後,兩人都情不自禁的退後一步,互相之間的一股餘力震得他們面色泛紅,差點喘不過氣來。
「有些本事,很好,這樣才好玩。」凌統臉色肅然,從他的眸子中可以看出淡淡的興奮,這一刻不用等朱然先出手,他已經調整好狀態,立刀拍馬迎上。
「哼,我剛才可沒用全力。」朱然喘了兩口氣之後,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再次迎向凌統。
彭澤城下,一通乒乒乓乓,打得火力十足,不只是城樓上的士兵看得咋舌,就連距離城池有著一箭之地的孫賁、朱治等人,也是看得滿頭大汗,暗暗心驚。
「君禮公,你這義子武藝真乃當之無愧,如果成長起來,恐怕就連程普,黃蓋將軍也不是其對手。」孫賁喟歎道,眼裡是濃濃的讚賞,還有一些羨慕嫉妒等情緒。
朱桓得意的看著場中朱然的英勇風姿,一陣老懷心慰道:「義封有如此成就,全是因天賦過人,一學就會,就連我也沒想到他在武道方面,能有如此成就。
「就是,只不過與朱然交戰的另一員小將,年紀也不比他大多少,出招攻勢竟然比我等還要老練,而且觀那刀法,威武霸氣,那股出招時的浩然磅礡之風,雖然差了些火候,但我看怎麼有點眼熟,貌似在哪裡感受過。」孫賁說道後面不禁沉吟起來,看著交戰是的凌統,露出一臉深思,眼神琢磨不定。
經孫賁這麼一講,朱治的臉色也起了些微弱的變化,定定的看著凌統,露出一種跟孫賁差不多的表情。
「這刀法,怎麼跟當年虎牢關下,與呂布一戰的黃忠所使出的刀法招式這麼相像,特別是那出招時的氣勢,更是一般無二。」孫賁一陣恍然,臉色無比驚駭道,當年虎牢關一役,他也是有幸在場,目睹了呂布與黃忠驚天動地的一戰,雙方那種氣吞山河的氣勢,彷彿能毀滅一切,使得當時在場旁觀的武將,無論武藝境界高低,都受到了一番震撼,足以永生難忘。
「沒錯,沒錯。」朱治也是忙不迭地說道:「此子肯定跟黃忠有關係,聽說劉尚派袁軍馳援彭澤,照日子來說也應該到了,難道說此次來的是黃忠。
說到後面,朱治的臉色更是驚疑不定,如果真是黃忠來了,那他們還有什麼希望拿下彭澤,不如趁著對方沒打過來,先逃方為妙計。
朱然招式頻出,年歲不大的他,此刻全身已經被汗水淋濕,眉角雙頰之間,露出了少有的崢嶸之色。
凌統看著朱然一副使出吃奶力氣的樣子,忍不住嘿嘿一笑,打趣道:「小子,快不行了吧!不如下去歇歇,我給你時間,讓你容後再戰。」
雖然嘴上這麼說,臉上也露出一副從容的樣子,但是凌統心裡卻不像表面一樣淡定,朱然使出了九牛二虎對抗凌統,難道凌統就沒用全力嗎!
凌統不只用了全力,而且已經快要瀕臨力竭,受於身體限制的他,握著一把堪比自身重量的鋼刀,揮動起來自然不能做到輕巧自如,隨心所欲,再加上對方不遺餘力的猛攻,凌統雖然能應付,但是他也已經累得不行了。
仔細一看便能發現,凌統的雙手因為使用鋼刀的緣故,已經是虎口通紅,手脈泛青,而且每一次交手,凌統的手腕都是輕輕一顫,牙關狠狠一咬的接下來。
凌統的話不僅沒有起到效果,反而是讓朱然越戰越勇,朱然本身就是個驕傲之人,自尊心受到對方的挑釁,自然是受不了,這打起來更是不要命了。
城樓上,黃忠和曹性因為都是善於箭術之人,眼神因此也變得格外尖銳,凌統的微妙反應,絲毫沒有掩飾的落入兩人的眼中。
曹性有些擔憂道:「師傅,師弟恐怕要不行了,我們要不要幫一把?」
「怎麼幫?」黃忠沉聲問道,目光一撇曹性,也不免有些好奇。
「恩……待會弟子看準機會,暗中施手,利箭射殺。」曹性眼中一道寒光閃過,這種事他可不是第一次干,想當日自己被生擒之時,就是因為不斷的暗算偷襲,惹惱了賀齊、黃敘兩人才被合力擒下。
黃忠一生光明磊落,如果是正面交鋒施,單打獨鬥放冷箭倒沒什麼,但在眼下這種情況,對方正堂堂正正的交戰,自己這個局外人卻要暗算偷襲,而且目標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對於做這種事,黃忠是深感為恥,就算有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幹不出這種事來。
自然,因為性格上的問題,黃忠也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徒弟幹這種無恥卑鄙的事。
「混賬,兩者交鋒,可以拼盡手段,各憑本事取勝,但絕不能施以外力,暗箭偷襲,此乃武者大忌,切不可為,你要謹記。」
黃忠臉色微沉,低聲訓斥,同時又有些無奈,自己這個徒弟秉性是不錯,但是專門喜歡干暗算偷襲這種事,說得難聽點就是偷雞摸狗,喜歡撿便宜,他本人不以為恥,反而還津津樂道。
「師傅,你放心,我會小心謹慎,不會讓他們發現的。」
曹性狡黠的一笑,似乎沒有把黃忠的話放在心上,然後不等黃忠反應過來,真個人就已經往後退去,隱沒在人群之中,看那輕車熟路的架勢,恐怕以前沒少幹這種事。
怔怔的看著已經不見蹤影的曹性,想起他臉上那陰險齷蹉的笑容,黃忠大感頭疼。自己怎麼收了個這樣的土地,真是拜會門風啊,難道說,這就是主公常言的「賤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