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地,廣袤平原,北風呼嘯,中原的烈風就想是刺刀一樣刮在人的臉上,都能感覺到微微的生疼。
劉尚領著大軍,一路過了黃河,經過烏巢,到了這裡,劉尚卻是下了一個奇怪的命令,讓大軍在這裡駐紮兩天,而本人則帶著一批文武在這裡開始遊山玩水。
劉尚真的在遊山玩水嗎?就連跟隨其中的劉曄,滿寵也是滿臉不解,但劉尚已經發了話,他們也只能陪伴左右。
烏巢是延津重鎮,身處的位置被黃河從兩面截斷,前後左右也有著山脊環繞,雖然算不上連綿不絕,但也是錯落有致。
站在山頂,劉尚處在高峭的懸崖邊上,俯視著底下的情景,頗為陡峭的山脈鱗次櫛比,逶迤在整個黃河的順流出,河水之間也交錯縱橫,蒼天的大樹,盛茂的叢林,點綴在地形之上。
劉尚看到的第一眼,就覺得在這個地方藏兵屯糧,乃是最佳之所,更是兵家所取的有利地位。
只是劉尚想不通,如此有力的地理環境,袁紹竟然是在用人上出了差錯,原本有利的地形,卻成了他的墳墓,實在是讓人不堪回首。
看著劉尚不斷的歎息搖頭,臉上掛著讓大家看不懂的那悠遠的滄桑感,都是迷惑不解,終於,劉曄忍不住問道:「主公,為什麼你對此地那麼的感興趣,莫非這裡主公以前來過?」
「沒有。」劉尚搖搖頭,神情不是很好,道:「就是過來看看,劉曄,你說這裡如何?」
衣袂在山風的呼嘯下翩躚而動,那束起的綸巾也像是在隨風而逝,一身白綢的劉尚身形如玉,風采映人,桀驁的身形挺立在那,全身那不拘的氣息,卻是流淌著一種淡淡的惆悵,在眾人看來雖然挺拔松健,但劉尚的背影怎麼看都給眾人一種蕭索、孤寂的感覺。
劉曄上前一步,朝著劉尚的視角向下看去,底下除了山水之外,似乎沒有他物,不由說道:「風景倒是不錯。」
「風景是很不錯,這我也看出來了。」劉尚微微一笑,跟劉曄打了個趣,說道:「我是說如果在這裡用兵,你覺得如何?」
聽劉尚問起軍事上的事,劉曄也是臉色肅容,細心的觀察起來,額頭深深擰起,看了半久才搖搖頭,遺憾道:「此地有山川之險,水支橫流,視野受到堵塞,根本不宜用兵。」
劉尚點點頭,同意了劉曄的觀點,微笑道:「如果兩軍交戰,實力相當,以官渡為媒介,其中以官渡以北一方的勢力在這裡屯糧,而且是三軍的所有糧草,你覺得這麼做對不對?」
劉尚自己能未卜先知,但並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所以這道問題倒是難住了劉曄。
不是說劉尚的問題出的有多難,而是這道問題太古怪,戰場之上,風雲莫測,戰機萬變,局勢瞬息而動,更何況這問題更是有些莫名其妙。
劉曄瞇起了眼睛,雖然他不知道劉尚為什麼這麼問,但鬧腦中還是飛快的思索著其中的利與弊。
「我覺得不妥。」滿寵上前一步,對著劉尚笑道:「烏巢此地,雖然為險,易不能察覺。但卻能溝通橋樑,四通八達,要是另一股勢力知道了對方的屯糧之所,他就可以趁著夜色的掩飾,對敵方出其不意掩其不備,燒其對方糧草,斬敵人之後路,所以在烏巢屯糧此舉,乃萬萬不妥。」
劉尚沒有說話,反而是劉曄聽了之後,只是微微一笑,眼神中一道睿智閃過,說道:「伯寧說得有理,但這只是最主觀,最理想的戰略,其中包含的不確定因素太多。一,在烏巢屯糧,可以說愚蠢之極,也可以說是大智大勇,有能者可以借助此地,以全軍的糧草吸引敵人,再此埋下伏兵,多備火攻之物,結合地利的需求,足可以讓敵人進則如甕中之鱉,無能者,此舉只能是害了自己,烏巢地處兩隻水流的夾道,有水利之便,更以山石為依,可以說是重要的軍略要地,如果在這裡屯糧,對方焉不會派人早作查探。」
劉尚心中微微一動,臉上閃過一抹詫異,劉曄只是從烏巢的地利環境來看,就可以分析出兩軍的交戰心態,以及在戰術上的指揮部署,這一點,要具有強大的洞察能力與所處的大局觀是分不開的。
劉曄又道:「其二,戰場之上,離不開武將,正所謂將乃兵之膽,身為一軍之主,必須審時度勢,靈機應變,因地制宜,如果在這裡積蓄屯糧,只要一名智勇雙全的將領坐鎮,就可以確保立於不敗之地。」
「沒錯。」劉尚眼睛一亮,點了點頭。
「其三。」劉曄目光嚴肅,極為鄭重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如果真要在這裡囤積糧草,就要做好被對方火燒糧草的準備。因為對方大軍一出,必然是雷霆之勢,迅雷之快即在旋踵之間,而在對方出動的那一刻,後方的大本營便會空虛,這就給我迎來了一個機會,那就是捨棄糧草物資的前提下,出動全軍過往官渡,在敵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迅速殲滅後方的敵軍,讓對方有家無處回,在無糧草,無物資的情況下,對方士氣便會盡怠,我軍則就成了大勝之聲,其損失也只不過是糧草耳。」
「這招太險,如不是陷入危難之際,實在不可為之。」滿寵並不認同劉曄的想法,直接搖頭。這點就可以看出,在用兵和謀略的方面,滿寵更於保守,不喜劍走偏鋒。
「破釜沉舟,釜底抽薪。」劉尚倒吸了口氣,道:「如果這招真能奏效,區區糧草又算什麼損失。」
劉曄搖了搖頭,發出一聲感歎,深沉道:「如此用險,不是大敗就是全勝,只是兩軍交戰,步步都舉足輕重,錯一步便滿盤皆輸,用這一招,身為全軍主帥必須要有大魄力,大決心,必須要放膽一戰,方能成功,如果優柔寡斷,進而畏懼,退而貪利,則會貽誤戰機,讓全軍陷入被動,陷入生死兩難。」
劉尚尷尬的一笑,覺得劉曄這話,好像是有意無意的針對自己,但如果要是自己,到底會不會在以全軍糧草作為代價的情況下,冒如此大的險呢!劉尚心中沒有答案,所以並沒有回答。
在幾人的一番見解之下,終究是劉曄的言論佔了上峰,只不過這其中的戰機,天時,地利,人和,還有運氣的成分,都不可運算。
然如果只是一番空談,就能決定於戰爭的命運,未來的勝負,那諸侯們還有什麼好打的,直接來一場口舌上的交鋒,紙上談兵不就完事了!
但對於劉曄另辟途徑的觀點,要是袁紹不那麼優柔寡斷,幹大事而惜身的話,直接毅然的出兵出襲曹營,恐怕官渡之戰的命運就會被改寫了。
這時,劉曄終於說出自己的疑惑,「主公,你似乎對這裡情有獨鍾,莫非主公已經預算到,將來這裡會有一場空前大戰。」
劉尚聽言,哈哈大笑:「孫子說過,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你們覺得呢。」
劉尚沒有直言,但這其中的意思,劉曄和滿寵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大概的明白了,主公這是未雨綢繆啊,只不過這預料的也太早了吧!