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郭嘉喝起酒來不比那些會喝酒的壯漢差,一壺酒過後,面頰微微有點潮紅,兩眼斜歪,但眸子中始終保持著一絲清明。
「怎樣,味道如何?」劉尚微微的一笑,看著郭嘉那東搖西晃的形態。
「此酒,當真是仙釀,這人間怎麼會有如此的好酒。」郭嘉有些迷糊的甩了甩頭,說起來斷斷續續,但吐字還是清晰。
「還想喝否?」劉尚直直的看向郭嘉,嘴角露出一絲狡黠。
「想!」打了個酒嗝,郭嘉毫不猶豫的說道。
「既然想喝,就跟我去江東吧,你想喝多少我就給你多少。」劉尚依舊誘惑著,眼看就要成功,讓他嘴角的笑容大盛。
「切!」郭嘉一擺衣袖,雖然沒有醉的徹底,但他還是支撐不住身體,半躺在地臥上,然後是一臉嘲諷的看向劉尚,輕蔑道:「你以為這酒是你家開的,我想要多少你就給多少,真是大言不慚,信口開河。」
劉尚聽了,一陣開懷大笑,大笑中有著一種陰謀即將得逞的意味。
正要開口說話,就聽見本來醉倒,已經不省人事的劉曄,又是吶吶囈語道:「這酒,就是我家主公所釀的,產業也是主公的,嗯……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說完後便翻轉了一個身,雙目緊閉,繼續酣呼,讓人真看不出他是真醉還是假醉。
郭嘉雖然沒醉,但腦子卻暈乎乎的,號稱千杯不倒的他,也是被這濃度特高的烈酒,搞得神志不清,但劉曄說的話,卻讓他腦子如同潑了一盆冷水。
郭嘉身為這年代最傑出的謀士,所想的,所考慮的,往往都要比別人看的更深一層。
所以當劉曄說出這酒時劉尚私產的之後,郭嘉心裡頓時就翻騰蹈海,震驚之色完全寫在臉上。
堂堂的一方太守,身負漢室宗親的名頭,本身也是一名將軍首領,竟然會有釀酒的工藝在身,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身份顯赫之人都不屑於釀造這類行業,都認為這些職業都是低俗,下品的。
他們以一種上等人看待事物的方式,認為這些都是沒有文化之人該去學的,而他們所要學的就是飽讀詩書,專研經學,這樣才符合他們的身份。
士農工商中,士不僅僅代表士族,世家,而是代表著一切有地位,有身份的人。
有一句話,叫做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作為一個知識分子,在古代的封建之中,幹著粗俗的行業就會受到別人的鄙視。
而釀酒這種職業,就屬於工人該干的,所以當郭嘉聽到劉尚會釀酒之後,受有些地主階層思想的他,也是詫異的看向劉尚。
不過郭嘉是誰,他想的往往不止於表面,酒坊這種行業,雖然低賤,但利潤卻是最高的,況且劉尚釀出來的酒,絕對是讓人瘋狂熾愛的那種,再加上價錢的昂貴,所以劉尚以後不管是軍事,民政,糧食上的費用根本就用不著擔心。
單單就這一點,就凌駕於所有諸侯之上,況且經濟的命脈更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可以不顧及他人,又可以為所欲為。
想通了這點之後,郭嘉不由得有點意動,本來還不想這麼早作出決定的他,心中已經搖擺不定,蠢蠢欲動。
「奉孝,想的如何?」劉尚明顯的看見郭嘉目光閃爍,雖然醉意藉著醉態掩飾,但那一絲眉皺,卻是讓劉尚有些興奮。
「如果奉孝願意跟我去江東,我保管讓你喝個夠,讓你天天泡在酒罈裡,抱著酒罈睡覺如何?」劉尚身子向前挺了挺,繼續添油加料,煽風點火。
「咕嚕!」郭嘉喉嚨一動。
雖然已經喝得很飽,但是聽到劉尚那刻意的誘惑後,郭嘉只覺得心裡撓癢癢似的,差點把持不住,就差嘴一動,舌頭一卷,就開口答應了。
知道郭嘉還有點猶豫,劉尚不得不暗罵一聲,繼續開始遊說。
奸笑一聲,劉尚故意發出桀桀的聲音,道:「奉孝,你可要知道我釀出的酒,可是屬於壟斷的產業,而且價格昂貴,以後更會推層出新,而且現在已經有更好的酒種正在加工中,說不定很快就要出產了。」
劉尚雖然說得不明不白,但郭嘉又怎麼不懂,說白了,就是不跟著劉尚,以後就很難很到這種好酒,更何況還有更好的酒。
郭嘉不擔心劉尚會撒謊騙自己,因為這種事情根本瞞不了任何人,就算是自己答應了劉尚,發現劉尚是騙他的話,郭嘉也可以立馬掉頭走人,就算劉尚要對自己強留,郭嘉也不會獻一謀一計,頂多成為一個閒人。
「奉孝,你還在考慮什麼。」劉尚繼續奸笑道:「人生如夢,活的就是逍遙自在,活的就是要快樂,讓自己不往來世間一場,況且奉孝你也知道自己的身子,相信也請過郎中看過吧!」
郭嘉身軀一震,腦袋微微一抬,重新打量起面前看起來很是人畜無害的劉尚,劉尚話雖然說的難聽,但卻是真話,憑自己從小就體弱多病,弱柳扶風的身子,不知道嗑了多少藥,病情依然不見長,只能把病勢壓住,但隨著日子越久,已經成了痼疾,郎中說就算是有靈丹妙藥,也活不過而立之年。
這種情況下,郭嘉也是心灰意冷,消極過一段日子。
振作起來之後,也許是因為知道自己以後的日子不多,個性也變得形骸放浪,隨心所欲,整日借酒消愁,心緒迭落,孤獨歎吟。
誰又能想到外表整日無拘無束,玩世不恭的郭嘉,內心已經看淡了對世間的渴望,卻又是對人生的深刻嚮往與迷戀。
如今,在這一醉之後,劉尚的話如醍醐光腚,讓郭嘉對於自己一身的才華賣與王公貴侯倒是淡了許多,反倒是對眼前的美酒,讓郭嘉心潮澎湃,內心中那一股激情與**油然而生。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不知不覺間,劉尚也有了些迷醉之態,眼花耳熱,看到郭嘉有些落寞哀愁的表情溢於言表,不由得念起了李白將進酒中的一句。
郭嘉眼睛一亮,只覺得詩詞耳目一新,嚼字新鮮,頗為新穎,不過郭嘉馬上又迷失在了這短短的兩句之間。
是啊,人生短暫,為什麼要需求這麼多,為何不盡情放縱,為何不盡情狂歡,自己都已經快二十了,還有多少年好活,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在意這麼多。
一瞬間,郭嘉對自己的人生陷入了迷茫,只有對現在的渴望與追求。
「奉孝,想的怎麼樣?」劉尚根本沒有意識到,只是自己隨意的一句話,就已經讓郭嘉誤入歧途,心神黯淡,轉眼間就放棄了自己的理想,如果讓劉尚知道只是因為一句話,就讓一位大才心灰意冷,恐怕就要抽巴掌抽死自己了。
「如果我跟你,酒管夠否?」郭嘉冷不丁的來一句,神情間缺少了一絲光彩。
劉尚一愣,根本就沒注意到郭嘉的臉色,只覺得心花怒放,本來還要繼續說點什麼的他,沒想到郭嘉已經被自己的話給打動了,不由得忙點頭應,承笑道:「管夠,管夠,如果你願意,就是天天泡在酒窖裡都沒關係。」
雖然這話有點玩笑,但是劉尚可不管了,什麼事都先把郭嘉拉到江東再說,到了那,就算郭嘉想離開都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